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完飯把客人都送走之後,林匙纔跟程橙商量:“少夫人,我把我的房間收拾出來了,牀單那些都是新的,少爺他……”
他這一說程橙纔想起來睡覺的事情,祁時推着個輪椅不好上樓,當然是睡樓下比較合適了。
她點點頭:“可以,還是你比較細心,我都沒想起來……那你……”
“我去林鑰他們那邊住就行,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電話,我馬上來。”
程橙點點頭:“那就這樣安排吧。”
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在客廳裏說的,也沒有特地去避着祁時。
祁時聽了暗暗鬆了口氣,他單獨一個房間是最好的了。
晚上收拾好後,祁時要用筆記本電腦,林匙幫他擺好之後就出去了,他說:“少爺我就在客廳,有什麼事叫我。”
祁時原本想讓他直接去休息的,但是想想自己的身體狀況靠着自己根本沒有辦法爬上牀睡覺,於是也不多說了。
他打開筆記本電腦,上面有個帶密碼的文檔,名字叫作【備忘錄】。
這是他早上發現的。
他早上嘗試着輸入了自己常用的密碼,一下就打開了。
說明的確是他做的文檔,但是他是沒有任何印象的。
打開文檔,最上面標粗了一句話:[請每天記錄今天發生的事情,認識的人物。]
祁時往下滑。
3月28日
我的認知告訴我,今天應該是4月28,昨天我喝醉了酒,摔了一跤,今天我在M國的病牀上醒來,有個女孩躺在陪護牀上側躺着睡覺,我猜她是袁衛成給我請的護工,不過看她的樣子不太像,她長得有點漂亮。
後來她說是我老婆,我說不可能。
她推着輪椅帶我下去曬太陽了,她從我背後抱了我,她說我不記得她了,但是我還記得我愛她。
其實我不記得,但是我不討厭她靠近。
她身上很軟很香。
名字叫程橙。
……
祁時看着這可能是出自自己手的日記,感覺就是一個癡漢文本記錄,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在不記得另一個人的情況下沒有拒絕擁抱,也不討厭那個人的靠近,還做出了“很軟很香”這種尾瑣的評價。
他把手指移到刪除鍵那裏,想刪掉這種字眼,又頓住了。
還是保留吧。
往下翻,是關於他們相遇的故事的簡單記錄,祁時早上就看得皺眉,這會更加是,他不知道昨天的他是怎麼相信了這個故事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
他在故事底下打了個問號,隨後擡手,寫下了今天的日記。
3月29日
我的認知告訴我今天應該是5月28日。
也就是說,距離上一篇日記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上一個月的那一天,我好像做了一個夢,非常模糊,醒來就沒有了印象,暫且做個記錄。
我醒來的時候,也看見了陪護牀上那個叫程橙的女孩子。
她說是我老婆,我說不可能。
她給了我一個冷笑,我看了日記記錄才明白。
假設日記是我寫的,那我有可能每天都問了同樣的問題。
早上她不在,林匙過來了,我問他,他不是應該在傅女士身邊的嗎?
他並沒有表現出詫異,他告訴我,他已經跟了我五年了。
林匙和我說,我現在都叫傅女士叫“媽”,很驚訝,我們有那麼熟嗎?
……
祁時敲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有人開門了,他淡定地保存了文檔之後就關閉了。
程橙頭髮洗好吹乾了,這會蓬蓬鬆鬆的,她看到祁時還沒到牀上,驚訝了一下:“你怎麼還沒睡?”
祁時面無表情地說:“我現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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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橙點點頭:“傷了就要好好休息。”
隨後她就往門外走去。
正當祁時想要給林匙打電話的時候,林匙就走了進來:“少爺,我抱你上去。”
祁時:“……”
他也知道應該要這樣,可是聽起來就感覺怪怪的。
程橙交疊着手臂倚在門邊,揶揄着看林匙把祁時抱到了牀上蓋上被子,像個孩子一樣,她抿了抿嘴脣,收回了笑容,免得祁時的自尊心受到傷害。
隨後林匙就出去了,說:“少夫人,你們休息,我上樓了。”
程橙點了點頭:“早點休息。”
祁時想着她也會出去,就見程橙走了進來,關上了房間門,上了鎖。
祁時:“???”
程橙回過頭,就看到他瞳孔地震,十分詫異的樣子。
她假裝不理解他的意思,走到牀的另一邊,掀開被子就要上來。
祁時沒忍住:“我們應該分房睡。”
程橙站在那裏抿嘴:“萬一你半夜摔了找不到人怎麼辦?”
“我可以給林匙打電話。”祁時看着她說。
程橙莫名覺得委屈:“這牀兩米,睡不下我們倆嗎?我不踢到你。”
祁時捏了捏鼻樑:“不是這個問題。”
“那你說說看是什麼問題?”程橙無辜極了,憑什麼不能跟老公一起睡呢?
祁時沉默了很久,久到程橙都以爲他要睡着了。
他纔開口道:“我判斷不了現在是什麼情況。”
程橙點點頭:“我理解你。”
祁時鬆了口氣。
隨後就見程橙一下鑽進了被窩,又“啪”的一下關掉了燈。
在黑暗中她得意地笑着說:“但我不同意。”
祁時沉默了。
他一個腿斷的,現在也走不了,她不願意走,他又能怎麼樣呢?
乾脆牀那麼大,他破罐子破摔,煩躁地閉上眼睛說:“那你離我遠點。”
黑暗的夜色,安靜的氛圍,祁時有點心煩意亂,閉着眼睛也還沒睡着。
隨後就感覺有動靜,他睜眼,開口道:“你……”
剛一開口,程橙已經靠過來了。
她抱住他的手臂,頭微微靠在他肩上。
祁時呼吸一滯:“你過……”
“不要推開我,老公。”程橙止住他的話頭。
她聲音也不大,但是就是讓他擡起的手頓在了半空。
她將他的手臂箍得更緊,聲音像小貓一樣委屈又柔軟:“不要推開我,我會難過的,就這樣睡吧。”
祁時覺得自己瘋了,他頓在半空的手緩緩收了回來,手臂上的觸感和溫熱讓他屏住了呼吸,但是他又能聞到她髮絲的清香。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日記。
或許自己真的會寫出“又香又軟”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