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中東的陽光總是那樣悠長熱烈, 當他們的車子開往城外,準備往以色列的方向開去時,在城市的一處,倪景兮看到一條極長極長的人群排成的隊伍。
她的臉頰忍不住貼在窗戶上。
佇列的最前頭是醫護人員, 這裡是城市裡的臨時獻血點。
城中發生巨大恐怖襲擊, 初步報導的死亡已經人數已經超過四十人, 而受傷的人更是在兩百以上。
這麼大死傷程度, 不僅病院人滿為患, 連血庫都告急。
本地人在看到政府的號召之後,紛紛走上街頭為他們的同胞獻血。此時街頭並不算安全,畢竟誰都不知道恐怖分子還有沒有下一次襲擊。
但是沒有人會猶豫。
此時排隊的長龍不僅不見減少, 反而越來越多的。
倪景兮安靜地趴在視窗看著外面的一幕,終於她再也受不住地轉過頭, 不想去看這一幕。
霍慎言的手掌搭在倪景兮的背上, 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 身體一顫一顫。
那是哭泣時帶來的無法抑制的身體自然反應。
「星星。」他低聲喊道。
倪景兮沒說話, 她的眼淚順著的雙手的縫隙不停地往下滴落,這樣的苦難她總是不忍。或許除了那些暴虐的恐怖分子之外, 都沒人能夠忍受。
她只是心底覺得難過, 為這些平民。
明明他們都是這麼善良的人,同胞有難,第一次時間伸出援助的手, 哪怕知道街頭還存在著危險, 依舊毫無畏懼地趕來鮮血。
這樣心存善良的人們, 應該生活在和平之中,享受和平。
霍慎言輕輕地將她抱起攬在懷中,他安安靜靜地抱著她好幾分鐘,直到倪景兮心底掀起的那股巨大悲傷漸漸退散,這才又輕輕地在她後背上下撫弄了兩下。
他問:「心底好受點兒了嗎?」
倪景兮埋在他的懷裡,雖然沒動,但是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嗯』了一下。
她抬起頭,勉強想要扯出一個笑容,可是嘴角剛咧竟是眼角更加酸澀,霍慎言在她鼻尖輕刮了一下:「這種時候可以不用勉強自己笑。」
倪景兮輕抽了下,望向他眼神有點兒迷茫:「慎言,我做的這些都有意義嗎?」
霍慎言微怔。
倪景兮的話匣子如同被打開般:「這一年來,我不停地報導,我從來不退後。可是到頭來我覺得自己做的一切什麼都沒能阻止。」
這些恐怖分子依舊肆虐,他們依舊無視人類道德底線,做出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
或許這是什麼戰地記者最後都不得不對自己發出的提問。
他們放棄自己國家平靜祥和的生活,到這些陌生的國度每天都奔波在死亡線上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他們這麼做真的能阻止戰爭嗎?
「景兮,你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這些戰爭或許並不會被你們所改變,可是如果連你們都不記錄這一切,那麼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會被世界遺忘。正是有你的存在,這件事才會在第一瞬間被全世界讀知道。」
霍慎言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他柔聲說道:「別太過自責,我們每個人的力量都很渺小,可就是這樣渺小的力量彙聚在一起,才能成為川流大海,從而徹底改變人類的歷史。」
歷史的進程不就是被這麼一點點地改變。
倪景兮抬起頭,耳邊聽著他平靜又有力量的聲音,像是被人用力地撞擊到心房。
終於她眼神中綻放出別樣的光芒。
她伸手抱住他,低聲說:「慎言。」
她想跟他說那麼多,想告訴他所有,可是最終她還是想喊他的名字。這個男人從她認識他開始,就這樣護著她支持著她。
他們回到耶路撒冷的時候,已是晚上,整個耶路撒冷顯得格外安靜。
在進城的時候,倪景兮接到喬穆恒的電話。
喬穆恒神情凝重地說:「景兮,今天被襲擊的地方是普通集市嗎?」
倪景兮一愣,有點兒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下意識地說:「當然是普通集市。」
「半個小時之前BBC發表報導,但是報導裡稱被襲擊的是貝魯特真主党的軍事要塞。」喬穆恒聲音聽起來格外很沉重。
如果是軍事要塞的話,那麼這次襲擊就是軍事行動。
這跟恐怖襲擊可是徹底兩回事。
倪景兮心頭掀起一陣怒火。
軍事要塞?
她當下恨不得冷笑兩聲,她就在那個地方,她就在那個集市裡,那裡充斥著普通人的地方,怎麼會是什麼真主党要塞。
倪景兮知道有些西方媒體的屁股就是歪的,但是她沒想到連一向號稱中立的BBC都會犯這種錯誤。
她堅定地說:「組長,我的相機裡有大量的證據可以證明那就是一個普通集市。絕對不是什麼要塞。」
於是倪景兮回到住處之後,東西剛放下,直接拿出自己的電腦和相機。
她將相機打開往前翻,之前都是她拍攝的貝魯特集市的照片,陳舊又有些異域風情的小玩意,將孩子抱在懷裡的普通母親。
相機裡這時的圖片是那樣祥和又美好。
直到第一張充斥著鮮血的照片出現,這是恐怖襲擊後的照片。
倪景兮一張又一張地翻開過去,直到她終於找到了那張她想要的照片,周圍已經被炸成一片狼藉,躺在地上渾身都是塵土和鮮血的小孩子,在軍人趕到時的瞬間堅強抬起的那只小手。
最終戴著軍用手套的手掌跟小孩子的手掌拉在一起。
倪景兮盯著這張照片看了許久。
去他媽的要塞,這就是一場針對平民的襲擊。
最後倪景兮將照片上傳到了自己在國外的ins、推特帳號還有國內的微博帳號,她本來想把這個關於父親與孩子的故事告訴全世界,可是當上傳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那樣無力又無奈。
唯有照片,記錄著一切真相,它會告訴人們,這裡在發生著什麼。
她最終將這張照片命名為LIVE。
生存或者是活著,男孩的父親用盡生命希望他的兒子活著,而小男孩在那個軍人來救他的一瞬間努力張開手掌。
倪景兮上傳照片之後,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長出了一口氣,一轉頭就看見坐在旁邊椅子上的霍慎言正安靜地望著她,倪景兮有點兒尷尬地眨了眨眼睛。
她剛才太專心工作,居然都快把他忘記了。
倪景兮突然問道:「你餓不餓?」
他們為了安全起見,一路上回來壓根沒來得及吃晚餐。
霍慎言想了下:「還真的有點兒。」
倪景兮問道:「你想吃什麼?」
霍慎言想了幾秒,說道:「面條吧,我讓他們去問問酒店,這時候還有沒有面條。」
此時街面上的大部分店鋪都關門了,更別說是中餐廳。估計也就是酒店的客房服務或許還能想想辦法。
誰知倪景兮突然笑了,她說:「問什麼酒店,我就會做。」
霍慎言是真的不知道她居然還會做這個,直到倪景兮從廚房裡拿出一小袋面粉,她又找了個小盆出來,將面粉和水混合。
接著她開始揉面,一點點地將面粉和水揉成一團。
倪景兮遺憾地說:「我冰箱裡的東西都沒東西,之前要走一個月,所以我把冰箱都清空了。要不然我可以給你做一個番茄雞蛋面。」
霍慎言看著她熟練的手法,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什麼時候學會這個的?」
之前他們兩人結婚,大部分都沒在家吃飯,偶爾在家吃也是家裡阿姨在做飯。兩人都忙沒什麼時間。
倪景兮想了下:「來以色列之後吧,你知道這裡中餐很貴的,有時候實在想吃,我們都會自己做。」
霍慎言眉頭輕皺。
倪景兮揉著面轉頭看他,見他這幅表情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了?」
他輕輕靠近,身體幾乎是貼著倪景兮。倪景兮耳朵根兒那處的皮膚幾乎是感受到他的鼻息漸漸襲來,直到他壓著聲音問:「我不是第一個吃到的嗎?」
倪景兮手上的動作一頓。
她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襲來。
直到霍慎言不緊不慢地說:「那你得補償我。」
倪景兮掙扎著想說不是,可是她實在張不開嘴來騙他。畢竟這一年同事們在一塊,別人也會做飯給他們吃。只是做面食這件事上,她似乎比其他人學的都快。
當她第一次做了刀切面給大家吃的時候,幾個北方大男人差點兒把碗給吞了下去。
她是南方人平常以吃米飯為主,所以面食即便她很久不吃都會很習慣。但是北方人不一樣,面食是他們的主食,時間長了不吃就會抓心撓肺地想念。
所以倪景兮學會做面之後,又在幾個同事眼巴巴的期待之下,連包子這種高難度的面食都會做了。
此時霍慎言說這話,她鼻尖輕嗅了兩下,故意聞了聞:「我來聞聞,怎麼有一股子酸味。」
她是真沒想到霍慎言連這個都要吃醋。
可是她的話剛說完,霍慎言欺身靠近,他的手指尖捏住她的耳垂,軟軟的,嫩嫩的。
動作太過輕柔,叫倪景兮癢得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直到霍慎言臉頰輕輕貼近,距離近到,倪景兮抬起眼時,輕顫的眼睫毛彷彿在他臉上輕輕刷了一下。
他的手掌捏著她的腰身一側,那麼薄薄的一層襯衫,壓根擋不住手掌心的溫熱。
這麼近的距離,倪景兮的呼吸都要靜止。
直到霍慎言垂眸望著她,下一秒,他的唇壓在她的唇瓣上,倪景兮的手掌還壓在面盆裡,手掌一下將面團捏得死緊死緊。
當他的舌尖輕抵開她的唇瓣,倪景兮下意識地張開唇。
這個吻太過溫柔,他一點點地描繪著她的唇瓣形狀,可是陡轉間又強勢地頂開她的唇勾起她的舌尖。
安靜的夜晚,幽閉的廚房裡,空氣裡彷彿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往上漲。
那種快要被她溺斃的濃度,叫人有點兒喘不過氣。
直到他輕輕鬆開自己,嘴唇輕移到她的耳垂邊,她以為下一秒他會咬她的耳朵,那樣溫熱的氣息親掠下,她又忍不住往後縮。
可是霍慎言卻輕笑了一聲,嘴角勾起,貼著她說:「嘗出來了沒?是酸的還是甜的?」
倪景兮輕喘著氣,恍惚間,只覺得腦海中彷彿炸開。
這個人為什麼總是能把接吻描繪地這麼……
倪景兮腦子有點兒懵,差不多停頓了那麼好幾秒鐘之後,她的大腦似乎漸漸恢復到了正常的供血狀態。
剛才這人的一句話,差點兒把她腦子裡的血液都抽乾。
她都不知道他怎麼能這麼撩人。
倪景兮覺得她也不是沒見過市面的人,可是每次他撩她的時候,似乎自己只剩下招架的能力,毫無還手之力。
太不長進了。
於是她迅速收拾起情緒,臉上做出雲淡風輕的表情,一副我也很有見識的模樣,淡淡說:「我要快點兒做面了,要不然我們都得餓肚子。」
霍慎言乾脆靠在旁邊,這個廚房實在是太太太小了,他這麼一個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往這裡面一站,有種整個廚房都籠罩在他的氣場之中。
霍慎言淡淡點頭:「你繼續。」
倪景兮鬆了一口氣,雙手重新做好準備,繼續揉面,誰知下一秒,男人嘴角微勾,透著一種意味深長地語氣說:「可是你還沒回答我呢?」
倪景兮一瞬間有種爆炸的感覺。
這次她徹底自暴自棄了。
她惱火地盯著面前的面盆,眼睛都要射出火光,她憤恨地說:「甜的,甜的,甜的。」
明明應該是甜蜜的話,可是她說出來有種氣鼓鼓的架勢。
這次霍慎言再也忍不住,徹底笑出了聲音。
倪景兮扭頭看這個罪魁禍首,結果人家扭頭看過來的時候,倪景兮不想看他了,她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反正最後她也還是鬥不過他。
不過這次霍慎言沒再逗她,而是安靜地看著她揉面。
等了很久之後面條正式出鍋,看著鍋裡噗通噗通沸騰的聲音,倪景兮掀開鍋蓋時,水蒸氣迅速地彌漫至整個廚房。
兩人將鍋端到了樓頂上,還帶了筷子和碗上來。
這大概是霍慎言這輩子經歷過的最簡單的一頓飯,倪景兮拿起公筷挑起面,分成了兩碗,因為沒有找到勺子,最後還是他端起鍋將湯倒進碗裡。
此時樓頂上依舊沒有什麼燈光,兩人連彼此的臉都看不清楚。
可是當第一口熱湯面吃進去的時候,倪景兮雖然被燙地有點兒嘴巴疼,可是熱流真的瞬間從身體的四肢百骸襲來。
那種熱乎乎的東西流進胃裡的感覺,她從來不知道,幸福可以這麼簡單。
倪景兮滿足地捧著碗,望著霍慎言說:「其實這種地方也有這樣的好處吧,現在連吃一碗面都會讓人覺得幸福。」
霍慎言望著她臉上的表情。
許久他輕聲說:「景兮,你現在開心嗎?」
倪景兮手裡還捧著碗,低聲說:「開心呢。」
因為是跟你在一起,哪怕是在這個簡陋的樓頂,吃著一碗連青菜都沒有的白面,還是那麼開心。
*
第二天,倪景兮起牀的時候,微信差點兒爆炸。
這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她的那張照片LIVE居然在上傳之後一夜爆紅,不僅是國內微博被轉發了幾十萬,就連ins和推特上都轉發量超過五十萬。
這樣爆炸性地傳播量,徹底讓世人關注到了黎巴嫩的恐怖襲擊。
畢竟就在前一天巴黎也發生了這樣的恐怖襲擊,所有人都在為巴黎祈禱,為巴黎恐怖襲擊裡喪生的人們默哀。
黎巴嫩的恐怖襲擊就顯得有點兒無足輕重。
雖然這種說法很殘酷,可卻很現實。
巴黎是個名滿全球的大城市,至於黎巴嫩的首都貝魯特只怕很多人連聽都沒聽過。
但是一張照片,讓所有人開始關注這座城市裡發生的事情。
並不是什麼軍事要塞,也不是什麼兩軍對壘,就是恐怖襲擊,針對平民的慘無人道的恐怖襲擊。、
這張照片帶來的影響力太過巨大,倪景兮這個名字在時隔一年之後,再次在國內掀起驚濤駭浪。
她的微博從她跟霍慎言的婚姻曝光之後,再也沒有更新過。
這次是她婚後首次更新,但是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張照片。
「我的天,倪景兮什麼時候成戰地記者了?」
「嗚嗚嗚嗚,女神你要安全啊,請一定平安歸來。」
「之前看到很多國外記者的報導覺得很震撼,這次終於是咱們中國記者給我們帶來震撼。」
「女神,我不喜歡你老公了,我決定要喜歡你。」
很多人都在驚歎,她居然願意放棄國內優越的生活前往那樣危險的地方,或許很多人都無法理解她的選擇。
但是此時看到,心底還是忍不住欽佩。
因為有時候放棄比選擇更難。
不過相較於網上一大堆對她的欽佩,她的朋友們反而更多的是擔心她的安危。
華箏一大清早給她發了好幾條語言,她聲音有點兒難過。
「倪大人,你一定要平安。雖然我覺得你這張照片特別好,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平安回國。」
唐覓也是跟華箏一樣,對她的處境充滿擔憂。
「倪老闆,咱們工作室目前已經開始實現盈利,所以咱們不需要在那麼危險的地方拼死拼活了,早點兒回國,等你一起分享我的勞動成果。」
好在倪景兮此刻在國外,並不能感受到這種爆炸的感覺。
不過她早上起牀去了報社辦事處的時候,一進門,已經在辦公室的其他人同事居然站起來,竟是都鼓起掌。
老白衝著她豎起大拇指說;「景兮,我就覺得你拍照比我厲害多了。」
「你可別說這個話了,免得回頭老大讓你收拾收拾東西回國。」旁邊的小宋年紀小,跟老白打鬧慣了,笑呵呵地說道。
沒一會喬穆恒過來,他把倪景兮叫了過來,在聽完倪景兮說起那張照片背後的故事時,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也是不太好受。
哪怕記者見慣了這些,可是他們的心腸從未因此變得堅硬。
相反他們依舊心存悲憫。
喬穆恒告訴她,國內有幾家媒體想給她做個專題報導,想採訪一下關於戰地記者的生活和工作。
倪景兮輕輕皺眉,但是也沒說拒絕。
直到最後還是喬穆恒看著她的表情,問道:「景兮,你是不是有事兒要跟我說?」
「喬組長,我過來已經有一年了,是不是可以輪換回國了?」倪景兮輕聲問道。
這一次喬穆恒徹底愣住。
按照慣例她確實可以回國,只是之前倪景兮一直沒提出,所以他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
他說:「我能問問原因嗎?」
倪景兮想了想如實道:「是因為我的丈夫。」
喬穆恒臉上露出些許驚訝,雖然他們都知道倪景兮的丈夫是誰,可這是她第一次提到她那個極有名氣的丈夫。
倪景兮望著他說:「之前我們有了一些誤會,所以我想走得更遠,努力看清楚自己的心。可是我在這裡,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我不在意,我怕會因為我讓他一次又一次深陷危險。」
只要她還留在以色列,霍慎言就會一次又一次地來找,這次她在黎巴嫩,或許下一次她就會在另外一個戰地前線。
她知道以他的性子還是會義無反顧的來找自己。
對,她沒叫他過來,可是他來,是因為他愛她。
所以她不能繼續走下去。
她不能自私地將一切都丟給他承擔。
喬穆恒冷靜地望著她,終於點頭:「我理解你的選擇,景兮,不要覺得自己是個逃命,離開這裡並不是膽怯。相反你很勇敢,能夠清楚地做出選擇,這也是一種叫人羡慕的勇氣。」
倪景兮看著面前這個她一直敬佩的男人,終於深深地鞠躬。
她說:「謝謝你,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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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之後,倪景兮的破車一路開到城中最為繁華的酒店,這是霍慎言下榻的地方。昨晚他並未留在她的家中,而是住在這個酒店。
他告訴了自己他住的房號,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倪景兮知道他在等著她的選擇。
如果她選擇繼續留在這裡,那麼下一次他還會來,一次又一次。
倪景兮敲響房門,直到門從裡面被打開。
她伸手抱住霍慎言,臉頰緊緊地貼在他的頸窩處,「慎言,我知道我之前很懦弱,遇到事情選擇了逃避,總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包容我。」
「這麼不完美的我,你還願意繼續愛下去嗎?」
她抱著他的脖子那樣地緊,直到她聽到他的聲音響起。
「我愛你,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