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鶴眠外面還有事,不能久留,囑咐了姚松兩句就離開了。
姚松目送着薄鶴眠的背影上了車,捋了捋凍的發僵的手臂,不死心的又勸了一句,“先生,您真的……”
“唔……”
男人忽而彎腰,一手猛然撐在梧桐樹幹上,驀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先生!”
姚松面色都白了,趕緊上前扶住他,“您又吐血了!您不能再站在這裏,快回車上吧!”
姚松面色無比的凝重。
陸先生最近吐血吐的越來越頻繁,食量也是日漸明顯的變差,饒是他不懂醫,也知道這樣的情況絕對是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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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陸易深偏偏誰也不肯告訴,連醫院都不願意去看!
“這裏風太大,您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您回車上去吧,讓我在這裏等,要是大小姐改了主意肯見您,我馬上就過來向您彙報!”
陸易深閉着眼,眉心狠狠蹙在一起,胃裏的刺痛來的過於猛烈,如同刀子在絞,讓他難得的一時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的手仍舊扶着樹幹,維持着這個姿勢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也沒回答姚松的話。
好在疼痛來的快,去得也快,直到那波要命的刺痛感漸漸散去,他才如釋重負般的緩了一口氣,慢慢睜開了那雙漆黑的墨色雙眸,將手從樹幹上收了回來。
擦去脣角的血跡,男人的目光又落回到那大開的正門前,語氣很淡,“再等一會兒。”
也許過一會兒,她就願意出來了。
姚松張了張嘴,心裏一陣酸澀。
頓時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他其實能理解陸易深的心情,因爲百口莫辯,所以只能用這種自我懲罰的方式,試圖消解大小姐心裏的怨氣。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
臨近黃昏的時候,天氣愈發的冷。
姚松覺得自己都快凍死了,心裏直爲陸易深擔憂。
可陸易深仍舊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冷風夜色裏,男人挺直傲岸的身影,如高嶺寒松般佇立在他身側。
一身及膝的黑色風衣,包裹着他修長挺拔的身姿,哪怕病的嚴重,那英俊的五官輪廓和一身高貴矜冷的風骨也足以讓每個見到他的女人爲之神魂顛倒。
姚松覺得,自己若是女人,恐怕也會無法自拔的愛上先生。
他突然就能明白,爲什麼水碧明明是尊貴的郡主,寧願不要臉面,也要死皮賴臉的爬先生的牀。
因爲遇上過太驚豔時光的人,若是得不到,往後餘生恐怕都過不好了。
可他更心疼先生和大小姐。
他們真的太苦了。
雖然說先生那樣的男人足夠優秀,可是先生自打來到這裏,在追求大小姐這條路上,卻總是在受苦。
蘇橙自回到清心殿,中飯沒吃,晚飯也沒吃。
從後花園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誰也不見。
茶茶把飯菜熱了又熱,蘇橙不肯吃,薄鶴眠不在,她只好求助肖蒙。
肖蒙接下托盤,讓茶茶去休息,就敲門走了進去。
蘇橙躺在牀上,聽見有人進來,就把自己蒙進了被子裏,不想被人看見她紅腫到不行的淚眼。
肖蒙視力何其好,剛進門就看見了蘇橙在哭,她將飯菜放在桌上,就走到牀邊,沒去拉她頭上的被子,“夫人,您吃點東西吧,您再氣,身體是自己的。”
蘇橙背對着肖蒙,任由淚水流淌,一聲不吭。
她不是氣。
她知道陸易深是無辜的。
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肖蒙靜靜的嘆息。
安靜的坐在牀側沒動。
她不會勸人,縱然知道蘇橙此刻心痛難過,但這種事,只能靠當事人自己走出來,安慰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這種事,就跟酒後亂性一樣,全看當事人怎麼想,你若是不在意,它就影響不到兩人之間的感情,可你若是非覺得它是根刺,非盯着它不放,那以後的日子恐怕就是如芒在背,夫妻之間一旦有了隔閡,事事都不會順心。
“他還沒走嗎?”
半晌,被子裏悶悶的傳出來這句話。
肖蒙看了眼窗外,“沒走,先生從中午,站到現在了,夫人,先生可還受着傷……”
蘇橙埋在被子底下的小身子狠狠的顫了兩下,又心酸又苦澀,“他幹嘛不走?這麼冷的天,你讓他走…….”
肖蒙看着她從被子裏探出來呼吸的小臉,哭的比剛纔更紅了。
她又嘆息了一聲,“您瞭解先生的,您不去見他,他必然捨不得走,您沒吃飯,先生更是連口水都沒喝過,外頭冷風大,就算是正常人恐怕也站不住,更何況先生凌晨還在發燒。”
蘇橙聽不下去了,直接從被子裏坐了起來。
顧不上髮絲的凌亂,她掀開被子,赤着腳跑到窗邊,窗子緊閉着,她伸出手輕輕拉開一條縫,透過窗縫往外看。
待看清遠遠站在冷風裏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她淚眼惶然的站在窗邊,指甲深深的嵌進了掌心裏。
肖蒙趕緊給她遞了鞋子過去,她雖然心疼蘇橙,可說到底,陸易深纔是她的主子,這種時候,自然還是得幫着陸易深說幾句好話。
“夫人,就算您心裏有氣,這麼互相折磨着也不是辦法,您不如把先生喊進來,揍他一頓出氣都行,要是您絕食,先生也絕食,你們……”
肖蒙頓了頓,繼續說道,“那高興的,可就是基山了。”
蘇橙身體一震。
現在“基山”“水碧”這幾個字詞對她來說最是聽不得,就像吞了蒼蠅一樣噁心。
她轉過身,看着桌上那正冒着熱氣的飯菜,走過去,將飯菜重新裝進食盒。
“你拿去給他,告訴他別等了,要是再發了燒,我就真的不理他了。”
肖蒙接過食盒,略有詫異,“夫人,您不親自去送嗎?”
她方纔看見蘇橙這麼着急的下牀,明明是很在意先生的樣子,怎麼這會兒,又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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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橙低垂着眉眼,將食盒送到她手上後,就走回了牀邊,“我不想去,你替我去。”
肖蒙看着女孩纖細的側影,知道她心裏還過不去那道坎,也只好點頭,“好,那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