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隨着一聲驚叫,白府人皆傻了眼。因爲白鶴染新來的侍衛居然拿着一把匕首,直接划向了文國公白興言的脖子!
有血順着傷口流了出來,很快就將其衣襟染出一片紅,足可見傷口之深,絕不是只傷皮肉那麼簡單,也足可見白鶴染那句“送他上路”絕對不是說着玩的。
“主子,是一刀利索還是小火慢燉?要是小火慢燉,那屬下就換個鈍點兒的刀,一下一下把他的腦袋給割下來。”她叫的是刀光,出來的卻是劍影,因爲只有劍影才能如影隨形隨叫隨到。只是沒有人能分得出他倆誰是誰,也沒有人知道劍影的存在。她說是刀光,就是刀光。
死亡的威脅自脖子開始,在白興言周身上下蔓延開來,雖然從前也沒少在白鶴染手裏喫虧,生死危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甚至每夜泡水的經歷他都已經皮實了,習慣了。但卻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如此直接地面對死亡,且一只腳已經踏到了通往地獄的路上。
他是真的害怕了,因爲他相信白鶴染絕對是下得了殺他的手的。
剛剛一盆污水潑給淳于藍時的興奮和得意,瞬間煙消雲散,他開始打哆嗦,身子如篩,腿肚子都抽筋要站不住了。可是匕首還抵在他的脖子上,身子稍微往下一滑就又割出半寸傷口,嚇得他再也不敢有任何動作。
“我錯了。”白興言終於慫了,“阿染,我真的知道錯了,剛剛是我口無遮攔說了豬狗不如的話,你原諒父親,一定要原諒父親啊!”他是真急了,豬狗不如都拿來形容自己,根本也不在意是不是要在妻妾面前維持顏面。此刻的白興言只一門心思想着如何平息白鶴染的怒火,至於顏面不顏面的事,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
可是白鶴染對於他這種嘴臉又怎麼可能動容,他聽到他的二女兒冷冰冰的聲音傳了來:“不是想問我母親我究竟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嗎?不是想問問她,你到底哪裏對不住她嗎?父親,我這是在成全你呀!你怕什麼呢?我這就送你去見她,你當面問一問,好好的問,問個清清楚楚,回頭給咱們大夥兒託個夢告訴一聲就行。怎麼,你不感激我?”
“感,感激,阿染,你說什麼爲父都感激。但爲父是真的知道錯了,阿染啊,不,公主啊,你就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這就去祠堂對着你母親的牌位磕頭,我給她賠罪。當年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那樣對她,我也不該那樣對你。阿染,我給你磕頭也行,只求你饒了我,只要饒了我這一回,讓我做什麼都行!”
白蓁蓁覺得,她這個爹已經不要臉了。白燕語也小聲同林氏說:“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嫁的男人,你一天到晚巴結着他又有什麼意義?保不齊哪天他就把你給賣了。”
林氏也心慌,但她心慌的不只是白興言的沒出息,事實上她早就知道這個男人沒出息得很,爲了達成目的那簡直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她心慌的,是白鶴染手段的凌厲,心腸的冷硬。她很想跟自己的女兒說要離這樣的人遠一點,連親生父親都能殺,還有什麼事是白鶴染做不出來的?
可是這話也就只能腹誹,她是不敢說的。她怕死,她絕不敢惹白鶴染。
“公主啊!”白興言還在苦苦相求,“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真的是只要能活下來,做什麼都行。你是不是不喜歡葉秦?不是,是葉三,你是不是不喜歡葉三?你要是不喜歡她,我現在就把她的主母之位下掉,你喜歡誰你點一個,你點誰就是誰,成嗎?只要你不殺我,怎麼着都行,真的,公主,饒了我這一回吧!”
白興言都哭了,可他的眼淚連共鳴都引起不了,反而讓更多的人對之加以鄙視。
小葉氏的恨意也隨着他的話再次涌起,但她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換了任何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首先想到的肯定都是保命。她不怪白興言,但卻怪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女兒,她固執地認爲,今日發生的所有事都是白花顏惹出來的,如果沒有那個女兒,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還是好好地在屋裏安胎,她的男人也不會被逼成這個樣子。
母女倆的感情從這一刻起,自小葉氏心頭煙消雲散……
白鶴染看着這位父親的表演,只覺諷刺,同情什麼的是不可能的。
有下人給她端了茶來,她用茶碗的蓋子一下一下地撥着碗裏的茶葉,瓷器碰撞的聲音讓白興言產生了幻聽,他總覺着那是白鶴染在向他宣判死刑。
或許是恐懼太深了,也或許是劍影手中的匕首又割了幾寸,白興言產生了一種脖子折了腦袋已經掉了的幻覺,以至於他看身邊的人都是歪的,就像倒着在看一樣。
人們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再一瞅,白興言腳底下一片水漬,原來竟是嚇尿了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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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文國公,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尿褲子,且這些人裏還有自己的孩子,他但凡是有理智的都會覺得羞愧死了,沒臉見人了。
然而他並沒有理智,他早就被脖子上這把匕首給嚇破了膽,偏偏持匕首的人還在說:“噁心死了!主子,到底殺不殺?這簡直太噁心人了!”
白鶴染終於給了準話兒——“殺!給我換鈍刀,一點一點割下他的頭,讓他好好品嚐一下死亡是個什麼滋味,好好嚐嚐我孃親當年是有多痛!”
“好嘞!”劍影樂呵呵地從身上又變出一把上了鏽的匕首出來,重新抵上了白興言的脖子,順着先前開的血口子毫不留情地就割了下去!
紅氏捂上了白蓁蓁的眼睛,林氏也捂上了白燕語的眼睛,小葉氏想了想,默默地捂上了自己的肚子。一衆下人們也嚇得以手掩面,再也不敢看下去。
此時此刻,人們心裏都是同一個想法:文國公府,完了!
白興言徹底崩潰,嚎啕大哭,“饒了我吧!你孃親是撞死的,我也撞,我狠狠的撞!只要留我一口氣,怎麼都行。求求你了阿染,饒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妄言了,我真知道錯了!”
然而,白鶴染想要的並不是他的認錯。
許是死亡的威脅崩塌了他心底最後一道防線,終於,白興言說出了一句讓衆人驚訝、也是白鶴染最想聽到的話來。他說——“你不是想知道那個孩子的事嗎?你饒了我我就告訴你,我都告訴你!快饒了我吧!”
白鶴染猛地擡手,劍影的動作也在這一剎停了下來。
“願意說了?”她的聲音如地獄幽冥,嚇出了白興言的三魂七魄。
“說,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說。”
“很好!”她滿意地點頭,“既然還有價值,那便再留你幾日。不過你剛剛說也要撞腦袋,那該撞就撞,把我孃親當年的苦給我好好地受一次!”
白興言一聽活命有望,當時也顧不得脖子上滲人的血口子,猛地朝着前廳門口的柱子就奔了過去。人們就聽“砰”地一聲,文國公倒地,血流如注。
“老爺!”小葉氏還以爲人已經死了,發出了絕望的呼喊,哭着撲上前去。
劍影卻站在廳中間嘲諷地道:“哭什麼喪?死不了,最多昏個幾日,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這位文國公可沒有把自己撞死的骨氣,你太高看他了。”說完,衝着白鶴染拱了拱手,身形一動,就在人們的眼皮子底下閃身消失了。
白鶴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悠悠地踱步到白興言身邊,看了一會兒,隨口吩咐一個下人:“去端盆冷水來,把人給我潑醒。”
下人對她的吩咐都不帶一點兒猶豫的,很快就把水端了來。人們仔細一瞅,那水估計是從小池塘裏盛的,裏頭不但飄着水草,還帶着一條小金魚。
那小廝照着白興言就把一盆水給潑了上去,白興言猛地咳嗽了一下,下意識地張開嘴巴,金魚正好鑽進他嘴裏,瞬間進肚。
白興言都沒反應過來剛纔自己吃了什麼,他還以爲是白鶴染給他餵了毒藥,當時就哭了,“阿染,我都願意說了,你爲何還給我喂毒?你就這樣恨我?”
白鶴染失笑,“我恨你那是肯定的,但我可沒給你喂毒,因爲我的侍衛早就已經給你下完毒了,毒早就隨着他的匕首進入你的體內,哪裏用得着我再費功夫。”
“你——”白興言頭皮陣陣發麻,“阿染,那解藥……”
“不急,等你把我想知道的都說完了,我自會替你解毒。行了,起來吧,別整這副窩囊相,讓女人們看了笑話。其實你本不該對我如此冷漠,父親,在你的衆多子女中,我是最像你的那一個,我將你的無情、你的狠毒繼承了十成。你看我如今的表現,怎麼樣,我學你學得像嗎?還有哪裏需要改進嗎?”
她冷聲笑着,再吩咐下人:“去請個大夫來,把他的脖子處理一下,我還等着父親同我說話呢,可不能讓他一個不小心再把腦袋給晃掉了。”
白興言如掉進冰窟,冰寒親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