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有些睡迷糊了,聽到秦崢聲音的時候,先是楞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道:“該起牀了。”
小姑娘還沒睡醒,說話的時候,帶着些迷迷糊糊的倦怠,秦崢見她這模樣,越發覺得心中愛憐,因拍了拍她的背,壓低了聲音道:“現下還早呢,再睡一會兒吧。”
靠在他懷中,顧九下意識的又閉上了眼,不過只片刻功夫,卻又睜開眼,嘆了口氣道:“不成,睡不着了。”
她頭一次去這樣大的場合,有些緊張。
見顧九這模樣,秦崢不由得失笑,抱着她安撫了一會兒,見外面的天色都泛起了魚肚白,乾脆與她一同起了身。
中秋宴在晚上,下午的時候進宮便可。
林氏臨近正午纔過來,彼時顧九已然收拾妥當,正百無聊賴的拿着本書看,見她過來,頓時笑着起身相迎:“母親可算是過來了,才說讓丫鬟們去請呢。”
聞言,林氏抿脣一笑,道:“今日起的有些晚了。”
說着,又將顧九上下打量了一圈,笑眯眯的誇讚她:“阿九今日可真好看。”
因着今日要進宮,她特地穿了一套紅色的衣裙,瞧着既端莊又大氣。
就連胭脂,都比平常要豔麗幾分。
早起的時候,秦崢瞧見她這打扮,已然將她誇讚了一番。這會兒聽得林氏又誇自己,顧九越發有些赧然,因笑道:“是衣服好看。”
她笑的時候微微低頭,額頭上的水滴墜飾也隨着晃動,將小姑娘的眉眼都映襯的精緻起來。
林氏最喜看她打扮起來的模樣,瞧着年輕鮮活。
聽得顧九這話,林氏則是笑着應和道:“這套衣服自然是好看的,可卻是因爲穿在我們阿九身上。”
她一面說,心裏也不由得感嘆,到底是年輕的姑娘們,看着便讓人心情好。
中午的時候,秦崢夫婦二人陪着林氏吃了午飯,因着要進宮,喫的都是些素淡且寡味兒的。
待得吃了飯之後,又在府上歇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去了宮中。
今日是中秋節,街上行人絡繹不絕,連空氣都帶着節日的氣氛。
知道夜裏會有河燈,顧九頓時來了興致,坐在馬車裏,將簾子掀了個角往外看去。
馬車裏只她跟林氏二人,秦崢則是騎馬在外面跟着。
顧九挑簾往外看的時候,正瞧見一側隨着的秦崢。
今日他着了一襲玄裳,眉眼疏離,可感受到一側的視線,秦崢眼中的冰山瞬間便都融化了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笑容。
他偏頭衝着自己笑,那笑容雖然淺淡,卻滿是寵溺。
顧九臉色一紅,驟然便將那簾子給放了下來。
見她這模樣,林氏頓時瞭然,因悄然笑道:“阿九怎麼不看了?”
林氏的話中滿是調侃,讓顧九臉上的紅暈越發多了幾分,咳嗽了一聲,道:“母親也來取笑我,外面人多。”
聞言,林氏抿脣一笑,道:“我方纔話還沒說完呢,今夜有花燈,屆時你與崢兒來看熱鬧,可好?”
聽得這話,顧九頓時笑道:“那母親也一起來吧,咱們人多熱鬧。”
她是真心想讓林氏隨着散心,奈何對方卻搖了搖頭道:“我年歲大了,只想回去歇着。倒是你們年輕人,過節也該熱鬧些。”
顧九勸了幾次沒勸動,只好放棄這個想法,誰知卻聽得林氏低聲道:“說起來,遠城也走了有些時日了。”
她本是自言自語,只是顧九離得近,因此倒是模糊的聽到了這話。
她先是一愣,繼而笑容便有些僵硬。
先前的時候,她是聽秦崢說過謝遠城的。知道他並不是去外地,而是去了雪山。
算下來,他走了有段時日了,也不知如今是個什麼情形。電子書坊
此時聽得林氏這話,顧九一時也有些心裏嘆息,因試探着問道:“母親可是想念謝叔叔了?”
林氏第一反應便是否認:“我想他做什麼。”
之後又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復又道:“他是我的弟弟,關心他也是理所應當的。”
只是這話裏面,到底多了幾分遮遮掩掩,反而讓顧九有些明白了。
恐怕,林氏心中對謝遠城,也不知是姐弟情。
若是先前的話,說不定顧九還會有些歡喜,畢竟那位謝先生不管從什麼地方看,都要比秦釗強得多。
可是現下知道謝遠城去雪山的真正目的,顧九卻是有些擔心。
林氏好容易再爲一個人打開心扉,若是那謝遠城真的在雪山出了事兒……
念及此,顧九又在心裏呸了幾下,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面上則是笑道:“謝叔叔先前說了,他有事外出,過些時日就回來了。”
聞言,林氏胡亂的點了頭,她心中有些亂,所以並未注意到顧九的神情不大對勁兒。
林氏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卻又不知是爲何,眼見得入了皇城,便又整肅了神情,將衣服重新理了理。
待得馬車停穩之後,這纔在丫鬟的攙扶下,與顧九一前一後的下了車。
內侍監早早的在宮門口候着,見到馬車停下,先是過來請了安,繼而笑道:“二位夫人,隨奴才來吧。”
今晚的宮宴,雖都是在乾德殿內,可是下午的時候,人卻是分散開的。
男人們全部去乾清宮給皇帝請安、至於女子們,則是去永福宮見德妃。
皇后久病,如今宮中是德妃良妃兩位妃子打理後宮,因着德妃位份高,故而這中秋宴會,便是由德妃操持、而良妃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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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到了永福宮偏殿外,顧九她們在外面等着,內侍監則是進門通稟。
不多會兒的功夫,便見那內侍監笑着出來,恭聲道:“二位夫人,請吧。”
顧九依言謝了那位公公,又給他塞了紅封,這才隨着林氏一同進了殿內。
她們到的時候並不算早,這會兒殿內已經坐了大半的人,見她們進來,紛紛看了過來。
顧九隨着林氏一起,不側目不擡頭,恭聲請了安:“參見德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她們話音落下,便聽得主位上女人溫婉的笑容傳來:“免禮。”
她今年已然四十出頭,聲音縱然溫婉,也帶着威嚴。
二人隨着謝了恩,就聽得德妃又道:“這位就是秦大人的新婚妻子吧?擡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她這話一出,顧九依言擡頭,笑道:“回娘娘,正是臣婦。”
只是,她面上雖然帶笑,可心裏卻警惕起來。
倒也不是因爲別的,實在是先前秦崢跟她講過,那次河南之行,他們可是一次性得罪了兩位皇子。
而眼前這位德妃,便是三皇子的生母。
果不其然,聽得她這話之後,德妃的笑容裏便多了幾分意味深長來:“果然生的好相貌,聽說你先前隨着夫君一同外出,且還立了功勞,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德妃的話裏雖然是誇讚,顧九卻不敢大意,只柔聲回道:“臣婦年幼,頑劣了些,還請娘娘不要見笑。”
聞言,德妃彎脣一笑,道:“本宮倒是沒看出來你哪裏頑劣,你替當地百姓診治,就連聖上也多有誇讚呢。”
聽的她這話,顧九只是笑,面上卻是帶着幾分侷促,倒像是被這誇讚弄得不知所措似的。
一旁的林氏敏銳的察覺到德妃話中的不善,便也在一旁隨着笑道:“娘娘勿怪,臣婦這媳婦年歲小,其實哪裏懂得什麼醫術,不過是外界以訛傳訛罷了。”
見她們這模樣,德妃的目光在顧九的身上掃了半日,方纔收了回來,淡淡的笑道:“本宮這怎麼是怪罪呢,分明是欣賞。不過雖然年歲小了些,膽子倒是大。好了,賜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