醜兒立刻讓開，蘇真真走了進去，來到了牀前。
太久沒有見陳祺，她似乎都有些忘了陳祺的模樣。
蘇真真坐下來，伸手摸了摸陳祺蒼白的臉頰，低聲說着：“瘦了，有點脫相。”
收回手後，她握住了陳祺的手，輕輕的按摩：“只是你讓我忘了自己，我也沒能愛上你，感情這個東西，不是算計得來的，你有了天下，能讓所有人俯首臣稱，可是我做不到，哪怕你將天下給了我，但我的心是我的。”
陳祺依然沉睡，因爲他是真的昏迷中。
但是，也並非真的醒不來。
蘇真真回頭，望着醜兒：“給他好好用藥，我等他七天，七天不醒，我得先去趟彭城，至於回不回來，可能說不準。”
醜兒慌了：“姑娘不能——”
蘇真真起身來，笑着問他：“不能如何？你們攔得住我，但是敢攔我嗎？”
醜兒低頭不語。
六天後，陳祺醒了。
得了消息的蘇真真正在謝家，和裴敏交流學習算卦。
來通告這個消息的人也是醜兒，謝營沒讓她進府。
蘇真真放下書籍：“下次再聊，我給你說說六爻，或許能給你點啓發。”
離開了謝家，蘇真真上了馬車，放下簾子前，她問了句：“你真名叫什麼？”
醜兒愣了下立刻回道：“丑牛。”
“嗯。”蘇真真坐穩，放下簾子，並不意外。
她到寢殿門口時，皇后德妃淑妃都在門口。
三人望着她，誰也沒有開口。
倒是張窪機靈，快步走上來，壓低聲音說：“姑娘，皇上不肯喝藥，執意要等你來。”
蘇真真應了。
和門口三位打了招呼，她就擡腳入內。
不知道是不是陳祺的吩咐，屏風被搬走了，兩人之間，只隔着一層幔帳。
陳祺坐在牀邊，裏面並沒有伺候。
他佝着背脊，雙手撐着牀沿，微微張着嘴，似乎在喘氣，看着使不上來力氣一樣。
視線沒有完全恢復，但能看到光亮。
在簾子被掀起來的時候，陳祺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自主的站起來。
只是他躺了幾個月，雙腿根本站不穩，整個人往前撲去，剛好落在蘇真真懷裏。
熟悉的幽香撲面而來，陳祺不由心下一鬆，雙膝跪在地上，雙手環着蘇真真的腰，身體靠在她身上，無比安心。
幸好，她在。
蘇真真跪坐下來，捧着陳祺的臉，仔細望着他滯緩的眸子，用指腹一點點的描摹着他的眼睛。
“眼睛多久能好？”
柔柔的嗓音，帶着單純的關心。
陳祺努力露出一個笑：“很快就好，很快的，你再等等我，讓我看看你一眼好不好？”
東方小說 https://vegforce.com/
他像個孩子祈求，卑微到了極點。
“好。”蘇真真沒有任何猶豫，答應了他。
可是陳祺心裏反而覺得不真實，指尖顫了顫，側首將臉埋進蘇真真的脖頸間，汲取着她的氣息，撫平本能升起的不安。
放榜的日子在三月初，蘇真真沒有插手，因爲要留在陳祺身邊，殿試也是讓德妃陪同陳光進行的。
金榜送過來時，看到新進狀元的名字，她也不是很驚訝。
陳祺的視力在慢慢恢復，能看到蘇真真的表情了，但紙上的字跡仍舊模糊。
“誰是狀元？”
“江南王家的王軒，我之前見過他一面，挺不錯。”
“有多不錯？”陳祺想要看清楚皇榜上的名字，但只能看到三團模糊的黑墨。
蘇真真笑了：“過段日子你就能親自見到了。”
沒多久，瓊林宴的安排也送了過來。
簡單看過後，蘇真真就讓張玉送了回去，轉頭問身邊人：“日子可以推推，等你完全好了再安排。”
陳祺抓緊她的手，垂下眼眸，靠在她的肩膀上：“不用，按你的來就行。”
三月十八，是個大晴天，瓊林宴如期舉行。
京城格外熱鬧，蘇真真望着面前的帖子，是昨日鄭昭送來的。
沉思良久，她看向身邊喝藥的人：“皇上。”
拿着湯勺的手頓住，放下湯藥後，陳祺搖着她的手腕糾正：“叫我的名字。”
蘇真真望着越發陌生的陳祺，笑了笑：“陳祺。”
“嗯。”陳祺這才鬆手，繼續喝藥。
“明天我要去看鄭姐姐，你要去嗎？”蘇真真將帖子單獨放到一邊，繼續看彭城那邊過來的信函。
將最後一口湯藥喝完，陳祺回她：“去。”
瓊林宴結束，衛運來了趟。
他瞧着陳祺靠在蘇真真懷裏的姿勢，越看頭上青筋越明顯，心裏的火氣止不住的升起來。
偏偏他進來前，被苟太醫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多嘴。
衛運只能雙眼望着地面，快速將今年的進士情況交代了一番，不等蘇真真回話，吹着鬍子，拂袖而去。
蘇真真到了嘴邊的話，只能默默咽回去。
她低頭望着靠着自己的人，輕聲嘆道：“陳祺，別鬧了。”
“我沒鬧。”陳祺直接將臉埋進她懷裏，不去看她。
翌日晌午，馬車行至青溪書院山下。
兩人下了車，蘇真真牽着陳祺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上臺階。
原本熱鬧的青溪書院周圍，早就被清了場。
到了書院門口，鄭昭和謝晚已經在了。
她們的視線不由落在陳祺的眼睛上。
蘇真真直接擡手指着裏面：“走吧，外頭冷，他身體還沒有恢復。”
幾人便快速進了屋。
經了上次蘇真真來時的經驗，待客室略微改造了一番，冷風不那麼容易灌進來。
蘇真真仔細打量了下，發現是將入風口做了調整。
看起來不明顯，但效果很好。
“哪請來的能工巧匠，這心思不錯。”蘇真真誇了句。
鄭昭倒了茶，擡頭望去回道：“徐安設計的，是他花了心思。”
蘇真真不知爲何想到翟悉，笑道：“那他以後進工部，定能做出點成績來。”
在她們聊天的時候，陳祺一直保持安靜，彷彿並不存在一般。
直到外頭的雲光進來稟報：“任大人來了。”
 |
始終安靜的陳祺不由擡了頭。
任歸來時，帶着滿身風塵，迎上蘇真真目光的瞬間，便移開了。
他先和衆人打了招呼，然後在陳祺對面坐下。
蘇真真便站起身來：“陳祺，你和他聊會，我和鄭姐姐十一娘去廚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