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人針鋒相對,長公主在一旁作壁上觀,末了,彎脣笑道:“皇兄正是春秋鼎盛,這幾個皇子又都是能幹的,君臣一心父子一心,我西楚何愁不昌盛?”
她這話便是做結語了,德妃頓時識相的不再提及,一旁的良妃見狀,也只能有些不甘願的將話嚥了回去。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長公主則是漫不經心的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水之後,這才輕笑着問道:“是了,怎麼沒見碧華過來?”
她這話一出,德妃頓時勾起一抹笑意來,柔聲笑道:“六公主現下在陪着皇后禮佛呢,這是個孝順孩子,今日是宴會,她依舊要陪着禮佛完了纔會過來的。”
聞言,良妃也笑了笑,眉眼中隱約有些不屑,卻又瞬間隱了下去。她拿帕子擦了擦脣邊,一面笑着接口道:“可不是麼,不過說起來,皇后膝下無子,雖只養了她,到底是當親女兒對待的。”
六公主上官碧華,是皇帝唯一的女兒,因生母早亡,被養在皇后的膝下。皇帝十分寵愛她,封號爲——泰安。
只可惜,有些人只會表面上裝乖巧,比起來皇后,卻是差得遠了。
麻雀就是養在鳳凰窩裏,也還是麻雀。
聽得良妃這話,長公主卻是斂了斂笑容,似笑非笑的問道:“皇后乃是正宮,母儀天下,這宮裏的孩子,哪個不是她親的?”
這也就是在宮裏,生下來的皆是龍子鳳孫,再加上中宮無出,故而沒有嫡庶之分。
若是換了尋常人家,除了正房,那些妾們,哪個又是上的了檯面的?
泰安公主自幼被帝后養大,雖說待皇后也沒多少情分,可論起來身份,能讓她低頭的,也只有帝后。
至於這些嬪妃們,還沒人配得上呢!
她這話說的雖然溫和,只是那話中的意思,卻讓良妃的笑容驟然一僵。
不過也只是片刻,她便恢復正常,因笑着點頭道:“公主說的是,皇后母儀天下鳳冠九州,天下都是皇家子民,她自然是國母。”
只是說這話的時候,良妃到底有些心中不屑。
就憑那個病秧子,連這樣的場合都出席不了,現下除了鳳印還在她手中,其他的權利都落到了旁人的手裏。
雖說身在那個位置,可良妃一點都不羨慕她。
甚至因爲皇后連鳳儀宮都不出,良妃都忘記了她的存在。真正被她當做對手的,始終是眼前的德妃。
比如現在。
見她喫癟,德妃臉上的笑意便濃重了幾分,掩脣笑道:“身在皇宮,更要知道尊卑貴踐才是,皇后娘娘乃是正宮,母儀天下的女子,皇子們都得叫她母后呢,這是他們的福氣。”
這話說的,雖說將德妃自己也給說了進去,可是明眼都瞧得出來是在擠兌良妃呢。
眼見得這幾句話,她們又要掐起來,長公主掩去心中的不耐,淡淡道:“本宮去看看皇后,她現下應當也禮佛完了。”
見她要走,衆人連忙起身,德妃留了她一番,便聽得長公主笑道:“讓沐川在這兒玩吧,本宮是去去便回。”
見留不住,德妃只能笑着吩咐下人們好生伺候,待得長公主走了之後,方纔笑道:“大家都隨意些,不必太過拘束。”
她這麼說,衆人都恭聲應是,顧九隨着答應,一顆心卻是驟然沉了下去。
確切的說,從方纔聽到泰安公主這個名字之後,她就在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直到現在,纔有些理智回籠。
重生這麼久,她的日子過的太過安穩,險些都忘記了這個人了。
如今聽到這個名字,瞬間便覺得心裏有些戾氣翻涌。
重生之初時,她着實因爲此事而寢食難安過。
剛開始的時候,她她不敢詢問秦崢,可是後來,卻是覺得沒有必要。
畢竟,她與泰安公主前世裏從未有過交集,唯一一次聽到與自己有關的事情,便是在山上被擄走那次。
今生她後來曾經仔細想過,越發肯定那是泰安公主撒的謊。牛吧
若是她真的跟秦崢兩情相悅,那爲何從不見泰安公主踏足過明國公府,更不知道她何時與秦崢私下約會?
雖說這些事情想要瞞着自己的話也十分簡單,可問題是,以明國公府裏那麼些見不得自己好的人,又怎麼可能也幫着瞞着?
就憑江蓮芷一個,就恨不得讓自己跟秦崢鬧得天翻地覆了,更遑論其他人呢。
知道泰安公主前世是撒謊,再看今生秦崢的態度,顧九更知道,秦崢十之八九連泰安公主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
待得她與秦崢錦瑟和鳴之後,更是因着這個名字太久沒有出現過,她竟將這些事情都忘在腦後了。
在她的認知裏,前世的事情牽涉到了紅蓮教,事關重大,她自己必然是不成的,所以吩咐下人留意着,她自己也拐彎抹角的跟秦崢說了些自己知道的線索,其後便不再鎮日想着此事了。
可是現下,再次從旁人的嘴裏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卻還是讓顧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前世那一幕在她腦海中沒來由的閃過,讓她莫名有些心神不寧。
“怎麼了?”
察覺到顧九的不安,林氏頓時關切的詢問道。
聽得林氏的聲音,顧九這纔回過神兒來,勉強的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兒,只是這裏風有些大,喝杯茶就好了。”
她一面說着,一面端起茶盞喝了杯水,方纔覺得一顆心慢慢的平復了下去。
自己也太失態了。
大概是好日子過久了,所以一有風吹草動,她便先提起了一顆心。
那茶水是涼的,讓顧九的腦子漸漸清醒了下來,捏着茶盞的手卻是緊了緊。
前世裏,泰安公主沒有出現在宮宴上,長公主也並未出現過。
她的重生繁複就是一個變數,自那之後,事情盡數脫離了自己的記憶。
那麼今生中秋宴上,那件事還會發生麼?
……
天色將暗未暗的時候,宮人們過來御花園相邀,請衆位貴人們移步昭和殿。
今夜中秋夜宴,宴請文武百官和各國使臣,衆人自然不敢怠慢,聞言忙的隨着德妃、良妃一同前往。
待得到了之後,吉時還未到。
偌大的殿內金碧輝煌,除卻宮人之外,座位上都是空落落的。
皇帝他們還沒到,德妃便跟良妃一同坐在皇帝左右兩側的位置,又吩咐衆人依次入座。
這次不同於方纔在御花園,顧九便是有心想要坐在角落裏,也得顧及秦崢的身份,由着宮人的指引,去了秦家的位置。
周淼倒是有些不捨,悄悄地去拉顧九的手,輕聲道:“顧姐姐,我不能跟你坐在一起了。”
周老太傅雖然沒來,可是他畢竟是帝師,在皇帝的心中分量極重,將周家的位置排在了皇親國戚的後面,那幾個國公爺都沒有周家的位置靠前。
小姑娘最是年少心性,既不喜歡跟人寒暄,也不喜歡坐在太顯眼的地方,今年她也是頭一次進宮,現下越發心裏有些不開心。
見她這模樣,顧九不由得輕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撫了她幾句,待得她隨着周姚氏去了位置上,自己才扶着林氏入了座。
秦家位置在中間,年輕一輩裏面,卻是無人越過他的。秦崢在皇帝心裏的分量,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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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是巧合,秦家旁邊的位置,便是宣國公府。
李家人才被顧九藉故罵了一通,這會兒又跟她相隔不遠,神情頓時便有些難看,尤其是李明玉,她今日是以宣國公府五小姐的名頭來的,現下瞧着顧九就在自己身側幾尺的地方,頓時覺得心中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