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在給誰辦喪?
“只是什麼?”夜溫言問他。
應南天就說:“只是這些東西怕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會的,師父若是總往外城跑也實在麻煩。不如弟子跟師父一起回內城去,直到這些手藝都學會了再回來。”
夜溫言點點頭,“也好,如此我也不用每天往外城跑了,一來二去的還耽誤時間。瀟涯也一起去吧!兩個人一起學,學會了再過來教給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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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又看向另外八位應家巧匠,再道:“這次不能去那麼多人,下次再有新圖樣,我也會輪流把你們帶上,親自指點。另外珠寶鋪子這頭也脫不開身,總得留人看家。”那八位巧匠一聽說下次他們也有機會,全都高興起來,紛紛點頭表示一定會把鋪子看顧好,首飾也會加緊打製。只是有人提出一個問題:“我們現在這間鋪子是首飾鋪,自行車吊墜這種東西放到鋪子裏賣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是手錶八音盒還有鋼筆拿過來賣,合適嗎?”
夜溫言搖頭,“不合適,所以我也在想,到時候得盤下一間鋪子來。不,應該要再盤兩間,我還要再開一家香薰鋪子。”
墜兒提醒她:“小姐,不用總想着盤,您得先看看自己手裏都有什麼。”
她一時沒懂,“我手裏有什麼呀?”
墜兒急得直跺腳,“小姐啊,如今您手裏頭可是握着大把的房契,您是不是都給忘了?”
夜溫言拍拍頭,她還真是給忘了。“那正好,就不用去盤鋪子,直接找找我們手裏的鋪面有沒有適合的。就是不知道那些鋪子是不是在做別的營生,如果已經租給了別人,我們也不好打擾人家的生意,到時候就還是要另想辦法。”
夜楚憐想了想說:“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內城?不是說帝尊大人想把內城和外城的人調換一下?如果我們的東西是想賣給平民,那現在應該考慮內城的鋪子纔對。”
夜溫言覺得換人這事兒其實用不了多大規模,外城這麼大,怎麼可能所有人都搬到內城去,那根本也住不下。所以就算要換,那也只是先換一部分人,或者是直接把師離淵認爲不適合住在內城的人驅逐掉。所以到時候外城還是外城,雖說有一部分人可能會搬到內城來,但總的來說,內城人肯定還是要減少的。
她把這個想法跟夜楚憐說了,夜楚憐順着她的思路去想,便也覺得是這個理。
應南天這時候說了句話:“我們隔壁的兩間鋪子好像就要賣出去,前些日子還聽說那邊的東家說要回老家去了,以後就不在臨安這邊生活了。鋪子賣出去能換來一大筆銀子,拿着這些銀子回到老家便可以置辦田地,還能蓋個三進三出的大宅,可比在臨安住得舒服。
如果師父想要盤鋪子,不如先把這兩間盤下來,到時候三家鋪子挨着開,我們照顧起來也能方便許多,來買東西的正好也能一起都逛一逛。”
夜溫言很高興,“如此最好,只是我並不擅長去談盤鋪子的事,何況我若是出面,人家要多少銀子似乎都不太合適。我就不去給那東家增加心理負擔了,你們這邊安排一個,派個合適的人過去問問。鋪子該多少價格就是多少價格,我們不能被人宰了,也不能欺負人家。”
應南天點頭,“師父放心,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外城多得師父照顧,也都知道師父不是那種指望大家報恩的人,所以我們跟百姓往來都非常順利。這件事情交給我們前堂的掌櫃去做,一定可以辦好的。”
他說到這裏又想起來,前堂掌櫃還沒有給夜溫言介紹過的,便趕緊又道:“前堂的掌櫃是名女子,姓解,名叫巧安,今年三十七歲,是我從前就認得的一位嫂嫂。這嫂嫂年輕時也是出生在富貴人家,後來嫁了個外鄉人。沒想到婆家家道中落,丈夫又病死了,只好回到臨安城孃家。可惜爹孃身子弱去得早,家中哥嫂當家容不得她,日子過得很苦。
我與她丈夫是舊識,知道了這事便將她請過來做掌櫃,一來是想着幫她一把,二來也是因爲她從小在孃家嬌養長大的,對珠寶首飾很是在行。來鋪子裏買東西的都是女子,若是招攬生意的是男掌櫃,說起話來總有不便。”
夜溫言對此沒有什麼意見,她無意過多參與前堂的事,只將這些事都交給應南天做主。
從鋪子裏出來時,早就過了午膳時辰。幾人乾脆找家酒樓要了雅間兒,吃了頓便飯。
大概申時往內城返,周商的馬車卻在行到一處小巷子時又停了下來。“小姐。”他探進頭來說,“咱們又走到上次那條巷子了,奴才也又看到那個孩子了。”
夜溫言聽着周商的話,一下子就想起那一次跟四殿下的長談,聽他說起黎妃,說起自己的童年。如今黎妃還在仁王府裏呢,她知道這件事對於三殿下來說有些棘手,也知道這件事對於四殿下來說有些難以面對。但是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該面對的最終還是需要面對。
她掀了車簾子往外看,果然看到上次哭着不讓爹爹打孃親的小孩,好像是叫虎子的。就站在一處小宅院的門口,盯盯地看着前方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一次他身邊既沒有爹爹也沒有孃親,還穿了一身麻布孝服,扣着孝帽,明顯是在服喪。可這麼小的孩子是在給誰服喪?爺爺奶奶嗎?
有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從一處小院落裏走出來,看到孩子站在門口發呆,就上前推搡了一把,口中念道:“站在這兒發什麼呆呢?趕緊進屋去。那些紙錢你不燒等着誰幫你燒?我告訴你,親爹親孃的紙錢就得兒子親手燒,別人燒的他們收不着。”
正說着,又有個男人也走了出來,同那婦人站到了一處。男人看了孩子一眼,悶哼一聲說道:“哭哭鬧鬧的要娘,你那個娘有什麼可要的?她除了做那些傷風敗俗的事她還會幹什麼?你爹爲了你把她帶回家去了,結果呢?她比從前更肆無忌憚,居然就在自己家裏偷人。
要不是被人騎在頭上欺負狠了,你爹能一怒之下把她給打死?現在好了,娘死了,你爹也自己抹脖子了,你滿意了?爲了要個破娘,生生搭上你爹一條命,這就是你願意的?
虎子我告訴你,等這場喪事辦完,你愛上哪去就上哪去,我們家可留不得你這喪門星!那樣的娘能生出什麼好東西來?將來長大了指不定就跟她一樣,是個禍害!”
婦人也跟着點頭,“對,辦完喪事就趕緊滾蛋,有多遠滾多遠。按說這喪事都不該我們家辦的,但誰讓你二叔跟你爹是兄弟,他們又沒了爹,最後這一程我們還是要送的。但我們也就只能做到這裏了,你別怪二叔二嬸,要怪就怪你那個沒皮沒臉的娘,是她讓你沒了家。
行了,趕緊進屋燒紙去,明日出城落葬,填了土立了墳,你就不要跟着我們回來了。”
他們說完話,轉身就回了院子裏,只留那孩子一人還在門口站着。
周商看了就嘆氣,直說這孩子真是可憐。
夜溫言也覺得他可憐,同時也想起權青畫同她說過的那些事情,還有權青畫用劍指着虎子娘喉嚨的時候,說出來的那些話。
他說這樣的女人是不可能悔改的,有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繼續活下去只會讓丈夫丟人,也讓孩子丟人。他說孩子現在還小,只知道不能沒有娘,可是等到他長大了,他就會後悔小時候爲什麼要把這個娘留住,有一個這樣的娘,會讓他一輩子都擡不起頭做人。
她不知道虎子現在是什麼心情,但卻有些理解權青畫了。甚至她還在想,如果長公主沒死,夜大將軍也沒死,如果有一天長公主當着許多人的面,揭露了夜大將軍的那些事情,也許她也會覺得丟人,夜飛玉他們更會因爲有一個這樣的父親而擡不起頭來。
她贊成父母有自己的人生,甚至如果感情破裂,她也贊成父母和離。
但她絕不願看到在婚姻存續期間,其中一方對另一方不忠不義。
只要他們的關係還是夫妻,那麼未來的人生就只能是共同的人生。
如果想要擁有各自的人生,那就請先結束現有的婚姻。
固然這個時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那也請納妾納得光明正大,不要一邊立下一個深情款款的人設,一邊又在外頭女人孩子一大堆。都是渣,但渣也請渣得實在一些,別把人當傻子。
“四姐姐。”見她愣着不說話,夜楚憐輕輕叫了她一聲,“姐,你怎麼了?”
夜溫言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想多了。再去看那虎子,院兒門口卻已經沒人。
周商說:“那孩子進院子去了。唉,真是可憐,攤上這麼個娘。他爹也是的,不想過就不要過了,一頓大棒子打出去就是,爲什麼要殺人呢?殺了人再自殺,留下這麼小個孩子怎麼辦?剛剛他二叔二嬸的意思是不要他了,也不知道這孩子以後怎麼活。”
身後有腳步聲傳了來,夜溫言聽到夜楚憐倒吸了一口氣,便知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