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悅然眼底蓄滿淚水，目光死死盯着襲昀諾的方向。
視線相交時，他神情微怔，眼底閃過一絲異樣。
還有最後一絲力氣時，蕭悅然擡手，試圖去觸碰那張臉。
震驚和絕望，深情和不捨，訣別和悔恨……
各種情緒在她眼底橫衝直撞，晶瑩淚滴無聲滑落，像是觸碰了某個開關，讓襲昀諾猛地回過神來。
“住手！”
“咳咳……”
他聲音才落下，脖子上的壓迫感和窒息感消失，蕭悅然死命咳嗽。
“我……我沒有給你下毒。”
她好不容易說完這話，整張臉都紅得不像話，手撐着地面擡頭看他，那雙眼睛，與記憶中的某個人忽然重合起來。
襲昀諾看了看自己雙手，感受到身體沒有任何異樣。
“你……她不是讓你對我動手麼？”
“是，但我不想。”
蕭悅然撐着身體爬到他身側，拽着他衣袍，“我知道你是利用我，可是……襲昀諾，你對我就沒有任何一點真心嗎？一點點？你能愛我一點點嗎？”
她神情悽然，眼底流露出滿滿的痛苦。
“錦顏說你這樣的人沒有心，你不可能愛上我，可是我不相信，所以……所以我賭錯了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襲昀諾感受到衣襬的拉扯感消失，她只頹然趴在地上痛哭。
其實這段時間他並沒有拘着她，蕭悅然好歹是個公主，她還能回去。
過往種種，她對自己幾乎言聽計從。
忽然生出的愧疚讓他面上多了些柔軟來，彎腰扶着她胳膊，將她拉起來。
“悅然……”
“你當真愛我？不會拋下我？”
蕭悅然紅着眼睛點頭。
襲昀諾笑了笑，癡癡地看着這張臉，爲她撫開頭上的枯草，臉上都是溫柔，“好，我信你。”
“嗯！”
這一切發生在無人的深林，蕭悅然在襲昀諾看不到的地方，微勾了脣角。
錦顏說得沒錯，這個男人沒有心。
襲昀諾並未去顯國，而是立刻轉身回了京城。
錦王府內。
蕭悅溪送了無數珍寶過來，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的時間。
錦顏也不催促，直到她自己耐不住性子提起希望錦顏能幫着救救亦訣。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蕭悅溪苦笑了聲，“他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也是被逼無奈，顏顏，你知道的，他救過我。”
“什麼叫傷天害理的事情？當初若不是他傳出謠言，李家小姐不會上吊自殺，她的未婚夫不會性情大變，這只是因爲他們妨礙了襲昀諾的大事。這不是傷天害理嗎？”
錦顏把亦訣的認罪書遞給蕭悅溪，上面樁樁件件，甚至包括林如輝的事情，都有襲昀諾的影子。
“如果不是你去招惹亦訣，林如輝不會盯上賞花樓，初七不會受傷，那他現在也該成婚生子，幸福美滿了。悅溪，亦訣可憐，但他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可他也是爲了我。”
蕭悅溪弱弱的反駁了句。
錦顏只瞥了她一眼，“他若是爲了你屠了天下百姓，你也覺得他是對的嗎？不是一句爲了你，就可以抹殺他做過的事情。”
“前陣子初一和我說，初七喜歡了個良家姑娘，生得清秀溫婉，也讀過一些書，認得一些字，可因爲他之前的經歷，一直不敢說明心意，後來姑娘嫁給了別人。”
錦顏只是闡述了事實，蕭悅溪頹然坐在那裏。
錦顏見她這樣，嘆了口氣，“襲昀諾是顯國人，幫他做事情無異於賣國，這些年的京城風風雨雨不少事情都是他挑起來的，多少人因爲他們直接或者間接遭受牽連？他能幫這樣的人做事情，不管理由是什麼總歸不對。”
蕭悅溪能找上自己，肯定也是因爲蕭統那邊走不通。
但錦顏沒打算幫忙。
當年李平的事情她尚且都沒求過一句話，更別說是亦訣。
亦訣最後被判了流放。
錦安說不算輕也不算重，但方程是出了名的公正廉明，做事情一板一眼，在這種事情上，他素來厭惡，這樣判已經法外開恩，給了些情面。
想來蕭統多少也顧及了些蕭悅溪的關係。
“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目前情況還算穩定，但太醫找不出問題來。”
“季常呢？”
“被禁足在摘星樓，最近正想方設法要見皇上，說是有重要事情要稟告。”
“蕭林如何了？”
 |
“今早被放出來，但去見皇上也被拒絕在外。”
東方小說 https://vegforce.com/
錦顏點了點頭。
這件事只是轉移皇上注意力罷了。
沒指望真能拿他們怎麼樣。
季常想消耗皇上對他們的信任，他們也能消耗皇上對他的信任。
他這麼長時間沒來找自己，想必是還沒和皇上說聞衍與她的事情，也就是說季常有私心。
在皇上面前一旦有私心，日後再想被信任就難了。
想必皇上也已經知道季常與蕭林之間的關係。
一個自己百分百信任的天師和自己皇子扯上關係，而且前些日子一個嫡子就因爲權勢而造反失敗，皇帝只會更加多疑。
當他發現大相國寺修行的兒子並不是真的不關心權勢，他只會覺得，那比在權勢中心打滾的皇子更恐怖。
“我記得之前平州城發現了私兵，當時蕭統已經切斷江家與那些私兵的聯繫，若是增加點他們與蕭林之間的聯繫呢？”
“可那些人應該是蕭絨的人。”
“蕭絨已經廢了，再說了，不需要明確，只要給皇上一個合理的懷疑的點就行，我想逸王殿下應該很樂意去做這件事。”
錦安愣了一下，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真是不遺餘力攪亂局勢。”
他無奈笑了笑，也算應承下來。
錦顏眨巴着眼睛，不然呢，免得上面那位總盯着他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