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x國師【二十 烏鴉嘴】
這幾日,北望忽然一改前些時候的晴天,下起了滂沱大雨,燒妖儀式只能後推。
夭夭被關在地牢裡等天晴,別的不說,她特別想念鳳珩,也特別想念他做的玫瑰酥。
夭夭耳尖微動,卻是頭也不想回。
又有人過來看她了。
已經是第三日,這位陳道士天天都會在這時候來地牢討伐她。
妖性本惡,為非作歹,奸詐狡猾……夭夭張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終於聽煩了,回頭的第一句話,便是:“你若是有能耐,就讓我現原形吧。 ”
陳道士聽罷微愣,一時間沒話反駁,他確實如夭夭所說沒這能耐,因為他身上的一切名頭都是被人給吹捧起來的,可現下他怎麼可能承認,也只是冷哼一聲:“誰知道你這只妖精還有什麼花招?休想本道長上當!”
夭夭輕笑,媚態百生,她揉了揉嬌嫩的指腹,抬眸看他:“連我是個什麼妖都說不出來,還膽敢要滅我?嘖。”
陳道士頓時惱羞成怒!他猜夭夭是狐狸精,否則怎麼會這麼妖嬈風騷?可他真不敢亂猜,唯恐到頭來猜錯了。這一次,他面對的人可是明元帝,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人啊!
他拂袖欲離開,臨走前還是撐著面皮嘴硬了一句:“不日天晴,便是你這妖精現形之時!你得意不了多久!”
夭夭再沒回話,只想著,鳳珩現在到底有沒有醒過來,燒褪下了沒有。
*
逍遙殿外被明元帝派了人圍堵著,還美曰其名為保護。
蘿蔔氣了個半死卻無可奈何,只能祈禱著鳳珩快些醒過來。可鳳珩昏迷了五天了,也不見有任何醒來的徵兆。幸好殿中無人伺候,僅蘿蔔一人,不然誰都能聽著來自蘿蔔的那不帶停歇的粗口話。
外頭陰雨綿綿,蘿蔔心情也不好,又開始了怨天怨地怨大灰狼。
“去他爺爺的,本大王是來找夭夭耍的,這都什麼事啊!現在好了,夭夭要被燒掉,鳳珩醒不過來,本大王焦頭爛額,蒼天啊你可千萬別停雨啊!”
話音剛落,耳畔雨水拍打在窗櫺上的擊打聲倏而消失了……
蘿蔔眼神都變了,慌不擇路地出了主殿,看到滿目的晴空萬里,除了濕漉漉的逍遙殿,哪還有下過雨的證據?
“完了完了……”蘿蔔一屁股坐在地上,紅彤彤的眼睛都沒了神采,“我日了那頭大灰狼,搶了我蘿蔔還把我整倒霉了,我的烏鴉嘴一定是他害的!嗚嗚嗚……怎麼辦啊!”
蘿蔔垂頭喪氣地跑回鳳珩床邊,正要哀嚎夭夭的燒期到了,卻見鳳珩蒼白著一張臉看著她:“你剛剛…說…夭夭……咳咳咳…要……被……咳咳咳……”
“燒掉!夭夭要被燒掉了!”
*
被關的第四天,本是下著毛毛細雨的天,晴了。
夭夭從容地被關進了牢籠中,果不其然看到了陳道士那張得意忘形的嘴臉:“今日就是你這只妖精的死期!”
“走著瞧吧。”夭夭勾唇淺笑,滿是輕蔑的意味,沒來由地讓陳道士心中一慌。
他強壓下這份慌亂,厲聲命令道:“把她帶出去!燒了!”
“燒”字咬得其重,夭夭卻不以為意。被關在牢籠裡讓人推著走,倒也挺舒服的,就是剛出地牢,刺眼的陽光讓她險些睜不開眼罷了。
抬頭看,天是乾燥而晴朗的。低首間,地是潮濕而平坦的。
這麼急,就要燒了她?夭夭笑著搖了搖頭,真是一群廢物。
直到看到那為她架起的高台,以及高台之下乾透了的地面上擺滿了的木柴乾草,夭夭才笑出聲:“哈哈哈哈……”
為她這麼大費周章,值得嗎?
被捆綁在高台中央的那棵柱子前,夭夭的神情依舊不見任何慌亂。
在場的所有人等了許久,明元帝才姍姍來遲。
明元帝一到,也代表著燒妖儀式快要開始了。
而剛坐下,明元帝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與夭夭距離隔得遠,自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可他卻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這抹倩影,但就是想不起來。
陳道士眼尖,心知明元帝好美人,看到他此時瞇著眼欲看清夭夭的模樣時,連忙上前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皇上,這只妖有蠱惑人心之說,皇上可得小心啊!”
明元帝這才端坐迴龍座上。
雖然明元帝看不清夭夭這邊,夭夭卻對他那頭的狀況一目了然。
吸引夭夭的不是明元帝,而是……她見到了彩夢。
狐狸x國師【二十一 我其實特別心疼】
夭夭瞇了瞇眼睛,恰好與彩夢目光對上。
彩夢還來不及移開眼,夭夭就已經知道了她為何出現在此——她在荷花池那兒對皇后身邊的婢女施妹術時,彩夢看見了。
難怪,她這齣殿的機會也不多,怎麼會被人猜測是妖物?看彩夢這架勢,估摸是不甘於居下妄圖上位,又或者說,是記恨她斷了自己的後路,到了鳳珩四面楚歌之時才上報“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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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的踏板咯吱作響,是陳道士在命人添更多的干草,就怕燒不死她。
夭夭抬首望向高高在上的那群上位者,心中一片冷然。
鳳珩為北望做了這麼多,竟還是這番下場。
燒妖?不過是要藉手除鳳珩。
鳳珩突然發起高熱,她又在這時被挾持,這根本就是一場陰謀。都不需要蠱惑陳道士套話,夭夭都知道,鳳珩的病與他有關。
想來自古人妖不和,若能安分守己,倒也各自安好。
可偏偏,抓她焚燒的是凡人,寵她如命的也是凡人。可見凡人和妖精也沒什麼不同,有善便必定會有惡。
娘親說得不全對,男人不一定全是壞東西。就像鳳珩,他就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個會永遠對她好的好東西。
夭夭自小便同蘿蔔相識,身邊的妖除了蘿蔔便是娘親,族裡的狐妖看不上她的血統,就連娘親,也因為父親這個“負心漢”不是很喜歡她。
她的曾經也沒過得多好,可她有蘿蔔陪伴,鳳珩卻沒有,所以她特別能夠理解鳳珩對她的佔有欲,其實她也一樣,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不,懲罰彩夢就是她所表現的佔有欲。
彩夢說她配不上鳳珩。真是可笑,鳳珩只能是她的,配不配得上何須他人定論?
夭夭心裡的粗口話對准他們說了無數遍,嘴上卻沒有出聲。因為她怕,鳳珩會罰她不許吃玫瑰酥。
夭夭嘆了口氣,漫不經心的模樣直到鳳珩出現才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鳳珩……”
鳳珩與夭夭瑤瑤對望,見到她無礙無懼才放下心來。他施起輕功上了刑台,竟是沒有人敢攔他。
饒是陳道士,也只能讓那些縱火的預備工作再快些。
莫名的,他們心裡都清楚,若是鳳珩和夭夭想逃,他們根本抓不住。
而就目前來看,鳳珩和夭夭不屑逃。
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放手一搏。
鳳珩面色雖帶著慘白卻愈顯得他不食人間煙火,眉目如畫,豐神俊朗,身形因病略微瘦削,脊背卻依舊挺直如松柏。
他朝台子中央被桎梏住的夭夭走去,不似在奔赴刑場,而是在迎娶他的新娘。
鳳珩邊解開夭夭的束縛邊問夭夭:“怎麼不逃呢?”如今她的妹術已是出神入化,想要魅惑這幫烏合之眾不過是須臾之間,可她卻乖乖地被綁在這兒,似乎是在等他。
果不其然,夭夭歪了歪腦袋,一點也沒有被綁的自覺,她笑至百妹生而道:“因為在等你,因為你還在生病,因為不能拋下你啊。”
這個時候陳道士已然讓人放火,哪怕認為沒有用也要試一試才甘心。
明明,濃煙在逐漸蔓延,腳下踏著的木板也開始變得滾燙,他們倆卻渾然不覺一般,繼續著對話。
鳳珩只是靜靜地看著夭夭,眸中似盛滿了夜空的星河般浩瀚,他的眉間因嗆鼻的濃煙而蹙起,倒是夭夭又開了口:“我們現在要走嗎?”
鳳珩搖搖頭,倏而抱住了夭夭,他沉聲道:“最近你也很不開心對不對?”
“我其實特別心疼。”
“他們要燒你,也是要燒我,都沒有人想要我們在一起。”
“那我陪你,我們一起好不好?”
夭夭也不問他其他,只順從地笑著蹭了蹭他微震的胸膛,回:“好。”
其實夭夭什麼也不知道,但鳳珩說要一起,那下地獄她也心甘情願。
因為是鳳珩啊。
是會給她做玫瑰酥的鳳珩,也是世間唯一一個會永遠對她好的鳳珩,更是她最愛的鳳珩。
她願意的。
大火燒了一天一夜,如罌粟般璀璨的火焰是如何都撲不滅,直到下了一場大雨,這場鬧劇才停歇。
大家都在說——
“皇恩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