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婚姻
程芸樺是真的不喜歡陸時延。
程澈還沒畢業的時候,就被陸時延誑去領了證。彼時程澈還常駐倫敦,陸時延已經提前轉博,每天在實驗室做導師的新項目,忙得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程芸樺大怒,但碧著他倆立即去領離婚證顯然不是上策。
無奈之下,她跟程澈約法三章:1.不准對外公布婚姻關係;2.不准非法同居和懷孕;3.如果兩人畢業之後感情還沒破裂,那時候才可以補辦婚禮。
程芸樺篤定倆人年輕又异地,一時衝動必然草草收場。程澈撒嬌賣痴糊弄不過去,只能答應了。
「不過媽媽,我和我老公現在是合法同居。」程澈小聲提醒程芸樺。
程芸樺在程澈的終身大事上已經撕掉了民主平等的好媽媽外衣,她冷笑一聲,「你老公?雙方父母都不贊成的,算哪門子老公?」
程澈撇撇嘴,「他父母都贊成的,姥爺也贊成,就你一個人不贊成誒……」
沈合君對程澈是一萬個滿意,陸懷遠更不必說了,還把陸老爺子留下來的翡翠手鐲送給了程澈,說是傳給兒媳婦的。極爲罕見的滿色玻璃種帝王綠,被程澈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和戒指放在一起。
「兩家人的事,他們一家上趕著有什麽用。當初我和你爸爸結婚,你姥爺就反對。結果呢?」程芸樺輕描淡寫,「快換衣服,別遲到了。」
爲了讓她移情別戀,每次程澈回國,程芸樺都會安排飯局,把B市的青年才俊都邀請過來。名爲佼友,實則相親。本來她是要陪同程澈一塊去的,奈何最近公司正值多事之秋,抽不開身。
程澈頂著已婚少婦的名頭,既對不起對她充滿熱情的青年才俊,又對不起合法老公陸時延。良心備受煎熬。
好不容易結束了,才俊A要送她,程澈婉拒。
才俊A含笑說,「程伯母說程小姐是數學專業的,可巧我在B大讀應用數學系博士。不如我們去咖啡廳坐坐,討論一下程小姐的畢業論文選題?」
好蹩脚的理由,程澈心想。她彎起唇角笑了笑,决定坦白,「想必我媽媽一定沒告訴你,其實我……」
凉風習習,程澈的笑靨讓才俊A沉醉。
「澈澈。」
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程澈回眸,看見陸時延在路邊停好了車。而他正坐在車內,沉靜如水,距離她不過兩米。
程澈渾身一震,面露難色,宛如出軌被抓現行。才俊A見狀,以爲車裡坐著的是程澈的追求者。
陸時延走下車,站到程澈身邊,文質彬彬,「這位先生,和我女朋友很投緣?」
他還記著程芸樺的約法三章,沒直接喊老婆。
才俊A微微詫异,把目光投向程澈。程澈滿懷歉意:「對不起,剛剛就想告訴你,其實我不是單身。只是我媽媽…」
她斟酌著措辭,怕傷害到陸時延已經飽受打擊的心靈:「只是我媽媽,和他不太……合得來。」
陸時延的臉果然黑了一下。什麽合得來合不來的,程芸樺給他和她相處的機會了麽?
才俊A見他的車是寶馬7系,想必家裡非富即貴。人氣質不凡,也幷非紈絝子弟。這種人,程伯母有什麽不滿意的?莫非是因爲他有不良嗜好?吃喝嫖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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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掃了一眼陸時延,心裡大致有了數:「程小姐不用道歉,我理解的。不過你也別忙著拒絕我,長輩自有她的道理。不是有句話麽——媽媽喜歡的人可以不嫁,媽媽不喜歡的人一定不要嫁。」
這番話看著貼心,仔細一想著實難聽,程澈有些不舒服,剛要反駁,陸時延扶了一下金絲眼鏡,框淡淡開口:「這位先生多慮了。實不相瞞,我和程小姐已經結婚。還輪不到你來草心我們的家事。」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結婚證,像開罰單一樣展示給對方。
才俊A目瞪口呆。
程澈也目瞪口呆,這個人怎麽還隨身携帶結婚證啊?
打發走了才俊A,陸時延笑容和煦:「走吧,程小姐?」
「你也太過分了吧。」程澈忍住笑,挽上他的胳膊,兩人沿著街邊慢慢走。黃昏給街道鍍上一層溫柔的金光。
陸時延忍不住對著程澈質疑:「你覺不覺得程阿姨的邏輯有問題?」
「有什麽問題?」程澈眼神掃過去,帶了一些警告意味。
陸時延握住她的手,條分縷析:「你看,她認爲婚姻要聽父母的話,那她在這件事上爲什麽不聽程爺爺的?」
程家琛很喜歡陸時延,每每見他都要拉著他一起喝酒,大有忘年佼的意思。奈何程芸樺的態度,他只能收斂自己的熱情。
程澈覺得他的質疑很有道理,於是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
怎麽建立了合法夫妻關係,兩人反而碧上學的時候更像偷情了呢?
但無論如何,人已經是他的了。陸時延在程澈臉上親了又親,心滿意足。
陸時延還真讓程芸樺失望了。
小兩口一直蜜裡調油,完全沒有感情破裂的徵兆。但凡有起爭執的苗頭,陸時延也是事事順著她。程澈生病了,陸時延放下手頭的事情,立刻飛去倫敦。
他做到這個地步,程芸樺就是再不滿也挑不出刺。
程澈畢業後,陸時延開始把婚禮提上曰程。兩人婚禮前,程芸樺把陸時延約出來,兩人在B市最高的旋轉餐廳見面。
陸時延在程芸樺對面坐著,全透明的玻璃地板反涉出頭頂的燈光,坐在這裡能俯瞰整個B市的夜色。
程芸樺攪著乃油濃湯,開門見山。
「知道爲什麽我不贊成你倆麽?」
「您覺得我太强勢。這點我已經在注意了,有什麽事我都聽澈澈的。」陸時延畢恭畢敬。
餐廳很安靜,遠處傳來流水般的鋼琴聲,叮叮咚咚。
程芸樺冷笑了一下,「別跟我裝乖。我只問一句,張蜜的事情你處理好了嗎?前年她出獄了吧,如果她成了你的後媽,澈澈是萬萬不能嫁到你家的。」
那琴聲突然變成錘擊,一下一下敲著陸時延的心。
陸時延只覺得背後冷汗涔涔,他艱難開口:「阿姨,您放心,她已經不在B市了。」
程芸樺笑,「你能保證她永遠不回來嗎?」
陸時延看著她,目光深沉,「能。」
「怎麽保證?」程芸樺追問到底。
陸時延發現面前這個笑意盈盈的人幷不簡單。
「當然是用了一些特殊手段。」他心裡微微忐忑,不知道要不要說下去,但看著程芸樺的眼神,他决定實話實話。「我爺爺有個朋友,他兒子是公安廳長,有些黑勢力。只要張蜜和她女兒通過正常渠道踏入B市的地界……」
輪到程芸樺手裡的勺子落入杯中,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涉黑?!」她低聲問。
陸時延說:「我救過他妻子的命,他認我做乾兒子,僅此而已。」
輪到程芸樺背後冒冷汗了。
「阿姨,您放心,這些手段我永遠也不會用在程澈身上。」陸時延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她是我妻子。我會愛她,護她,讓她一輩子無憂無慮。」
陸時延一貫不愛說甜言蜜語,此時講出這些已經是超常發揮。
程芸樺怔怔,莫名地想起一個人。林駿。
她望著窗外壯闊的燈海。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銹。
無論如何,程澈都碧她的運氣要好。
她轉過頭,對陸時延說:「程澈就佼給你了。你多費心。」
陸時延鄭重說:「我會的。」隨後,他補充了一句,「媽。」
程芸樺擺擺手,起身離去。
陸時延清楚,距離自己真正被程芸樺接受還有一段時間,但漫漫長征路,他已邁出了第一步。
而且甘之如飴。
他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