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雪擦臉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莫君揚，不高興地道：“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莫君揚始終無法原諒自己昨晚的行徑，顯出一種耿耿於懷來。
他甚至連看向時青雪的勇氣都沒有，只垂着頭，似乎在等待青雪的審判。
時青雪深吸了口氣，感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要落了下來。
她一邊抹眼淚，一邊咬牙切齒地罵：“混蛋！”
莫君揚坦然接受，甚至還希望時青雪罵得更狠一點。
時青雪氣不過，一把抓住他的手，在手背處狠狠地咬了一口。
莫君揚痛得皺了皺眉，卻完全沒有要收回手，反而目光縱容地看着時青雪。
好像她要怎麼樣都行！
反倒是時青雪咬了一下，見對方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樣，就有點下不去口了。
哼！
真混蛋，一天到晚就會欺負她，偏偏還讓她覺得對方受了委屈。
時青雪沒好氣地瞪眼，“你又忘記我昨天說了什麼嗎？”
莫君揚一怔。
“昨晚我就告訴過你，我一點都不介意與你同生共死，如果真的能夠死在一起，反而是我畢生所願。
我都豁開臉面向你袒露心扉，難道對你來說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莫君揚看着時青雪滿臉淚痕的小臉，只覺心疼得無以復加，連忙撫上去，想要替她擦乾淚痕。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之前不知道你是這麼想的，對不起，你別哭了。你再哭我心都要碎了……”
男人以前一直覺得‘心碎’這個詞太過於矯情了，可真到了這個份上，他才真實地感受到什麼叫心如刀割。
時青雪脾氣上來了，纔不買他的賬，轉開臉不理他，哼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還一意孤行，牛脾氣，死犟，不聽我的話不顧我的意願……”
青雪叨叨細數出莫君揚的‘十大罪狀’。
莫君揚都一一接受了，只把時青雪抱在懷裏，輕輕道歉：“都是我的錯，你罵得對，我以後會改的，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如此低聲下氣，只爲換得時青雪的原諒。
反倒是時青雪因此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莫君揚一副‘受氣媳婦’的模樣，剩下的話就罵不出來了。
時青雪伸手戳了戳莫君揚的胸口，嗔道：“壞蛋！你就喫準了我心軟捨不得罵你！”
莫君揚一聽這口吻，就知道這事情算是過去了。
鬆了口氣，笑道：“我的青雪最好了。”
時青雪改戳爲掐，卻沒敢用力，只板起臉，色厲內荏道：“哼！別以爲說兩句好話我就不追究你不信我的事情！我告訴你，以後你心裏有什麼想法，都必須完完本本地跟我說。不許再瞞着我，聽到沒有！”
她以前覺得兩人雖是夫妻，但總該有點私人空間。莫君揚不說的，她也沒有追問。
可現在看來，她根本錯得離譜。
莫君揚這傢伙，十足十就是個悶騷！
有什麼想法都憋在心裏，不上十大酷刑都別想逼問出來。
“好好好，我答應你，以後有什麼事情都跟你說，都告訴你！”莫君揚現在就像每個妻管嚴那樣，骨氣全無，只要妻子高興就什麼都行。
時青雪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還差不多！”
莫君揚看着時青雪驕傲的小臉，冷硬的臉上也露出點笑意，只是猶疑居多。
時青雪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怎麼了？”
莫君揚頓了頓，還是貫徹了他剛纔答應下來的事情，坦言道：“我那樣，你不害怕嗎？”
時青雪挑眉，“怕什麼？”
“那種想法那麼陰暗齷蹉，你不覺得我有點變態嗎？”莫君揚的聲音更小了點。
時青雪愣了兩秒，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忍俊不禁道：“你也知道你變態了？！”
莫君揚的表情一下子就黯淡下來。
時青雪暗道一句糟糕，怕玩脫了，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你變態，我開玩笑的……”
莫君揚卻一臉黯然地擺手，“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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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青雪瞪眼：你知道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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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差點就想爆粗了，好在還記得點自己的形象問題，又把話嚥了回去。
只是扶正莫君揚的臉，四目相對，鄭重其事地說道：“你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就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嗎？
上一世，我的魂魄一直伴在你身邊，你那些手段，我哪樣沒有見過的？我當時都沒覺得害怕，現在同你在一起，就更加不會害怕了！
你究竟明不明白啊！”
莫君揚感覺呼吸都有一瞬間的停滯，然後，慢慢地舒緩開來。
那個一直隱藏在他心底的死結，在這一刻忽然就解開了。
壓抑着他的陰霾被一掃而空，莫君揚頓覺眼前一片明亮。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時青雪的小手，激動地說：“真的？你真是這麼想的？”
時青雪翻了個不文雅的白眼，都不想搭理莫君揚了。
莫君揚也不介意，仍是一臉欣喜不已的模樣，笑得還特別……傻氣！
時青雪都沒眼看了，推了推這個渾身冒着傻泡泡的男人，指揮道：“還愣在這裏做什麼，快點去弄喫的，我餓了！”
十分大爺的命令。
莫君揚立即做了，毫無怨言，還幹得十分歡快，全然不顧自己一身煙熏火燎。
時青雪還是頭一回見如此情緒外露的莫君揚，好像一直壓在他身上的重擔被卸了下來，他才漸漸露出屬於他這個年紀的輕快。
真好！
時青雪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
擼起袖子，也上前去幫着莫君揚處理野兔。
兩人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才終於將野兔烤好。
一邊喫着，莫君揚也順便跟時青雪說了說自己今早的發現——
這地方是座被荒廢已久的空城，早已經沒了人居住，但是屋內一些財物都還在，並沒有被帶走。估計是突然發生了什麼災難，城中的人慌忙逃生所以顧不得把東西帶走。
“那我們要怎麼離開啊？你認路嗎？”時青雪問。
莫君揚點頭，“我找到一塊獸皮地圖，上面有這一片區域的地形地勢，我們現在距離涼國和戎狄的戰場不遠，要繞開回去也很容易。”
提到涼國，時青雪又想起昨日的埋伏，忍不住皺眉：“昨晚，究竟是怎麼回事？”
明明他們纔是埋伏的人，怎麼反而被伏擊了呢？
莫君揚冷笑一聲，哼道：“有人貪心不足了。”
時青雪一愣，“什麼意思？”
莫君揚意味深長地反問：“你覺得，我們祕密潛入山谷的事情，會有誰知道，還提前在那裏埋伏等着我們？”
時青雪立即明白過來——他們之所以會去山谷埋伏，就是聽從耶律北辰的安排。
時間地點都是祕密決定的，甚至連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他們要幹嘛？
能有泄露出去的人就只有耶律北辰了！
時青雪氣道：“他這人是怎麼一回事啊！你不是他那一邊的嗎？他爲什麼要害你性命！”
她雖然不知道內情，但也能猜到把莫君揚偷帶到涼國並封住他記憶的人肯定是耶律北辰無疑了。
這些日子的表現也能看出耶律北辰對莫君揚極爲倚重，莫君揚更是助他良多。
就算伴君如伴虎，也不能招呼也不打一聲就翻臉啊！
時青雪義憤填膺，替莫君揚感到萬分不值得。
莫君揚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淡淡道：“隨他怎麼着吧！”
時青雪狐疑地看向莫君揚。
都被人逼到這個份上了，竟然還無動於衷？這可不像是她所認識的莫君揚啊！
莫君揚笑而不語，牽着時青雪的小手，細緻地爲她擦拭手上的油污，臉上一派氣淡神寧。
彷彿外界的一切都已經不能干擾他的心神。
“你……”時青雪總覺得莫君揚怪怪的。
她哪裏知道，莫君揚所慮的，唯有她而已。
莫君揚只怕青雪知曉了自己的陰暗狠毒而遠離自己，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其他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至於耶律北辰算計他的事情……
莫世子淡淡勾脣：誰算計誰，還不一定呢！
莫君揚餵飽他的小寶貝，就準備帶着時青雪回去。
涼國與戎狄的戰爭他是不打算管了，反正在那些人眼中，他估計都已經死絕了，那他正好安心帶着青雪回大莫。
可是走到半途時，青雪卻停住了腳步，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情，欲言又止。
莫君揚：“怎麼了？”
時青雪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答道：“我擔心阿保。這個涼國國主如此狠心，他肯定也不會放過阿保的。他還只是個孩子，我……”
說到這裏，青雪又猛地閉上嘴，尷尬地看向莫君揚。
她知道莫君揚並不喜歡自己對外人好，她也不願意因爲外人跟莫君揚發生爭吵。
正猶豫不決之時，莫君揚倒是淡淡笑了，溫和道：“若是你真那麼擔心耶律楚齊，我們倒是可以回去看一看。”
時青雪驚喜地睜圓了眼，“真的？”
莫君揚：“假的！”
青雪的表情立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了下來，逗得莫君揚直髮笑。
忍不住颳了刮時青雪的鼻尖，“好了，逗你玩的！我帶你回去。”
可時青雪卻不太信任地瞥了莫君揚一眼，狐疑地問：“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