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時青雪就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而等看到滿地屍體的時候,心中的震驚還是無以復加。
媽的!
太、太特麼血腥了吧!
時青雪捂着嘴,將那陣反胃壓了回去。
可鐵青着的臉,還是透出了她此時的脆弱。
可即便如此,時青雪仍沒有閉上眼,反而死死地盯着那些屍體。
還是莫君揚的大手蓋在了她的眼皮上。
男人低沉溫和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別看。”
這聲安慰直達時青雪的心底。
她原本沒有那麼脆弱的,但此時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嬌小的身子忍不住往後靠去,落入了莫君揚寬闊厚實的懷抱。
溫熱、安全。
莫君揚全然接受,把時青雪緊緊抱住,儘可能地給她安慰。
“別怕,我在這裏。”
曲月玄等人也被這血腥的場景嚇了一大跳,看到這對情人恩愛場面的,連吐槽的心都興不起來。
個個鐵青着臉站着,一陣無聲的壓抑在四周蔓延開來。
最後,還是曲月玄先行動了。
也不需要莫君揚吩咐,直接下令:“第一小組勘察四周,第二小組檢查屍體,看死後由可疑物品。剩下的人警戒。”
“得令!”
所有人都很快行動起來,但這時候,誰也沒有剛出門時的雀躍,臉上全是難看的神情。
曲月玄的這批人手確實都是精銳,一下子就將現場勘察完畢,彙總到曲月玄那裏,然後由他進行彙報。
然而,曲月玄早已經失去了一開始的得意與興致勃勃,整個人都蔫了下來。
死氣沉沉地說:“據我們的人勘察,這裏曾大大小小經歷過至少五六場打鬥。道路馬車的壓痕還有石頭上的刀劍劃痕雖然都經過了處理,但還是有跡可循。”
“樹林裏呢?”莫君揚沉着地問。
“樹林裏的情況也和之前的猜測差不多,確實是個埋伏的好地方,而且有草木被踩損的痕跡。粗略估計,大概有四五十人曾在那裏埋伏過。”
莫君揚點點頭,將目光移到已經被收拾好,一具具擺放在官道上的屍體,問:“屍體什麼情況?”
“全是經過打鬥後被殺的。我檢查過他們的傷口,傷口大多數都是用劍或刀所傷,而且基本上都是一兩刀便斃命,可見雙方實力相差懸殊,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單方面屠殺了。
而且從屍體的表現特徵與現場的血腥程度來看,這些人應該就是昨天夜裏到今天凌晨被殺,現場也沒有被清理過。
如果不是我肯定我們的行蹤沒有被泄露,我簡直都要以爲是有人故意留下這樣慘烈的現場給我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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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君揚掃了曲月玄一眼,淡淡反問:“你又怎麼知道,這不是留給我們看的?”
“啊?”曲月玄一呆,下意識反駁:“我們之中肯定沒有內鬼!我養出來的人你放心!”
“我沒說有內鬼。”
“那他們如何得知我們會這個時候來?”
莫君揚:“他們並不需要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到,只要在我們來之前,把人殺了,留下現場。我們自會看到。”
曲月玄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但張了張嘴,卻想不到別的說辭。
莫君揚又問:“死的都是什麼人?”
曲月玄老老實實地答道:“從服飾看,有點像山裏的獵戶,但是據我觀察,這些人更像……”
他難得猶豫了一下,才說:“更像山匪。”
“什麼?!”
時青雪驚訝地喊了聲,顧不得害怕,拉下莫君揚的手,瞪着曲月玄。
曲月玄點頭,解釋道:“我檢查過他們身上的舊傷了,那絕對不可能是打獵造成的,倒像是刀口舔血裏出來的。而且死亡人數正好四十又五人。”
和先前在樹林裏埋伏的人數大致對得上。
這可能是巧合嗎?
然而在場的人都是不信的。
時青雪抿了抿脣,視線在那羣屍體上掃了一眼,又匆匆移開。
她仰頭望着莫君揚,問:“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莫君揚搖搖頭,吩咐曲月玄,“再仔細檢查一些那些屍體,尤其是他們的身體特徵。看能不能再發現什麼端倪。”
曲月玄一愣。
莫君揚會這麼問,肯定是發現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雖然曲月玄知道莫君揚一向不說沒普的事情,但是對方的話說得那麼含糊……
曲月玄無奈地看着莫君揚,嘆道:“阿揚,你到底發現了什麼,你總要給我個方向,我纔好順着這個方向查下去吧!”
“我懷疑……”
莫君揚神情凝重,似乎經過了深思熟慮,才緩緩說:“他們出自軍隊。”
“什麼?”
“什麼?”
周圍的人,都震驚地瞪向了莫君揚。
不過今天大夥兒受到的驚嚇已經太多了,震驚過後,所有人又很快接受了這個說辭。
曲月玄甚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低低自喃:“怪不得!我就說爲什麼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的地方。
我一開始判斷他們是山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的穿着以及身上的舊傷,但同時我又奇怪了。如果他們真的時‘山匪’,素質也未免太好了一點。不管從身高體貌特徵來說,還是從他們手上的老繭來看,這羣‘山匪’都是經過長期、正規的訓練。普通山匪根本不可能達到這種水平。
在此之前,我還想,這些‘山匪’果然是衝着官府來的,所以才千挑萬選出來一批精銳。
現在經你這麼一說,這些懷疑,就說得通了!先前我是被他們的服飾給迷了眼,纔會懷疑這批訓練有素的人是山匪。
我看,他們根本就是軍營裏訓練出來的士兵!”
曲月玄得出了令他自己都心驚不已的結論。
他驚疑不定地看向莫君揚,又問:“可爲什麼?爲什麼會有那麼多士兵死在這裏。
他們爲什麼會來這裏?又是誰殺了他們?”
一個接一個的疑惑隨着這些屍體的出現,紛至而來。
他們是來解密的,可是直到現在,出了查清楚這裏很可能就是先前十起劫銀案案發現場外,一無所獲。
謎團越來越大了。
魏子朝看着天色漸漸變暗,太陽已經落到了山的另一頭,便問:“主子,我們是在這裏安營紮寨,還是回先前的山谷?”
一聽要在死人堆裏安營,時青雪就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
莫君揚將她攬得更緊了一些,不動聲色地說:“你們留在這裏看守現場,我帶青雪去別處看看。”
“可是這樣太不安全了!”魏子朝不太贊同地說。
這些人死亡不足十二個時辰,天知道會不會就在某處等着他們落單。
即便莫君揚的本事再高,帶着時青雪,雙拳難敵四腳,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
曲月玄也附和道:“確實。我可以帶領一半的人留下來看守現場,足夠了。剩下的人隨你們再四處走走,挑個合適的地方休息一晚,有什麼事都明天再說。”
他們的說辭都十分委婉客氣,可是時青雪還是聽出來了。
他們發現了她的害怕,爲了照顧她的情緒,才決意分兩撥人兩個地方休整。
哪怕這意味着危險加倍,但誰也沒有抱怨,甚至還主動替她找理由。
時青雪有些鼻子發酸,心裏感動得不行。
但她無論如何卻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們的安排。
青雪努力嚥了口唾沫,將所有害怕都壓了回去。
拉住莫君揚的衣袖,她從莫君揚的懷中掙脫出來,努力用鎮定的語氣說道:“我沒事,就在這裏安營吧!”
莫君揚握住她的手,正想說什麼。
時青雪已經搖頭,坦誠道:“我是害怕沒有錯,怕得要死的那種。但我不能因爲我的害怕而將你的下屬至於危險境地。
我們都知道,這個現場恐怕是兇手故意給我們看的,那極有可能兇手就在附近某一處等着我們。
一旦鬆懈,就將我們斃命。而讓大家一起離開也是不現實的,既然如此,那就一起留下來吧!”
曲月玄向來知道時青雪這個女人會出乎他的意料,他也願意承認這位女主子。
但是時至今日,時青雪還是總給他帶來驚喜。
明明小臉都嚇得沒了血色,卻還能站出來說要與他們共進退。
單是這股勇氣,就讓曲月玄欽佩不已。
不過……
曲月玄偷偷看了莫君揚一眼,暗暗猜測,自家主子捨得讓時青雪受這個罪嗎?
不只是他,魏子朝和魏子夜都看向莫君揚,等着他的決定。
莫君揚還沒開口,又被時青雪握住了手。
她將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輕輕的,幾乎是撒嬌的語氣說道:“君揚,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會害怕的。我們一起留下來好不好,等下,你抱着我,就好……”
最後那一句,聲細如蚊。
但莫君揚聽得一清二楚。
男人深沉的目光凝視着時青雪,看着她嬌羞的面龐,像是終於確定了某件事。
才緩緩點頭,對其餘人宣佈:“安營紮寨。”
很快,幾頂帳篷就在官道的轉彎處搭好,火堆也升了起來。
不過,這會兒大概誰都沒有心情休息,圍着火堆坐下,個個臉上皆是凝重的神情。
今晚,會發生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