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他幹什麼?報仇嗎?他不會回來的,若薇還活着,便是他對你最後的感恩,那一刀,本來就不是衝着你去的。”
洛詩語將兩條腿放下,鬆了手,靠在牆壁上,望着蘇真真背後的油燈失神。
“你不用半真半假的摻着說,不告訴我也行,趙小姐自然會告訴我。”蘇真真轉身就要走。
一步,兩步,三步,眼看着要離開這個地牢,身後終於傳來洛詩語的聲音。
“等等!”
蘇真真側首往後望去,半張臉溶於陰影中,低聲笑道:“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在太后放棄她以後,洛詩語送出宮外的消息石沉大海,她就知道,自己徹底輸了。
“我想見他一面。”
“他現在還昏迷不醒。”蘇真真回頭,實在不懂,“你已經將他對你的一點愧疚消耗殆盡了,又何必執着呢?”
洛詩語伸手端起粥碗,大口大口的喫下去,然後將又將一碗清水喝下去。
緩了片刻,她才慢慢恢復了點力氣,扶着牆爬起來道:“我爲什麼不執着!只不過他恰好是皇帝,我又恰好有恩與他,我想往上爬,有錯嗎?這天下的男人,誰不想高官厚祿,我作爲女人,想要成爲最尊貴的那個女人,有錯嗎!”
蘇真真沉默了幾瞬回道:“沒錯。”
剩下的事情,不用她交代,雲光自然會處理好。
走出了地牢後,高野在門口等着,說了喬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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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跪着就讓他跪着。”蘇真真並沒有在意,裹緊了狐裘,冷風卻還是控制不住的透進了骨頭縫裏。
今年的冬天好冷。
雲光出來時,風小了些,洛詩語被人兩個老嬤嬤駕着,幾乎走不動路。
蘇真真只看了一眼,略微點頭,上了御輦,擋住了風雪。
洛詩語服了加量的軟筋散,渾身提不起一點勁,但她的眼睛沒瞎,耳朵沒有聾。
前方被擡起來的轎輦,是皇帝才能做的御輦。
她睜大了雙眸,張嘴想要說一句:你怎麼敢!
可現在的她發不出一點聲音來,只是吐出一團白霧,被兩名嬤嬤駕着胳膊拖行,雙腳在覆上了薄雪的地面上,拉出兩條長長的直線。
到了勤政殿門口,御攆直接進去,根本沒有停留的意思。
反倒是洛詩語看到了喬欣,試圖掙扎:“喬……”
剛竭力喊出一個字,嘴巴就被架着她的嬤嬤用帕子塞住,只能發出嗚嗚的悶哼。
喬欣渾身已經凍僵了,頭頂和雙肩上落了層薄雪,長長的睫毛上也凝了寒霜,整個人像是在冰窖裏凍了一夜。
沒多久,他便暈了過去。
張窪早就關注着這邊,馬上命人擡他進來,送去側殿休息。
等他安排好這裏的事情,有小太監過來,說蘇姑娘有請。
他又趕忙朝着寢殿趕過去。
敲門前,屋裏傳來洛詩語歇斯底里的質問聲:“你怎麼敢的!這是陳氏的江山!蘇真真!你膽敢坐在龍椅上!”
張窪嘆氣,敲了敲門,聽了張玉的迴應後,他才弓着身子進來,說了下喬欣的情況。
洛詩語怔怔的扭頭,盯着張窪發瘋似的嚎叫:“你,你們都瘋了,都瘋了!牝雞司晨!陳祺怎麼會愛上你這種女人!大楚的江山,居然落到了你這種女人手裏!”
端坐在龍椅的蘇真真喝完了熱茶,身體才漸漸轉暖,她放下茶杯,掀起眼皮子:“人你見到了,怎麼聯繫若風?”
“我死也不會告訴你的!”洛詩語所有的謀算徹底落空。
她根本沒有想到,陳祺昏迷不醒,陳光被封爲太子,名義上是德妃聽政,實際上是蘇真真這個低踐的農戶女大權在握!
怎麼會這樣呢?陳祺什麼都算到了,怎麼會算不到這個女人狼子野心,想要顛覆大楚朝呢!
洛詩語想要衝上去殺了蘇真真,可她做不到,甚至咬舌自盡都做不到。
高高在上的蘇真真神情淡漠,恍惚中竟然像極了陳祺,曾經也是用這種眼神看她。
突然間,她心裏萌生出一個荒誕的猜測。
如果這一切都是陳祺給蘇真真的呢?
“不,不可能……”洛詩語的頭突然炸裂,像是有無數根銀針在腦子裏轉動,痛得她筋骨發顫,牙齒戰戰。
“我明明記得,你死了,你死在我手裏,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洛詩語蜷縮在地上,艱難的仰着頭,盯着蘇真真,滿眼不甘心。
蘇真真聽到她的話,目光微凝:“你說的是我被你的心腹絞殺?”
洛詩語身體一僵,難以置信的望着她:“難道你,你也……”
“我和你不一樣,我不屬於這裏,但我忘了我到底來自哪裏。”蘇真真沒想到,眼前的洛詩語居然知道她原本的結局。
她很好奇:“你是不是記得,你幫助陳祺除掉了我,又幫助她拿回了皇權,你成了他最愛的女人?”
“最愛?哈,哈哈!”洛詩語冷笑,眼神複雜的望着蘇真真,“他不愛任何人,只愛權力,我是什麼,比你還慘而已……”
蘇真真不解:“那你還來京城?還要進宮?”
洛詩語攥着手心,雙手撐着地,慢慢坐起來,眼裏的恨意洶涌:“不回來,難道在幽州過一輩子嗎?難道在嫁給那個肥頭大耳的商戶嗎?我洛詩語縱然是罪臣之女,也是簪纓世家的後代,我天生便是要大放光彩的,憑什麼要留在幽州!”
蘇真真垂了垂眼眸:“成王敗寇。”
“是啊,成王敗寇,你贏了,不止贏了我,還贏得了他的心。”洛詩語低着頭,喃喃道,“可這世上,有失便有得,你留在京城,那麼彭城就照顧不到了吧……”
蘇真真面色微變,還未開口,洛詩語突然心頭一梗,吐出一口黑血來。
她的眼睛裏染着仇恨,一字一頓的道:“我死了你也得……”
話沒說完,洛詩語便歪頭徹底失去了生機。
張窪彎腰去探她的鼻息,低聲回道:“她死了。”
蘇真真盯着洛詩語的身體看了會,隨後宣許錯進宮。
在等待許錯的兩刻鐘裏,蘇真真反覆思考,洛詩語怎麼給宮外傳達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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