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真真望了眼面上平靜的陳祺，淡淡道：“他有的是人心疼。”隨後說，“你們人也見過了，要是下次還想再見，告訴我就成。”
他們要走了，任歸半開玩笑的問：“小七公子在家裏等你嗎？”
蘇真真嘴角彎了彎：“的確，今晚說不定要徹底暢談。”
她帶着陳光走了，走得特別乾脆。
陳祺困住的心反而得到了解脫，他笑着繼續去處理公務，整個人彷彿煥然新生。
這反應讓任歸特別不解，盯着陳祺看了好一會。
等到周毓麟起身要走，任歸趕緊追上去，拉着他問：“綠梅幫你解決了，你告訴我，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周毓麟推掉他的手：“沒什麼情況，礦山那邊來信，說是發現西北軍的蹤跡，你這麼清閒，不如親自去外面盯着？”
“去就去！真以爲我想管你們的事啊！”任歸也算是鬆了口氣，陳祺瞧着還算好，周毓麟雖然有些捉摸不透，但好歹事情在向好的方面發展。
任歸走了，去礦山那邊盯着。
郡王府這邊，蘇真真將陳光送到了康夫人面前。
“去替我給菜地鬆鬆土。”康夫人支開了陳光，然後讓蘇真真在廊下坐着。
落座後，蘇真真望着乖巧的陳光：“我帶他去見了皇上，談不上有興趣，也談不上不喜歡，如果有下次的話，他還是很有機會的。”
康夫人卻冷不丁說起了兵符的事情：“黎兵那邊，並不知道你也騙了陳星吧？”
蘇真真陡然挺直身體，想要裝傻，但對上了康夫人那能看穿人心的雙眼，還是承認了：“嗯，我很順利的騙過了他們。”
“王爺苦心算計了一輩子，精心培養了十年的好孫子，又留下了許多後手，在你這個小女娃眼裏，居然薄如白紙，一捅就破，不知道他九泉之下能不能瞑目。”康夫人感慨着，臉上情緒萬千。
瞧着時間差不多了，蘇真真要走，康夫人鄭重的問了句：“我知道郡王想要反，但是他既然死了，能不能放陳星一條生路？”
蘇真真腳步一滯，背對着他道：“我會保住他的性命。”
“那你就把兵符拿走吧。”
康夫人從懷裏掏出兵符來，蘇真真回頭，看到了她手裏的確是兵符，愣了好半天才問：“這，這就給了？”
她望着西北的方向：“你們能趕走西北王，那也能拔除燕王的勢力，至於顧元卿那小子，目的根本就不是造反，何況繆福得罪了他，暫時你們也不用分心。既然如此，不如早早解決西北王這個隱患，朝廷也能早點發放糧食下來。”
臨近冬日，去年的澇災水患讓全國大面積減產，彭城這邊賦稅又重，流離失所者不計其數。
要不是西北王在這裏，蘇真真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蘇真真明白了，這是康夫人爲了百姓妥協，也是信任她蘇真轉這個人。
走到康夫人面前，她鄭重的接過兵符，給她行了個大禮：“我代替彭城百姓謝康夫人救命之恩。”
康夫人擺擺手：“也不必如此了，我也只是替郡王積點陰德，免得投胎成了畜生，我可就沒法報仇了。”
想到郡王死前做的事情，蘇真真替康夫人不值，明明恨他，卻又忍不住愛他。
等蘇真真離開，康夫人招手，讓陳光過來。
“你想好了嗎？”
“夫人。”陳光低頭望着腳尖，還是不安。
“我沒幾天活頭了，你現在只有兩條路，要麼進宮去給自己掙出一條生路來，要麼蘇姑娘送你去江南，過普通人的生活，怎麼決定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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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夫人摸着他的臉，想到那個五歲夭折的兒子，若是他還活着，郡王府或許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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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擡起頭：“夫人，我想一直跟着姐姐，進宮的話，我以後能娶她嗎？”
康夫人怔了下，露出傷感又同情的笑：“你進不進宮，都娶不了她，她不屬於任何人，也不會被困在宅院宮殿中，就像是天上的鴻鵠，不會飛了，就會變成大鵝被人燉了，你會喜歡能喫到嘴裏的燒鵝嗎？”
陳光似懂非懂，還是搖了搖頭。
“不過，我可以給你一條明路，進宮的話，你還能見到她，不進宮，你永遠見不到她。”
聞言，陳光渾身一震，目光漸漸堅定，心裏做了決定。
回到了陳星院子裏，蘇真真還在想康夫人爲何這麼痛快，直到外面有人來稟報，陳光又來了。
她趕緊起身，看到快步往前跑的小人，自己還沒有開口，他已經露出了笑容：“姐姐！”
蘇真真領着他進屋：“怎麼來了？可是餓了？”
陳光搖頭：“不是的姐姐，夫人要死了，我想要進宮，姐姐幫幫我吧。”
“她——”蘇真真立刻起身，又去了康夫人的院子裏。
菜地裏的菜還在，廊下的躺椅也在，旁邊的小几上還放着喝了半杯的茶水，顯示着康夫人剛剛還在的。
蘇真真找了一圈，康夫人毫無蹤影。
沉思了會，她又帶着陳光回到了陳星的院子裏，讓陳星幫忙去康夫人祖籍看看。
陳星立刻安排下去，讓她不要着急。
“康夫人沒事的，她向來有主見，祖父在的時候，也管不住她。”陳星安慰了她幾句。
蘇真真冷靜下來，擡頭髮現陳光怔怔的望着她。
不對，是望着扶着她肩膀的陳星。
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陳光低頭，又開始侷促不安。
陳光不止長得像陳祺，性子甚至都有些像。
她起身走到陳光面前，認真的問：“你要是不想去，我不會送你過去。”
“那我能一直陪在姐姐身邊嗎？”陳光咬着下脣，顯得很是怯懦。
跟過來而陳星眉頭緊皺，生怕蘇真真一個心軟答應了，能活到現在的孩子，都不會簡單。
何況這個陳光，他也調查清楚了，還是從賀夫人手裏活下來的，又受到了康夫人的教養，絕不是在蘇真真面前表現的這個乖巧模樣。
萬幸的是，蘇真真很乾脆的拒絕了：“不能！我有我的生活，你也會有你的生活，你還小，很多事情並不明白，等你長大了，會明白過來的。”
陳光慢慢點頭，再次小聲說：“那，那我就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