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完結章
嘉榮的人都聽說了。
林時微因為偷東西被老師帶去了校長辦公室。
”她偷誰的東西?“有人問。
”一起玩的唄,她們那種人,都不是什麼好貨。“
”可她不是說是被冤枉的嗎?“問這個問題的人明顯知道得多些。
”你看哪個小偷偷東西一開始就認罪的?“
”也對。“
上課鈴響了,八卦聲低下去,慢慢沒了動靜。
校長辦公室內。
林時微吊兒郎當地站著,面上表情不屑一顧,看著無畏,然而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她到底有多緊張。
“陳璐的那塊手錶是不是你偷的?”
林時微嘴硬:“不是。” 她之前就說自己的手錶丟了,我是在手錶丟了以後才去她家的。 “
”你還敢狡辯!“
她脾氣上來,急了眼:”我說沒有就沒有!“
”那你爸在你房間找到的那塊手錶是怎麼回事!“
此話一出林時微身上的氣焰消了個盡,她不說話了。
她的沉默讓她的班主任指著她的腦袋,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們不會問家裡?陳璐說的是她手錶找不著了,可沒說手錶是在外面丟的!林時微啊,你太讓我失望了。“
林時微閉上了眼,如果耳朵也能被堵住就好了。
那天他去陳璐家借宿林時微不歸家又沒地方去時,便會找朋友收留她兩天。
快到家,陳璐突然說:“我的手錶不知道在哪裡丟了,要被我媽知道能罵死我!”
“一塊手錶而已,能有多貴?”林時微不以為然。
隨後陳璐說了一個數字,林時微驚了半響,“那確實是會被罵。”要是她肯定還會被打。
“算啦。丟就丟了吧,找不到我也沒辦法。”陳璐又無所謂地說。
林時微心裡鄙夷:淨會炫富,誰知道這塊錶存不存在。
陳璐把她帶到自己房間,就去了廚房給她找吃的,出去前還打了聲招呼:“你隨便看看,我去去就來。”
誰曾想著隨便一看,林時微就看到了在牀頭櫃下露出一角的手錶。
林時微不懂看錶,但她下意識就把它看作了那塊陳璐說丟了就丟了的貴錶。
“沒想到還真有。”她嘀咕著。
她抹有開表面薄的機不可察的灰塵,裡頭的碎鑽熠熠生輝,幾乎閃瞎了她的眼。
舔舔乾澀的嘴唇,林時微把表放在了牀頭櫃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陳璐去了廚房太久,讓林時微的視線不自覺地又移上那塊錶。
然後她就發現,她挪不開眼了。
門外響起腳步聲,噠、噠、噠….和林時微的心跳聲竟撞到了一塊。
陳璐說過的,錶丟了就丟了。
此念頭一出,在房門打開前,林時微手一快就把錶塞進了口袋。
她告訴自己,一定不會被發現的。
離開陳璐家,林時微本想著等幾天過過風頭就把錶賣了,誰知這一等,就出事了。
記憶湧上心頭,一個個巧合就像走馬觀花一樣穿梭在林時微的眼前,她捏緊了拳頭,看向站在旁邊的陳璐,滿眼怒火:“你是不是故意給我下套? ”
陳璐縮頭縮尾的,她不敢看林時微的眼睛,但嘴裡還是信誓旦旦道:“我沒有!就是你偷的!我的表就放在房間裡,除了進過我房間的你,沒人能偷我手錶!再說了,你偷東西就偷東西,少閃爍其辭!”
“你!”林時微指著陳璐,氣到失語。
這種指證漏洞百出,林時微想反駁,卻百口莫辯——因為她確實偷了,所以她無話可說。
林時微想,如果那時她能抵制住佑惑,根本不會有事。但她沒能做到。
而這世上根本沒有後悔藥。
大概是知道木已成舟,林時微挺直了腰板,臉上的倔強一如往常。
“那又怎麼樣?你們要開除我嗎?來啊,那就開除啊!不上學我更開心!”
……
林時微的爸爸只是聽老師的話去林時微房間找到了手錶,但並不知道這手錶是林時微偷來的。
在接到林時微的勸退通知時,他臉一黑,險些倒地昏去。
他好面子,林時微又是個沒出息的,所以對外他從不承認林時微的存在。可林時微到底是他的女兒,這是不爭的事實。
是以林時微一回家,就接到了來自她爸的一巴掌。
耳邊刮來陣風,臉麻了一下,刺耳的鳴叫聲呲開,林時微以手摀臉,疼痛感密集地爬上她的臉,“你瘋了?”
“跪下!”
“跪個屁!”
林時微捂著火辣辣的左臉,跑了出去。
“姐!”
林時光從房間裡衝出來,要去追,被他爸一把拽住,“追什麼追,你要是學她,我打斷你的腿!”
從那以後,林時微就再也沒有回過家。
那晚衝出家門後,林時微就跑進了一間黑吧泡了三天。
這三天,她吃泡面吃得直犯噁心,身上實在沒錢了,她才離開那烏煙瘴氣的地方。
以前林時微還能找人留她一晚,如今的她卻成了過街老鼠,誰都怕她偷自家的東西。
林時微就是在這個孤立無助的時候遇到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的。
男人開始對林時微極好,給她地方住,給她東西吃,給她衣服穿,甚至給她錢。
在林時微猶豫不定時,男人向她求婚了。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遇到了真愛,這種可怕的念頭讓她毫不猶豫地說了“我願意”。
男人說要等她到法定年齡再舉辦婚禮,林時微信了。到後來林時微才知道,男人以前結過婚。她因此大鬧一場,得來的卻不是往昔的擁抱和親吻,而是一頓暴打。
一次家暴讓林時微崩潰,她哭喊著要分手,結果則是無數次的家暴。
沒名沒分地在一起一年多,林時微才二十歲,身心卻已在衰老的邊緣。
後來分手成功,也是因為男人找到了新的女人。
林時微得到了二十萬的封口費。
她帶著錢回了B市。安靜無聲,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本來林時微以為自己的苦日子早已結束,殊不知才剛剛開始。
半年後,她的二十萬被騙子騙了個精光——什麼投資什麼錢生錢,都是騙人的把戲,她卻沒能倖免的中了招。
錢沒了。
林時微想過去死,但她沒膽。
讓她去死,還不如苟且活著。
還好在此之後,老天爺便沒再開她的玩笑。
林時微找了兩份工作,早上酒店前台,晚上酒吧服務生,早出晚歸,日子過得緊緊巴巴,五年過去,才有了一點存款。
發工資的那天,不過是個尋常的艷陽天。林時微趁著中途休息時間去銀行存錢,路上,竟碰到了八年多未見的弟弟,林時光。
林時光一認出她便讓她回家。林時微不肯,掙扎間,她聽到了一個讓她做了無數個噩夢的名字。
周夏。
這個曾經被她害過的人。
林時微一直覺得,她一切的遭遇,都是在為當初設計周夏買單。
有因必有果。
命運讓她害怕又後悔。
……
藤杏的周夏轉學,嘉榮的林時微退學。
在當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那段時間,兩所學校的學生茶餘飯後的談資都圍繞著這兩個話題轉。
但轟動一時的消息終究只能轟動一時,很快又有新的八卦跑出來頂替其熱度。
就在大家快忘記周夏這件事情時,有一個匿名聲明貼在了藤杏的校園論壇上。
“周夏是清白的。”
內容有理有據,眾人看後嘩然唏噓。聲明來得太慢,周夏已經轉走兩個月了。
縱使多數人了解了真相,但仍會有不一樣的聲音存在。
那個聲音就是程嬋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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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巽站在柱子後,聽程嬋嬋質疑他在網上發的內容。
聲音尖細。
他偏頭看了眼,動作誇張,年輕的嘴臉上是嫉妒的表情。
醜人多作怪。
唐巽搖搖頭,轉身離開。
這種人,自有天收。
*
林時微說完自己的經歷,說到後面已是泣不成聲。
周夏一動不動,還保持著最開始的姿勢。
在她看來,林時微的人生與她無關。即使以前林時微污衊過她,但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她也早已釋懷。
周夏唯一在意的,不過是唐巽的看法罷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把自己人生出現的差錯都歸結到我的頭上,”周夏把抱枕拿開,“我沒那麼大能耐,這一切都源於你自己的選擇。”
“根源並不在我,在你。所有你眼中的不幸都源於那場偷竊。可這並不是我讓你偷的,所以你不需要到我這裡來尋求我的原諒,更不要對我道德綁架,把我的原諒視作你往後美好人生的關鍵。”
“當然,如果你的道歉是因為當年的污衊,那我接受。”
說了這麼多,周夏有點口渴。
她把自己面前的那杯水喝完,站起來,笑容得體,生疏客套。
“希望以後你們來禾幾是為了喝咖啡。”
林時光嘴唇微動,沒有開口挽留。
周夏和鈴安打了聲招呼,走出禾幾時,外頭的陽光濃郁得過分。
剛才面對林時微,她嘴上雖說得云淡風輕,但真的聽到那聲道歉的時候,她的高興也是實打實的不作假。
周夏笑了一下,隨即迎著陽光的方向去坐車回家。
她突然好想唐巽。
……
蓮子、山藥、薏米、粳米悉數下煲,周夏怕出錯,放完材料後還給周欣打電話確認了一遍。
“沒錯,最後放白糖就做好了。”周欣在電話那頭說。
“那就行,我還怕我記錯了。”
“這有什麼好記錯的,”周欣笑她,“是給唐巽做的嗎?”
周夏又開蓋看了眼,才出廚房,“對啊,給他做的,上次沒弄成。”
“為什麼沒弄成?”周欣隨口一問。
周夏一僵,想起那一晚上的戰況。
她乾笑:“就…種種原因唄,哎呀媽,不說了,我這邊還有事兒呢。”
拐著彎翻篇,周夏把手機收好,就等著時間一到她去放白糖。
一個半小時,不多不少。
周夏跑去看,開蓋時還小心地戴上了手套。
粥被熬得濃稠,光聞著就食欲大振。很成功的下廚體驗。
周夏端過備好的白糖撒進去,攪和均勻,關火,她的甜粥就做好了。
這時,大門那邊有密碼鎖開聲響,周夏合上蓋子,趴在廚房門邊對唐巽眨眨眼。
“做了什麼?這麼香?”唐巽朝她走過來。
周夏說:“甜甜的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