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發佈時間: 2024-09-14 06: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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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成親

翠娘以身犯險救她性命,她卻在屋外頭想這些兒女情長。

壓下心頭浮起的淡淡的酸楚, 吳懷翡勉強扯出一抹微笑, 迅速整理好了情緒, 拎著藥箱, 無聲退下。

高騫沒有注意到吳懷翡眼神微黯, 他將目光放在了屋內。

從這兒,看不出屋內任何動靜, 他也不知道吳惜翠現在情況究竟如何。

他闔上眼,面色疲頓。

吳惜翠摔下樓前的神情, 竟與遺玉的模樣相重疊。

她烏黑的眼中有驚恐之色,不由自主朝他伸出了手求援。

只是他沒拉住,任由她從身旁跌落, 就如同他當初沒能救下遺玉一樣。

他對吳惜翠本沒有多少關注,也從沒放在心上。

或許是出自於自責,也或許是出去什麼旁的原因, 高騫鬼使神差地來到了屋外, 卻沒有邁出那一步。

如果是遺玉……

奇怪的是, 他總是忍不住由吳惜翠想到遺玉。

高騫掀起眼簾,目光沉沉,沒離開那扇門。

張先生曾說南邊會有他的答案,他心中很清楚, 吳惜翠絕非遺玉。

她們兩人之間,並無任何相似之處。

就算遺玉當真有別的緣法在,就算她真的未入輪回, 恐怕也早已被他這個做二哥的傷透了心。

方才的事,再度喚醒了陳年舊記。

躊躇了許久,高騫最終還是未能邁出那一步。

在屋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又轉身離去。

衛家與吳家結為了姻親,衛檀生今日前來,是奉了衛宗林的吩咐,衛宗林新得了一罐好茶,特地叫兒子給岳丈送來。沒想到,衛檀生一來,就撞見了這事。

成親前,見了血光。

吳水江略有擔憂。

但看到衛檀生神情如常,似乎並不介意,他也鬆了口氣。

翁婿之間,客客氣氣地交談了一番。

惜翠傷到了頭,需要靜養。衛檀生將那一罐茶留下後,不欲多加打擾,向吳水江辭別。

出了這麼一件事,再請吳懷翡到府上為老夫人看病已不現實,只能另擇他日。

他的身份不適合在吳家久留,不久,高騫也一併辭行。

回到府上,同李氏說明了緣由。李氏除了感歎一番,也沒說旁的。

走在高府遊廊上,高騫停下了腳步。

吳惜翠跌落身前的一幕,還是如同魔咒一般時刻纏繞著他。

他捏了捏眉心,當即叫了個下人備上些上好的藥材,送到了吳府上。再有意將這一幕按下,不去作他想。

惜翠躺在牀上,又睡了一覺,一直到日暮時分才醒來。

吳水江夫婦聽說她醒了,趕忙進來探望女兒。

吳馮氏她性子軟和,瞧見女兒傷得這般嚴重,不由自主地就紅了眼圈。

吳懷翡坐在她身旁安慰。

「要不是玉娘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竟是為了救大姊這才跌下來。」吳馮氏特地避開了傷處,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發頂,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愧疚。

自從玉娘回到家裡後,翠娘就好像換了個人。

她年紀小,一時不能接受多了個大姊這樣的事實,吳馮氏能夠理解。

兩個女兒,一個親女,一個養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心疼親女兒流落在外受的苦。也擔心養女會介懷自己並非她親生的事實。

兩個孩子間的爭鬥,她睜只眼閉只眼。

本以為時間會磨合一切,卻沒想到,翠娘行事愈發過分了一些。

一開始,還能用孩子心性解釋,到後來,她所使的那些小把戲,陷害玉娘的這些小伎倆,早已不是一句孩子心性就能解釋的了的。

吳馮氏對她,已有些失望,也冷了她不少時日。

若不是玉娘今日告訴她,她還不知道她竟能為救玉娘而奮不顧身。

是她誤解了這孩子,她只是敏感了些,鑽了牛角尖一時想不開,其實還是個好孩子。

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對女兒的冷淡,吳馮氏鼻尖更酸,嗚嗚地哭了出來。

吳水江與吳懷翡見了趕忙去勸。

「娘,不哭了,翠娘無事,還需要靜養。」

惜翠有些不明所以,還是跟著一起勸了勸吳馮氏。

吳馮氏這才止住了哭聲,擠出了笑意,「玉娘說的對,我不哭了,你剛傷到頭,還需要靜養。」

「我和你爹就不打擾你了。」她揪著帕子道,「你好好休息,我把我身邊的珊瑚撥給你,有什麼事,你就跟珊瑚說。」

珊瑚是吳馮氏的心腹丫鬟,聽了吳馮氏的吩咐,趕忙行禮。

吳水江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一家人這才離開。

瓊苑中,吳懷翡的心情並不輕鬆。

翠娘總覺得她搶了她的東西,她心中又何嘗好受。

想到今日種種,吳懷翡不禁苦笑。

她就算是親生的,畢竟還是在這個家中錯過了十多年,這十多年的歲月她無法補足。她也羡慕吳惜翠與吳馮氏之間的親昵,不像她,相處之間始終帶了兩分小心翼翼的補償和討好。

而翠娘與高郎君之間自小的情誼,更是令她每每想起,都輾轉難安。

多想無益,吳懷翡叫奉藥將紙筆拿來,轉而專心地為惜翠書寫藥方。

翠娘畢竟是她妹子,還救了她的命,她不能在這些方面使性子。

除了珊瑚,吳馮氏又另撥了兩個丫鬟,照顧她的起居,日後這幾個丫鬟也會陪她一起嫁到衛家。

惜翠在婚前傷到了頭,吳馮氏最擔心的就是這傷在婚期前到底能不能好起來,會不會留下疤痕。

倘若不能,這婚期只能延後了。

好在高府與衛府都特地送來了些能養肌淡疤的傷藥,吳馮氏自是感激不盡,趕忙叫人備下給這兩家的回禮。

前腳病才好,後腳又磕到了頭。惜翠一連半個月的時間都是在屋裡度過的。吳馮氏看顧得緊,吃食都一手包辦,絕對不能留疤耽擱了婚期。

嘴裡都淡出鳥來了,就是惜翠對這段生活最真實的感受。

她這一摔,全家對她的態度突然有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對她還有所防備,冷淡相對的吳懷翡,也溫和體貼了不少。

惜翠茫然的同時也有些許不安。

她不知道,眼下這樣,到底算不算破壞劇情。按理來說,這段劇情之後,她在主角幾人的眼中地位應當是一落千丈才對。

像現在這樣噓寒問暖,惜翠還是頭一次感受到。

系統沒有提醒她,她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只要劇情補全了,或許就沒有多大問題,畢竟讓衛檀生愛上「吳惜翠」這個身份,無疑於全書最大的ooc。

在吳馮氏精心的照顧下,拆了麻布的額頭總算光潔如初。吳馮氏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又投入了婚事的籌備中。

惜翠在府中養傷的時候,吉期也一天一天臨近。

她,快要和衛檀生成親了。

心知這一切都是假的,惜翠心中根本沒有成親的喜悅或不安。心態如常地跟著吳馮氏學習庶務,忙著接下來的婚事。

吳馮氏倒很擔心她,拉著她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不少經驗。

翠娘在府中被寵壞了,她生怕她嫁過去之後,行事還如同以前一般任性,到時候若是得罪了夫家,那她也難以護著她。

親迎前三天,衛家派人送來了催妝花髻,銷金蓋頭之類的,而吳馮氏也送去了羅花襆頭等物。

婚期當來的那一日,一大早,吳馮氏待在房中,陪惜翠一起梳妝。

鏡中的少女纖細的身軀壓不住豔紅色的喜袍。

蒼白的面色被脂粉厚厚地蓋住,眉毛也被精心描畫了一番,唇上也塗了一層口脂,大的驚人的眼好像閃動著些幽怨的光。

怎麼看都有些像鬼片裡的去配冥婚的女主角。

這麼一想,惜翠被自己的想像給逗笑了。

她一笑,倒是衝淡了臉上那抹哀怨之色,多了幾分明豔的喜意。

吳馮氏卻看得十分滿意,忙不迭地誇。

見她笑,還只當她是小女兒嫁人時的喜悅與羞澀表露。一直以來就擔心著女兒心情的吳馮氏,更加高興了些。

「對了,」她臉上露出些拘謹又不好意思的笑意,「翠娘,娘這還有些東西要給你。」

惜翠接過她遞來的東西。

是一本小冊與一只葫蘆。

翻開冊子,惜翠一囧。

這上面畫的全都是一男一女在打架。而那只葫蘆掰開也是兩個交.合的小人。

聽說古代女人出嫁前,母親會對女兒進行性教育,看來這事不是傳言。

惜翠覺得,衛檀生對這種事應該不太感興趣。

不論是寂塵還是技.女,或是前不久中了春.藥那一次,衛檀生他都沒表露出什麼明顯的**來,在山寺十多年的清修,對於性.欲,他一向把控的很好。

她也不擔心即將而來的洞房。

「到時候,」吳馮氏紅著臉小聲道,「若是不習慣,你且忍著些,多多擔待衛小郎君。」

「衛小郎君他此前一直待在山寺中,對這些事恐怕也不太懂。你們二人在行房前先看看這個,慢慢摸索著也就明白了。少年人,血氣方剛,這些都是人之常情,翠娘你也莫要覺得恥辱。」

惜翠:「……」

這是她頭一次感受到什麼叫「槽多無口」。

吳馮氏出生書香,她好像羞於提起這事,只簡單地跟女兒交代清楚了,叫惜翠慢慢看,自己則離開了屋。

惜翠翻了一翻。

她不太能理解古人為什麼會對這些畫產生性.趣,這畫上的小人直到現在,她都欣賞不來。衛檀生估計也沒興趣和她一起鑽研這個。

看這些,還不如現代那些來得有意思。

有這思想的,其實不止她一人,大樑也有人吐槽過,大樑的春宮遠不如倭國傳來的。

她果然還是想回家,待在這兒,就連看些能正常抒發生理需求的東西也困難。

將畫冊合上,惜翠出神。

不知道這一次,她到底能不能成功。

凝思間,吳懷翡卻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翠娘?」

惜翠低頭一看自己手上妖精打架的小人,趕緊趁手塞入了袖子裡。

婚服是琵琶袖,袖口窄,袖擺大,能放不少東西。

她看這些沒什麼,但吳懷翡肯定是第一次接觸到這些,讓她看到這個不太好。

吳懷翡過來是幫她送東西的。

送完東西後卻沒走。

她出嫁,還是嫁給衛檀生,吳懷翡也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感受。

衛小師父他,對翠娘而言或許會是個良人。

她心中也清楚。

兩人都對彼此無意。

翠娘心系高騫,而衛檀生他……

她知道衛檀生此前對她曾有些好感,但這幾年,她與衛檀生關係也疏淡了不少。

不止衛檀生一人。

她、衛檀生、高騫三人之間,都曾短暫相交之後,又漸行漸遠。

至於這一切的源頭,恐怕還是因為高娘子之死。高娘子已成為橫亙在三人中間,始終無法輕易邁過去的一道坎。

只希望翠娘在嫁給衛郎君之後,能與之和睦共處。

惜翠與吳懷翡的關係就算因為墜樓一事關係緩和了不少,姊妹之間還是沒多少話。

坐了一會兒,吳懷翡也離開了。

吳家嫁女兒,親戚女眷俱都來了大半。

一大堆人熱熱鬧鬧,開開心心地擠在一處,祭完祖,惜翠忙得幾乎轉不開身。

吉時一到,衛家迎親的隊伍便趕了過來。

惜翠拜過了吳氏夫婦,被女眷擁擠著送到了門前。臨行前,吳懷翡幫她重新理了理羅裙,再三遲疑,還是輕聲地說道,「到了衛家後,要與衛郎君好好相處。」

惜翠沒想到吳懷翡臨行前還會對她說出這話,也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衛檀生帶了對大雁來,他今日也打扮了一番,愈發顯得俊秀挺拔,看得吳水江十分滿意。

之後,惜翠就被塞上了車。

衛檀生騎馬在前,她看不見衛檀生,心中也沒起多大波瀾。

來到衛府,沃盥,交拜,與衛檀生牽著同心結,並肩一一走過必要的禮節。

蓋頭被秤挑起,露出面容,衛檀生看她的神情也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彎起眉眼,輕輕地笑了笑,其間,幾分真情幾分假意,惜翠也猜不透。

在衛府,惜翠見到了衛宗林等衛家親眷。

衛家子嗣單薄,衛老夫人前幾年已經過世,到場的人數,相較於高家那龐大的一家子而言,並不算多。

衛宗林與衛檀生父子之間有些隔閡。

惜翠記得當年決戰前,衛宗林曾經不惜衛檀生的性命也要剿滅瓢兒寨,哪怕魯深口稱要將衛檀生的腦袋割下帶過來,他也還是無動於衷。

或許,衛檀生會養著這性格,正是受了衛宗林的影響。

上前拜見親長時,這一對父子面上都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只維持了些淡淡的禮節般的笑。

對於她這個新婦子,衛家人看起來還算滿意。

等一切忙活完,惜翠最終又回到了房中,和他一起坐在了牀上。

彩果喜錢劈劈啪啪地砸在身上。

吃過同牢飯,飲罷合巹酒,衛家家風較嚴,親眷象徵性地調笑了兩句,都退出了新房。

牀上撒落的紅棗花生都已經被收拾好,帳子也被掩上。

密不透風的帳幔中,只剩下了惜翠與衛檀生兩人。

弦月初上,紅燭高燒,白玉麒麟香爐中正緩緩燃著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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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衛檀生兩個人,都沒有任何新婚夫婦成親時的羞澀或喜悅。

燭花爆裂的細微聲輕輕響起。

衛檀生那兒一直沒有動靜。

惜翠坐得身子有些麻,想換個姿勢。

「這……是何物?」耳畔突然傳來衛檀生略顯驚訝的聲音。

惜翠偏頭一看。

他指的是她袖子。

袖子垂落在牀上,很明顯能看出一小塊凸起。

忙了整整一天,惜翠精疲力盡,一時間也沒想起來這是什麼。下意識地將袖中的東西給摸了出來,等拿出來後,借燭光一照。

手上是兩個小人。

男性小人托著女性小人,女性則雙腿則盤上了男性的腰身。

兩人赤.赤果果.赤果果的,緊密相抱在一起。

整個都用玉雕成,線條流暢,衣衫的褶皺也十分生動,更遑論其他部位的細緻。

惜翠抬起頭,

她清楚地看到衛檀生目光觸及到她手上東西後,面露訝然。那雙紺青色的眼,吃驚地睜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