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卿苦笑:“沒有,但他絕不會認同蘇真真的做法,特別是謝丞相還站在了蘇真真這邊,我們還有機會,謝營不會看着他最愛的兒子出事的。”
“她拖,我們也拖。”
很快,談判又從下午熬到了晚上,白世傑終究年輕,熬到了三位過來和談的使臣。
不過他也快撐不住了,回頭看向京城的城樓。
火光照耀下,蘇真真依然站在那兒,靜靜的等着。
並不是等他的談判成果,而是等待彭城的消息。
蘇真真並不累,直覺不對勁,將近來的事情仔細梳理了一番。
她問向旁邊的流光:“明月的消息,今天送來了嗎?”
這幾日流光在宮外照顧洪興,便是她一直代替蘇真真收明月的消息。
“沒有,如果有消息,肯定會送來這裏的,雲光姐姐都安排好了的。”流光向來心思單純,但見的事情多了,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蘇真真哼了聲,吩咐流光將洪興照顧好,她轉身下了城樓。
城門大開,前方談判的衆人,齊齊朝着她望過來。
隨後便是蘇真真騎着馬,奔騰而來。
顧元卿手下的使臣不由自主的起身回頭,差點摔倒。
本就在巡邏的馬不爲也發現了這裏的情況,騎着馬追上來問:“出了什麼事?”
蘇真真勒馬停下,側身望着發抖的談判使臣:“讓顧元卿親自來一趟,否則我立刻以顧忠謀反的名義開戰!”
使臣徹底繃不住了,連滾帶爬的轉身騎馬,朝着顧元卿的營帳馳騁而去。
目送他們走遠,蘇真真仰起頭,望着天邊露出的圓月,閉了閉眼。
或許根本就不能免於流血,權力更迭,任誰都不可能不掙扎。
這一刻,蘇真真有些理解陳祺了。
他的確是個合格的帝王。
顧元卿爲了顧家的榮耀,尚且能窮盡心思,受制於人也要求一條生路。
何況是陳祺。
約莫半刻鐘,顧元卿沒有來,還是那個使臣。
馬不爲直接親自動手,將來人的頭顱斬於馬下,命人給顧元卿送回去。
兩刻鐘後,一輛馬車出現在視野裏。
爲了安全起見,馬不爲命人截停馬車,讓裏面的人出來。
車簾掀開,顧元卿露面,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扶他下車的人,蘇真真也認識,正是胡太醫。
除了駕車的車伕,便沒有其他人。
正在這時候,有人過來稟報,許錯回來了。
蘇真真眼睛陡亮:“快!讓他趕緊過來。”
在許錯出現的那一刻,顧元卿不由攥緊了手心。
“主公,這是劉大人調查出來的消息。”許錯遞給蘇真真一封信。
接過來一看,蘇真真神情變換,極其精彩,最後目光落在顧元卿平靜的臉上:“顧侯告訴你了?”
顧元卿自嘲:“事到如今,我們只能認輸。”
蘇真真還是不明白:“你不是聯繫謝明芳嗎?”
“你不是——”顧元卿恍惚明白了什麼,閉了閉眼,嘆道,“終究還是你更得人心,有人替你攔住了謝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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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蘇真真想到了明月,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過也來不及多想了,轉頭命人將顧元卿送去將軍府看管起來。
月上中天,遠處的顧家軍突然出現廝殺聲。
蘇真真臉色陡變,派了探子去查看前方的情況。
不多時,探子迴歸,稟報說是杜家軍和顧家軍打起來了。
“杜弘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蘇真真隱隱知道了什麼,但有些不敢置信。
“馬將軍,你在這裏守着,我去問顧元卿!”
交代完事情,蘇真真調轉馬頭,白世傑在後面追着大喊:“姑娘!等等微臣!等等——”
下一秒,白世傑的後衣領被馬不爲抓住,直接扔到了顧元卿乘坐過來的馬車裏。
“本將軍不善言談,等會杜家軍來了,你就替本將軍好好談談!”
白世傑暗道不妙,但周圍全是馬不爲的人,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進了京城,蘇真真很快追上了顧元卿的馬車:“顧元卿!杜弘的人爲什麼會出現在京郊?”
車簾沒有動,顧元卿幽幽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我有謝明芳作爲後手,你有明月安插在他身邊,我用京城百姓的性命做要挾,你有杜弘作爲後盾。”
“杜弘不是……”蘇真真剛出口的話戛然而止,猛地回頭,看向皇宮的方向。
“杜弘不是你的人,但是是他的人,他用自己的性命,用陳氏的整個江山作爲籌碼,只爲了將你困在這裏。”
“蘇真真,你還不明白嗎?如今的皇宮,沒有他的允許,哪個刺客能潛伏進去?”
蘇真真回頭,顧元卿已經下了馬車,他仰起頭,望着覆蓋着月光的巍峨皇宮,徹底的心服口服:“沒有他,我不可能輸得這麼快!”
攥緊手裏的繮繩,蘇真真每每呼吸一口空氣,彷彿嚥下了一口劇毒。
寒氣從四面八方涌來,將她整個人瞬間淹沒。
見她臉色發白,顧元卿輕輕咳了兩聲:“不過你也狠,能想到用這個逼父親放手,只是你想放他一條生路,皇帝可不想。”
蘇真真的身體搖搖欲墜,陳祺所做的這一切,但凡一個失誤,天下都有可能大亂。
“以前我想不明白他,堂堂一個皇帝,要什麼女人沒有,爲了你何至於做到如此地步。可現在我明白了,你確實值得,但我更不明白,你身爲一個女人,卻將天下百姓放在第一位,有必要嗎?”
顧元卿仰着頭,望着蘇真真的側臉,這樣的女子,像是罌粟一般,叫人上癮而不知自。
像是他至始至終都不明白,鄭昭爲了所謂的忠義,鄭家爲了所謂的清譽,一個顛沛流離,教化百姓,一家滿門覆滅,爲皇權鋪路。
怪不得,鄭昭會對他另眼相看。
蘇真真騎馬趕到謝明芳家門口時,正好碰見大門銅環響動。
兩扇黑漆大門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巨手,緩緩推開,出現在眼前的,是謝明芳漲紅的雙眼,向來波瀾無痕的眸中,此時佈滿了銀色的碎光。
橫躺在謝明芳懷裏的正是明月,烏髮披散,透露下垂,尖尖的下巴揚起,嘴角掛着血痕,右手無力的懸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