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傾安院。
後宅的諸位夫人和小姐們都在,奶孃抱着小連炎,大夫人手中拿着一個撥浪鼓輕輕搖晃着,孩子的眼睛靈活地轉來轉去,連似月坐在一旁,手撐着下巴,臉上含着笑意,手指摸了摸弟弟粉嫩粉嫩的臉頰,小傢伙的嘴巴便張開來,咿咿呀呀地叫。
連延慶十分滿意地盯着面前的情形,不由地點了點頭。
“唉……”這時候,連母嘆了口氣。
那三夫人劉氏便道,“老夫人,天倫之樂的,這會子,您嘆什麼氣呀。”
“我想起那蕭家的蕭山了,大好的年紀,就這麼被燒死了,好端端的,牢房怎麼會起火呢?”連母道。
“多半是毒蠍子多行不義必自斃,母親,您不必爲此傷神了。”連延慶對於蕭振海突然失去長子,心裏覺得有幾分痛快,這幾年,蕭振海壓在他的頭上,他堂堂一個丞相,處處受制於一個武將,早就感到很不痛快了。
“其實,令人感到可惜的,倒是那十一公主。”這時候,一直拿着撥浪鼓搖着的大夫人突然說道,臉上浮現一抹惋惜的表情,道,“我還記得那一回,她來我們相府,也沒有公主的架子,見到我便喚我大夫人,她說話的時候,兩只眼睛彎彎的,笑起來很好看的樣子,想不到竟這樣就隨着皇后娘娘去了,說起來,她還是訣兒喜歡的人,訣兒給她寫了那麼多詩,可惜,她喜歡的人卻非訣兒。”
聽到大夫人突然提到鳳令月,連似月捏着小連炎的手頓了頓,然後繼續撫摸着他的小手,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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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對這十一公主的印象怎麼這麼好?我怎麼記得這公主是個刁蠻任性的,常聽人說,她逼迫奴才扮成動物射獵,動則鞭打那些不聽話的,人人都怕她,我倒沒看出她眼睛笑起來好看了,她不喜歡咱們訣兒,喜歡的是那蕭家的小侯爺蕭河。”劉氏說着腦海中對十一公主鳳令月的印象,道。
“三房的!”連母忙呵斥道,“你這嘴巴子,非得哪天惹禍上身,把咱們全家都搭進去不可!”
這背後議論已故的公主,若傳了出去,可是大罪。
劉氏自知說錯的話,連忙自己掌嘴了幾次,道,“老夫人,我該死,真該死!”
“哼!”連母狠狠瞪了她一眼。
“老夫人,丞相大人,宮裏派來了人,讓大小姐馬上進宮,說是昭儀娘娘的命令。”這時候,院子外面,管家前來彙報。
“現在宮裏正是多事之秋,昭儀娘娘讓你進宮,切記謹言慎行,萬萬莫要壞了規矩。”
“祖母,月兒記住了,月兒會小心的。”連似月站起身來,道。
連似月坐着宮裏派來的轎子進了宮,太監讓她在某個殿內等候傳喚,片刻後,儀秀宮的人前來,說是連昭儀請她過去一趟。
到了儀秀宮,連昭儀便挺着大肚子走了過來,身邊跟着看起來十分憔悴的鳳瑭瑤。
“跪下!”屏退了衆人後,突然,連昭儀呵斥道。
連似月微怔,腳微微屈膝——
然而,卻見鳳瑭瑤咬了咬下脣,依言跪了下去,低頭不語。
“姑母,這是爲何?公主犯了什麼事了?”連似月佯裝不解,忙要去攙扶鳳瑭瑤,道。
“月兒,你救救瑭瑤兒吧,牢房失火,燒死了兩個人,若刑部審問,你能不能證明,昨兒你一直和瑭瑤兒在一起。”連昭儀問道。
連似月的臉上慢慢地冷凝了下來,道,“月兒不明白姑母的意思,這牢房失火,刑部審問,與公主有什麼關係。”
鳳瑭瑤哇的一聲哭出了聲音,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憐,道,“月兒表姐,那,那姜克己把蘭靜抓走了,說有人看到是蘭靜放的老鼠,蘭靜那個叛主的東西,竟說是受我指使,父皇大怒,我想着,今日他定要審我,思來想去,這兩日表姐在儀秀宮住過,表姐就與我做個人證吧。”
連似月看着她哭的梨花帶淚的可憐模樣,道,“是那蘭靜放的老鼠,又不是公主你,公主和姑母怕什麼呢,左右是那個奴才的錯,皇上這樣寵愛公主,怎會聽一個宮女胡言亂語。”
連昭儀道,“月兒,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皇上怎會輕易相信一個宮女有這麼大的膽子去火燒牢房,還燒的是一個公主。瑭瑤兒,事到如今,你若要你表姐幫忙,就速速說實話。”
“是。”鳳瑭瑤抽抽搭搭着,說道,“是,是我想嫁給蕭河,聽蘭靜說,表姐你想救十一姐姐,我,我擔心你真的把她救了,所以便想着先除了十一姐姐,所以想了法子,讓蘭靜去放老鼠了,誰知道那蕭山也跟着一起被燒死了,父皇覺得太蹊蹺,便要姜克己深入調查,這纔將蘭靜抓走了。”
連似月清冷的目光落在鳳瑭瑤的臉上,道,“公主恐怕還沒有說實話吧。”
鳳瑭瑤一愣,擡起頭來。
“公主是不是還和那蕭振海有別的約定?”連似月問道。
“月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瑭瑤兒,還有什麼事母妃不知道的?你快說?”連昭儀呵斥道。
“我,我……”鳳瑭瑤吞吞吐吐着,心想,這連似月不至於知道她和蕭振海之間的那個約定吧。
“既然公主說不出口,姑母,那便我來說吧,公主還打算到皇上面前作證,將金嬤嬤的死賴到我的頭上,替蕭山擺脫殺人之名,是不是?”連似月緊緊地看着鳳瑭瑤,道。
“我……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鳳瑭瑤只覺得背脊升起了一股涼意。
連昭儀見鳳瑭瑤這幅模樣,則大驚,道,“瑭瑤兒,你當真和蕭振海勾結了?”
鳳瑭瑤跪在地上,一臉心虛,道,“蕭振海說若我這麼做,便請求皇上賜婚我和蕭河。”
連昭儀氣的臉色發白,道,“你,你,糊塗,糊塗啊!你堂堂一個公主,竟這麼,這麼不要臉!你是嫁不出去了嗎?”
“母妃!”鳳瑭瑤臉一陣紅,羞愧的又要哭了。
“姑母,若不是公主自己等不及燒下這一把火,連帶着燒死了蕭山,今日在皇上面前,恐怕審理的就不是牢房失火的事,而是公主生生將殺人的罪名扣到我頭上的事了。”連似月見這對哭哭啼啼的母女,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