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笑這個四妹妹:“至於樂成這樣麼?”
白蓁蓁得意地道:“當然至於。姐,你不覺得一座府裏只有一位女主人很過癮麼?你的尊王府也是這般,以後我的慎王府也是這樣,看來天底下的男人還是有靠譜的。”
白鶴染點頭,“從這件事情上來看,他們兩個的確是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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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兒一團喜氣,站在角落裏的那一位卻已經氣到幾近扭曲。
那位不是別人,正是被白鶴染抽了一頓鞭子,這會兒要靠兩個丫鬟攙扶着才能勉強站得住的白花顏。
丫鬟青草勸她:“五小姐,咱們還是回吧,大夫說您的臉怕見風,風一吹就好得更慢了。二小姐眼尖,萬一一會兒發現您在這裏又要發怒,那可怎麼辦啊?”
白花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你膽小怕事,要不是本小姐現在身邊沒有得力的人,要不是安秀死了,你以爲你會回到我身邊來侍候?我就該繼續留你替安秀掃院子,簡直晦氣!”
當初白花顏得了安秀,便是讓青草替了那安秀的差,留在院子裏掃地,安秀則被提拔到了她身邊去。後來是安秀到白鶴染跟前作死,被管家白順杖斃了,白花顏身邊一時無人可用,只好又把青草給找了回來。
青草被罵得不敢吱聲了,另一個新來的丫鬟得水趕緊把話接了過來:“青草,五小姐如今正在氣頭上,你總這樣壓着不讓幹這個不讓幹那個,萬一把小姐給氣悶壞了,誰負得了這個責任?咱們小姐是嫡女,是老爺今後的指望,就算三夫人生了兒子又如何?兒子最多也就是繼承個家產,女兒纔是真正有出息的,纔是能飛上枝頭做鳳凰的!”
得水說這些話時,注意留意着白花顏的神情,見白花顏並沒有反駁,便知道這位五小姐是聽進去了的,也是對她的說法十分認同的。於是她更得意了,“四小姐這就是一時風光,估且就讓她先風光着,後頭誰輸誰贏還不一定的。別以爲說什麼慎王府裏就一位女主子這樣的話很讓人感動,感動值幾個錢呢?誰見過只有一位皇后的後宮?皇家子嗣不要綿延的嗎?她白蓁蓁就算不停地生,一輩子又能生幾個?看看當今皇上又有多少位皇子和公主?所以啊,九殿下說出了這樣的話,就意味着他跟皇位基本就已經無緣了。嫁給一個跟皇位無緣的皇子,有什麼好風光的,咱們就更不需要嫉妒了。”
青草聽得是一愣一愣的,但也不得不承認得水說得還真是有那麼幾分道理。可是再看白花顏,卻有些琢磨不透這位五小姐的心思了。
這是個什麼表情啊?也不像剛剛的怨恨,更不像聽了得水分析之後的釋懷,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之後突然悲傷起來,悲傷中還帶着隱隱的不甘。
但是這種不甘很快就褪了去,神情又恢復正常。她讚揚得水:“是個長腦子的丫頭,這番道理分析得極好。從前我還一直介懷母親肚子裏那個孩子,總是擔心怕是個男胎。可是你說得對,男胎又如何?不過也就是繼承文國公府罷了,難道他還能繼承皇位去?哼,區區一座文國公府有什麼好稀罕的,真不知道他們盼着男胎有什麼用。”
話是這樣說,可是一提到小葉氏,白花顏還是一臉的恨意。再瞅瞅院子裏紅氏又哭又笑的樣子,她就更恨。
“別人的娘都能給自己的孩子帶來富貴榮華,我的娘給我帶來的卻只是十年的庶女生涯。如今可算是翻身了,結果我這個嫡女卻做得跟從前的白驚鴻截然不同。你們想想從前的大小姐,再看看現在的我,哪裏有嫡女的樣子?白家對我公平嗎?”
青草想說大小姐當初之所以過得好,那是因爲二小姐還沒翻身,後來二小姐翻了身怎麼樣了?大小姐還不是被送進了水牢。也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
可這話她沒說,因爲得水搶着開了口道:“錯不在五小姐,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如今的三夫人就及不上從前二夫人的那種魄力,也沒有二夫人那麼硬的底氣,就是人往那兒一站,二夫人雍容華貴,三夫人卻又瘦又矮。雖然人年輕些,可是因爲膚色沒有二夫人白,氣勢也是提不起來的。生母不提氣,五小姐如何努力也始終是矮了半截兒。說到底,是三夫人拖了五小姐的後腿,這才導致五小姐如今在嫡女位子上坐得這般喫力。”
青草皺了皺眉,“得水,怎麼說三夫人也是當今的主母,更是五小姐的生母,咱們做下人的不好這樣說的。”
“那你覺得應該怎樣說?”白花顏一眼瞪向了她,“青草,三夫人給你灌迷魂湯了?還是許了你什麼好處?竟能讓你如此替她說話?”
青草嚇得打了一哆嗦,“沒有,沒有啊小姐,奴婢沒有替她說話,奴婢只是……”
“只是什麼?我看你就是在替三夫人說話!”得水一見白花顏幫着她,立即得理不饒人,“我也知道她是主母,我也知道自己是做下人的不該非議主子。可我是五小姐的下人,我不是三夫人的奴婢,我得事事處處都爲着咱們五小姐着想。那你呢?你爲誰着想?”
青草都快哭了,“我自然也是要爲五小姐着想的。”
“那可真不見得。”得水冷哼一聲,“昨兒個五小姐捱了打,我拼了命的護着,自己都捱了二小姐好幾道鞭子。”她一邊說一邊挽起袖子,果然,胳膊上好幾道鞭痕,觸目驚心。“你呢?你爲何不護着五小姐?”
青草都懵了,“我也護了呀!可是我……二小姐沒打我……”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解釋真無力,她還想說昨兒個明明得水你比誰躲得都遠,根本就沒敢上前,胳膊上的鞭痕哪來的?
可是白花顏當時被打傻了,根本就不記得誰護了自己誰沒護自己。眼下看到得水身上有鞭傷,而青草又支支吾吾的,便認爲一定是青草撒謊。
她心裏頭本就有氣,乾脆伸手去掐青草的胳膊,一下一下專往上臂裏頭的嫩肉處掐。青草疼得掉眼淚,卻又不敢大聲叫,每一下都是煎熬。
終於,白花顏掐完了,青草已經蹲到地上疼得起不來。白花顏也不理她,整個人都趴在得水身上,由得水揹着她往回走。
這得水今年十七歲,算是個大丫鬟了,身材比白花顏高出不少。乾脆就將白花顏背到背上往風華院兒走,一邊走還一邊說:“五小姐真是受了太多委屈了,有些話奴婢知道不該說,可是奴婢實在是替小姐您不值。您說您一個嫡女,生生過成了現在這副樣子,真的,說句不好聽的,這日子過的還不如從前做庶女的時候。從前您在二夫人膝下的日子多好,雖名爲庶女,可是二夫人不但是您的嫡母,還是您的姨母,誰敢欺負您?就是大小姐和大少爺也是當您是親妹妹對待。再看看如今,您真是……被三夫人拖累慘了。”
白花顏聽着這些話,又想起昨天晚上白浩宸來看她時說的那些話。
是啊,這嫡女的日子還不如從前做庶女的時候,自己的親孃當嫡母,還不如姨母當嫡母的時候,這上哪說理去?歸根結底還是她的親孃不行,一個庶女出身,沒有氣度,沒有本事,關鍵待她還不好。這樣的嫡母要了還有何用?這樣的嫡女做了還有什麼意思?
得水偏偏頭,似感覺到白花顏心中所想,於是繼續刺激她:“小姐,您認爲大小姐關在宮中水牢這麼久,真的還有命活嗎?”
白花顏一愣,“你的意思是說,她已經死了?”白驚鴻死了?也不知爲什麼,一說起這個事她就有些心慌,她怕那人死不了,只要死不了,早晚是會回來跟她爭嫡女這個位置的。
“現在應該還沒死,因爲如果死了的話宮裏一定會有消息傳過來。但人扔到那種地方,死不死那都是早晚的事,指不定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只臭蟲,身無寸縷苟延殘喘。總之,她肯定是回不來了,所以現在就算是二夫人還是嫡母,她唯一的指望也就只能是小姐您。所以奴婢才說真是可惜,如果二夫人還是嫡母時大小姐出事,沒準兒五小姐您現在已經熬出頭了。”
“現在也不晚啊!”白花顏終於把這個話給說了出來,“白驚鴻死了,大葉氏不是還在麼。只要大葉氏重新做了嫡母,我的日子就絕不會如現在這般難熬。得水,你是個聰明的丫頭,你幫我想想法子,看有什麼法子能讓二夫人重新上位。如今的這位三夫人,還是回去做她的姨娘纔是適合的。”
風華院兒到了,得水將白花顏放到牀榻上,自己也累得直喘粗氣。“想要三夫人再回去做姨娘,這談何容易啊!如今她肚子裏懷着孩子,很有可能是個男嬰,若真給老爺生了兒子,那可就是嫡子,老爺是不可能再改主母的。”
白花顏聽了這話心思一動,因爲孩子?那如果沒有了這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