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進來。”蘇真真眼睛都沒有睜開,就撐着疲憊的身體坐了起來。
“姐姐!”陳光扭頭,三兩步跑到牀邊。
聽到她聲音嘶啞,他又忙拿了小几上的溫水遞過去:“喝點水。”
蘇真真睜眼,牀前站了一堆人:“讓許錯進來,彭城的事情,我得知道。
過了會,許錯被領進來,看到蘇真真並無大礙,暗自鬆了口氣,快速的將彭城的情況說了遍。
有人去了彭城,萬幸被抓了,目前只有陳吉受了點輕傷。
看來趙氏沒有說謊。
起牀後不久,苟太醫過來,給她診脈,叮囑道:“好好喫飯好好休息,別的不要多想,兩天就恢復了。”
臨近年關,天氣反而暖。
屋裏地龍燒得太熱,蘇真真思來想去,還是讓許錯回去彭城,另外寫了封信,讓他帶給任歸。
比起往日,今年的京城很冷清,街上的行人並不多。
蘇真真逛了圈,覺得無趣,便帶着雲光去了青溪書院。
沒想到,她們兩人剛爬階梯,便聽到遠處傳來的爭執聲。
“阿姐,你真的不管管嗎?”
頓了頓幾瞬,那聲音又急促質問:“難不成,真和外頭傳言的一般,阿姐也參與其中,和她同流合……合……”
隨着兩道身影慢慢升起,鄭文的聲音戛然而止,結結巴巴的撇開眼,後退半步,站到了鄭昭身後。
瞧見弟弟的動作,鄭昭回頭,看到來人,笑着迎上來:“前兩天你說沒時間,我還以爲你年前不來了呢。”
終於走到了平地上,蘇真真鬆開了雲光的手,提起手裏的青梅酒說:“苟太醫擔心我不好好照顧自己,非要我在宮裏多養幾天。”
鄭昭接過她的青梅酒,領着她們往書院走。
走了幾步,發現鄭文沒跟上,回頭交代道:“你去謝家問問,看十一娘有空沒?說,蘇姑娘來了,她抽了空,過來一趟。”
“好好好。”鄭文忙不迭的應了,轉身往山坡下跑。
蘇真真無奈笑笑:“小文經歷了這些事,性子還是單純了些,不過他們想從你這下手,說明已經慌不擇路了。”
望着面前空蕩蕩的書院,鄭昭苦笑:“其實不管從前,還是現在,阿文都算是吃了不少苦,但他的性子就是這樣,耳根子軟,這點小事無傷大雅,他說就說吧。”
掃了眼書院,蘇真真沒再說鄭文的事情,而是問起了書院的近況。
寒門難以出頭,青溪書院便設立學前班,每月都有考覈,通過者可以留下貸款唸書,爲此收容了不少讀不起書,卻又有天賦的農家子。
三日後便是除夕,絕大部分學子都回家過年了,只有少數沒有路費,或者沒有親人的學子,纔會留在書院裏。
因此,這裏冷清不少。
沒有太陽照耀,蘇真真進屋就覺得發冷,書院的屋子爲防走水,都建得特別空曠。
門窗合上,擺了炭盆,暖爐也有,可她就是覺得冷。
鄭昭瞧她有點受不住,便提議:“不如我們去山下茶樓?那裏暖和。”
正說着,門外有人敲門。
“鄭院長,我煮了薑湯來。”
“剛好!”蘇真真應了,看向門口。
雲光便起身過去開門,是個皮膚有點黑的少年,個子不高,極瘦,五官明朗,眼神都是格外溫潤,手裏端着一盅薑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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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真真覺得他有點眼熟,腦海中想起了荊州城外的排隊領粥的場景。
少年走過來,將薑湯放下,又快又穩的給蘇真真盛了一碗,雙手捧着遞過去。
慢慢飲下薑湯,蘇真真身體轉暖,手也熱了起來。
她擡頭招呼少年坐下:“你叫什麼名字?哪裏人?家裏可還有什麼親人?”
少年不卑不亢的回答:“徐安,衢州人,前兩年逃荒來京城的,奶奶去年過世,如今孤身一人,幸得鄭院長收留,已經,埃安打算三年後參加科舉。”
蘇真真嘆氣,想起當年下江南,多少人百姓流離失所,餓殍偏低。
好在以後都好了。
“好好讀書,以後有的機會出人頭地。”
“我會的。”徐安低小聲回答,等鄭昭和雲光也喝完了,便收拾東西離去。
望着他的背影,蘇真真想到了什麼:“雲光,今夜我不回宮了,你去和他一塊買點肉回來,晚上喫鍋子。”
雲光領命退下,追上來門外的徐安。
沒了旁人,蘇真真便拿出一封草擬的聖旨來:“你看看,這樣可有問題?”
鄭昭拿過來仔細看了眼:“你是打算初一下發到全國各地?”
握緊手裏的暖爐,蘇真真縮緊脖子:“嗯,原本是打算十二月就下發下去的,誰知道出了這些事,但推遲不得,太子需要培養自己人。”
放下手裏的信箋,封了口,交換給蘇真真後,鄭昭想到了前幾日的訪客:“除了白世傑,或許還可以考慮下池大人。”
蘇真真沉銀道:“是謝營指定的那個狀元郎?”
鄭昭應是。
晌午,鄭文回來,說謝夫人病了,謝明芳在跟前侍疾,家裏的事情無人操持,謝晚來不來。
各種蔬菜肉片都準備好了,蘇真真給鄭昭倒了一杯青梅酒,遞過去她不接,便笑說:“也就年前放肆下,年後可就沒有機會了。”
想到二三月的恩科,青溪書院應當會是主力,到時候有得她頭疼,鄭昭接了,小小的酒杯,三口就喝完了。
蘇真真又給她倒了一杯。
鄭文欲言又止,但見阿姐高興,加上背後說人壞話,被聽到了,他就默默閉嘴,幫忙煮肉燙菜,蘸了醬料,送到兩人的碗碟中。
冷酒熱菜,刺激得蘇真真興致起來,拉着鄭文的手問:“可會彈琴?”
他自然是會的,回了聲,去搬來古琴。
談什麼曲子呢?
祖父想要海晏清河,天下太平,那就彈一曲《大楚歌》。
輕快的旋律,讓蘇真真有些沉醉,不管已經趴下的鄭昭,拿起筷子,敲着碗碟,給鄭文伴奏。
後來蘇真真也醉了,醒來時,外頭已經黑漆漆的。
鼻子一吸,便是慢慢的冷冽清香。
她撐着身體坐起來,看到窗前,坐着個熟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