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蕭姨娘只覺得頭一陣頭昏目眩,用手扶住了椅子才撐住,“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不是交代你要一直跪着嗎?你怎麼還和她吵起來了?”
連詩雅將擦水的帕子一把搶了過來,用力地丟在地上,氣不過地道,“我在那裏跪了一夜已經夠丟人的了,她還假惺惺地來給我披風,說怕我着涼,我實在氣不過就和她吵了起來。”
“你上當了!”蕭姨娘捶胸頓足,道,“連似月定是識破了我們的苦肉計,所以故意激怒你,讓你發火,讓沒想到你真的上當了,還被你父親撞見了,這一夜是白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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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蕭姨娘這麼一說,連詩雅回過神來一想,才知自己上了當,她氣呼呼地道,“我跪了一夜,又累又餓,心裏早就不耐煩,這個踐人專挑我意志薄弱的時候來刺激我,我才上了當,她心腸真是歹毒!”
蕭姨娘坐下來,嘆了口氣,道,“都怨我,防範不夠,從她回來我就發覺她不對勁了,可還是上了她的當,總歸還是小看了她!”
“那現在怎麼辦?父親禁了我的足,沒有他的允許不許我踏出清泉院的門。”連詩雅流着眼淚委屈地道,“姨娘,你快幫我想想辦法,我不想被禁足,我不想看到連似月得意的樣子,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蕭姨娘美目中流露出一絲陰狠,手握緊了椅子,道,“過去是我太心慈手軟了,沒有早點狠下心除掉這對母女才造成今日的局面。”
“現在還來得及。”連詩雅走到蕭姨娘的面前蹲下,仰頭看着她,“姨娘,你說過,你會取代母親,我會取代連似月,可現在什麼都變了,父親疼惜她,厭惡我,下人們看她的眼神又敬又畏,看我卻躲躲閃閃,我不要這樣。”
蕭姨娘雙手捧着連詩雅冰冷的臉,溫和地道,“雅兒,你不要着急,我這一口氣都已經嚥了整整十五年了我也不着急,屬於我們的總歸有一天會到來。幸好,我手裏還握着後宅的實權,我要再好好想想,該怎麼安排。只是……你要答應我,日後連似月再激怒你,你萬不可再上當了,無明白嗎?”
“嗯!我知道了,姨娘,以後不會再犯了。”連詩雅抹着眼淚說道。
蕭姨娘撫摸着連詩雅的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陰寒的氣息——
連似月啊連似月,是你自己嫌自己命太長了。
“來人,我要去老爺書房一趟。”
連延慶書房裏,他正坐在書案前批閱公文,目前朝中局勢不明朗,爲人臣子便需更加審時度勢。
他批閱了幾封公文後,便習慣性地伸手端起茶壺,搖一搖卻發現裏面已經空了。
“老爺,茶來了……”這時候,只聽到一個柔妹的聲音響起,連延慶擡頭一看,只見蕭姨娘手裏端着一壺茶走了進來,她臉色蒼白如紙,身上穿一件松花色繡荷花斷面狐皮襖子,櫻草色挑線羣,烏黑的頭髮挽成一個高髻,頭上插一支玉蘭點翠步搖,那串珠水晶耳墜在小巧白潤的耳垂下輕輕晃動,一舉手一投足都流露出迷人的婉約氣質,連延慶當初就喜歡的就是她這楚楚可憐,扶風弱柳的模樣。
見到她,連延慶放下公務,冷着臉不說話。
蕭姨娘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默默走到他的身旁,低着頭將手中的茶水倒進了他手旁的茶缸中,那茶香從壺裏飄了出來,是連延慶最喜歡的味道。
他伸手,端過茶放到嘴邊。
這時候,蕭姨娘卻突然雙膝一曲,跪在地上,擡起那朦朧的淚眼望着他,道,“老爺,您是不是以後都不要我和三小姐了。”
連延慶望着她這可憐的模樣,道,“你一向溫婉賢淑,最得我心,我是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包藏禍心,用這種惡毒的方式來陷害月兒,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冤枉啊老爺……”蕭姨娘跪着往前爬了幾步,手拽緊了連延慶的衣袍,流着淚道,“我跟在您身邊這麼多年了,我是什麼樣的人,您不瞭解嗎?我對夫人一向充滿感激之情,對三小姐也總是說大小姐是嫡女,我們要萬事以她爲先,這些年我是怎麼做的,您都看在眼裏了,我又怎麼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連延慶仍舊抿着脣不說話,默默地喝着茶。
蕭姨娘臉上流露出苦澀的笑意,默默地擦去了眼淚,又默默地站了起來,道,“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那我就先不打擾老爺了,我先走了,往後我會更加勤勉地侍奉夫人的。”
她臉色蒼白,顫抖着轉過身,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去,突然,她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前面摔下去。
“仙敏……”連延慶眼疾手快撲了過去,在蕭姨娘摔倒之前將她攬住了,頓時,蕭姨娘立即伸手攬住了連延慶的脖子,將這溫香軟玉的身子放入他的懷中,哀憐地望着他,道——
“原來,老爺還是關心我的,老爺不要不理我……”她緊緊地攬住他,吐氣如蘭,一雙含着霧氣的美眸柔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軟弱無力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他緊繃着臉,看着面前楚楚可憐的女子,她臉色蒼白,睫毛上掛着水珠,不住地顫抖着,好似風中的落葉,隨時會飄落在地。
想來,她原本是蕭國府意氣風發的嫡女,出生高貴,當年,他的夫人已經給她說好了一門親事,對方雖官位不及他,但是卻是堂堂的正室。
但是她說,她所愛慕的人是他,只怨她自己來的遲了,她不在乎正室的頭銜,只要能陪伴在他的身邊,就是做個丫鬟也可以的。
那時候的蕭仙敏,比現在更美,在男人看來,彷彿一顆純潔無暇的珍珠不小心掉落在灰塵裏。
男人的征服欲得到了很好的滿足,蕭仙敏最終留在了相府,一個堂堂的嫡女最終屈居爲妾,且無怨無悔,心甘情願,連延慶憐惜她,便給了她其他任何妾室都不會有的寵愛,算是一種補償,加上蕭姨娘長袖善舞,把老夫人也哄得服服帖帖的,於是連延慶便對她更加的滿意,就連她生出來的女兒也享受着嫡女般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