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有仇就要報仇
權青畫並沒有看到河裏還有其他人,他救夜楚憐的時候還真的留意觀察了,因爲想着夜楚憐不可能這個時辰自己出城,一定是有人跟着一起來的。
但實話實說,他也沒去想什麼丫鬟的事,他是怕跟着一起來的人是夜溫言。
可惜,所及之處就只有一個夜楚憐,並未看到其他人。
他昨日葬了虎子爹,之後直接去了鄰城看鋪子,回來得晚了一些。卻沒想到路過這條大河時竟發現河水中有人,待他去救人時竟又發現還是個熟人。
權青畫實在無奈,“本王與你們夜家人真是有緣,當初你四姐姐在城外遇險,也是撞見了本王連夜回京,被本王所救。今晚又換成了你,但願不會再有另外的夜家人被本王遇到吧!”
他說完,又對着一臉希望的夜楚憐搖搖頭,“夜五小姐,除了你之外,本王並沒有在河水中看到另外的人,你那丫鬟……怕是凶多吉少。”
夜楚憐擡手捂臉,無聲哭泣。她到底還是害了隨喜,明明隨喜已經阻攔過她,還提醒過她今日時辰已經太晚,不要出門,可惜她沒聽話。如果不是她堅持出來,隨喜不會死的。
夜楚憐往河邊撲,開口大聲地喊:“隨喜!隨喜你聽到了嗎?你露個頭,四殿下可以救你!”可惜沒有任何迴應,就連她自己的聲音都被流水聲蓋下去了。
虎子許是見她可憐,便同她說:“姐姐你別急,我沿着河岸去幫你找找。”小孩子說走就走,沿着河岸一路小跑不說,口中還不停地喊着隨喜的名字。夜楚憐看了一會兒,就問權青畫:“那是你的書童嗎?”
權青畫搖頭,“不算,就是養在身邊的一個孩子。夜五小姐,你最好起身,往後坐坐。河邊風涼,你才上岸身子還虛着,萬一再栽下去,本王就還得再救你一回。”
夜楚憐聽話地往後縮了縮,夜風吹過,她終於感覺到冷。可是再冷也抵不過心裏着急,她一直向虎子跑去的方向看着,看到虎子跑遠了,人沒了影子,再看到虎子又跑回來,遺憾地衝她搖頭,她的心就徹底涼了。
權青畫拾了樹枝燃起一個火堆,他跟夜楚憐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雖然是侍候人的丫鬟,但若是相處得久了,便跟親人沒什麼兩樣,甚至比親人還要更親近幾分。因爲只有你們纔是常年爲伴,不管你是低谷還是繁盛,她都不會離開你,都會一直陪着你。相反的,你的親人們或許都做不到如此,甚至一直以來給你帶去困擾的,都是你的親人。”
夜楚憐聽着他這話,就想起小時候隨喜替她捱打,不是挨她父親的打就是挨二夫人的打。
好在她從來不打奴才,只會拉着隨喜關上房門,悄悄地演着一出一出關於夜溫言的戲碼。
那是一個祕密,只有隨喜知道這個祕密,一直陪着她演,一直替她好好保守。
她以爲可以一直陪在身邊的人,沒想到忽然之間就會失去,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恍惚,就好像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沒有這些事情發生,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場夢。
只是這夢境太真實了,就坐在她對面,也還溼着衣衫的四殿下也太真實了。
夜楚憐低下頭,什麼話也不再說。權青畫也是什麼話都不說,虎子就慢慢地往火堆裏添柴,添了一會兒就跟夜楚憐說:“下游有人家,雖然離得很遠,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這位姐姐,你不要太傷心,只要沒有見到屍體就不能定爲死亡,你要找的人興許已經被人救了,她有可能會回來找你,有可能就不再找了,會換一個身份在另一個地方好好地生活。”
夜楚憐擡起頭去看虎子,就見這孩子一身素服,頭上還紮了個白布條~子,明顯是家裏有大喪。家中有大喪的小孩還知道這樣子來安慰她,實在是懂事。
她衝着那孩子笑笑,雖然笑得苦澀,但也代表她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但願像你說的那樣,她能活下來,然後換個身份好好生活。還是做平民百姓好,跟着官戶人家,命運就完全不在自己手裏了,即使主子待她好,也躲不過有人算計她的主子。”
她說完,又去看權青畫,“四殿下今日救我一命,是大恩,只是這大恩我該如何報?”
她心裏想着,話本子裏常說的是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只是這種報恩的法子對於四殿下和她來說肯定不適用了,畢竟就算她肯許,他也不會肯要,到最後還是自討沒臉。
可若不以身相許,她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報了。
這對於夜楚憐來說是大事,但權青畫卻並不在意,他跟她說:“不用報,舉手之勞,就算是個陌生人,遇着了本王也是要救的。這是在我北齊的土地上,你們是權家的子民,保護你們,本就是權家人的責任和義務。何況本王下水救人時,本來也不知道是你。”
“哦。”夜楚憐點點頭,原來不知道是她啊!“可我還是要謝謝殿下的。”
“那便多釀幾罈好酒送到塵王府上,本王留着待客。”
她有些意外,“殿下喝過我釀的酒?”
“嗯。”他點頭,“你四姐姐求我辦事時拎了兩壇,本王喝着甚好。所以你若真有報恩的心,便再送一些酒吧!”他說這裏,見夜楚憐用力點頭,便又想起當初夜溫言也幾次三番提過報恩的話,可惜,恩她一點沒報過,麻煩倒是沒少給他找。
見權青畫突然就笑了,夜楚憐一愣,隨口問道:“殿下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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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話實說:“想起你那四姐姐,受過我救命大恩,後來卻恩將仇報,實在不仗義。”
夜楚憐不知他所說的恩將仇報是什麼意思,但見他說起這件事時也沒有表現出恨意,便知那事兒要麼沒有多麼要緊,要麼就是已經過去了。或許曾經在意過,現在卻可以當閒話一般說出來,想來也不是多大的事。
她是這麼想,卻不知,夜飛舟偷走那三封信的事,對於當時的權青畫來說,意味着什麼。
“那等我回京就給殿下釀,如果殿下着急喝,有釀好的也可以先拎過去幾壇。就是不知道殿下口味,釀好的酒興許您會不喜歡。殿下可以告知您喜好,下次再釀酒時我就能調出你喜歡的味道來。”她給出一些提示,“這個季節果子多,殿下喜歡哪種果子?”
權青畫想了想,說:“梅子、荔枝。若是可以,請選這兩種果子來釀,本王的貴客喜歡。”
她愣了愣,“是貴客喜歡?那四殿下您呢?”
他搖頭,“本王並無喜好,只管照顧貴客口味即可。”再想想,又補了句,“或者弄些花釀也好,她也喜歡花香,曾經還自己嘗試過以花釀酒,可惜沒成功。”
夜楚憐聽出不太對勁,便問他:“四殿下的貴客……是女子?”
權青畫點點頭,“對,歸月國的昭蓮郡主,再過兩月左右便會入京,來送歸月國給我北齊的賠償。到時應該會宿在我府上,她生性嗜酒,勞煩五小姐多送一些過去。”夜楚憐說不出來是個什麼心情,原本挺好的氣氛一下子被昭蓮郡主這四個字破壞掉。
她很想問問權青畫,爲何昭蓮郡主來北齊要住在塵王府裏?不是有驛館給使臣住嗎?或者住皇宮,客居的宮院留着是幹啥的,怎麼住也輪不到住塵王府啊?
可是再看權青畫的樣子,卻像是不願意再繼續說這件事情,她便沒問。
氣氛又沉了下來,夜愈發的深,之前露出一角來的月亮不知何時又縮了回去,要不是有面前這堆火,她都要看不清楚對面坐着的白衣公子了。
只是白衣公子這會兒有些狼狽,爲了救她,他也跳入河中,一身全溼,就連手裏的摺扇都不能再用了。可即使這樣,他依然好看,依然像是畫中人。
夜楚憐覺得臉頰有些發熱,也不知道是被火烤的,還是看他看的,總之這地方她是坐不下去了。於是站起身,跟權青畫請求道:“四殿下送我回京好不好?興許我回去跟家裏說說,家裏還能派出些人手沿着河岸尋尋隨喜。另外今日這件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家裏還有一個仇人等着我回去質問她,隨喜的仇不能不報,我此番落水的罪也不能白受。”
她一想起這些事就渾身發抖,“今日她能害我,明日她就能再害別人,早晚有一天要害到四姐姐頭上。我們家裏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不能讓她再興風作浪。”
權青畫見她總算提起這一茬來,便點點頭,“有仇報仇,這是正理。你能記得這件事情,本王就沒白救你一回。但是現在回不去,你且先坐下,待天亮再說吧!”
夜楚憐不解,“爲何現在回不去?我們要在這裏坐一夜嗎?”她又往另外的方向看了看,那是車伕逃走的方向,她在河裏看到了。除了夜連綿,那個車伕也絕對不能放過。“本王只有一匹馬。”權青畫往邊上指了指,果然有一匹白馬栓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底下。“你看看本王這一身,再看看你自己那一身,就算本王帶着你同騎,夜風也能把你凍個半死。何況還有這孩子,你總不能把他扔下。所以,夜五小姐,安心坐下來烤火,待天亮了,衣裳烤乾了,再回京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