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複雜的看向眼前的沐凝,聲音裏也帶出幾分喟嘆來:“你端來的,便是毒,我也喝的毫不猶豫。”
沐凝被他話裏的意思震到,還未回過神兒來,便見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說喝便喝,且還喝的一滴不剩。
不知怎麼的,分明她心裏直到這酒要不了命,可此時看姜道臣的眼神時,她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在被人撕扯着。
像是有什麼要破土而出。
沐凝蹙了蹙眉,將心中的那些翻江倒海狠狠地壓了下去。
可還不等她說話,便見姜道臣徑自抓住了她的手,聲音也帶出些沙啞來:“雲袖……”
這個名字一出口,沐凝卻是瞬間回神兒。
她可真是傻了,竟然在剛剛那一瞬,把他心上人的角色帶入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她怎麼配?
她不過是一個如草芥的臥底罷了。
沐凝那一瞬間,只覺得心中的妒忌越發高漲,她咬了咬牙,努力勾出一抹笑容來,軟聲道:“大人,我在呢。”
這一次,她沒有自稱妾身。
姜道臣眸光微深,抓住她的手要起身,卻被沐凝直接扶着走到了牀邊。
“大人酒量不好,一杯就醉了,您還是早些休息吧。”
她彎下腰去給他蓋被子的時候,卻被姜道臣一把抱住:“你確定要我休息?”
這話一出,沐凝的臉色微紅,隨着蹲下身子去抱他:“那,不休息可成?”
只是話音未落,姜道臣的神情卻驟然僵住。
先前拿來轄制沐凝的那一條鏈子,現下正穩穩當當的捆在自己的手上。
“你……”
眼見得姜道臣驟然瞪大了眸子,沐凝頓時冷笑道:“姜道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爲了這個出賣身體,你當我那麼下踐呢。”
她想從姜道臣身上得到情報不假,可還不至於爲了紅蓮教賣命到那個地步。
這些年她縱然是紅蓮教的提線木偶,可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有些事情上面,她永遠都不會妥協!
外人只道她沐凝是個風流浪蕩的女子,卻無人知道,她從未跟男人親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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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於,姜道臣是第一次抱過自己的男人。
她沒有因爲這個殺了對方,都是她仁慈了,這人居然還妄想讓她陪他?
做替身就算了,還要替到這個份兒上,真當她是喫素的啊!
沐凝笑的戾氣橫生,低下頭來,拍了拍姜道臣的臉,咬牙道:“大人,如今我不樂意陪你唱戲了,您就自己玩兒吧!”
她說到這兒,復又挑了挑眉,勾了勾那一條鏈子,笑道:“哦還有,您也不必費心掙扎了,那酒裏的確沒有毒,可有我特製的軟骨散,沒有一天半日的,你的那些武功也都是廢的。”
說到這兒,沐凝又低下頭,在他的腰間搜尋了幾下。
眼前女子的手直接便去扯他的腰帶,姜道臣神情一僵,旋即咬牙道:“莫雲袖!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還真的是放肆的很,竟然敢直接扯他的衣服!
見狀,沐凝笑的婉轉多情:“自然是找您的貼身腰牌啊,還有……”
她一把將腰牌拽了出來,拿過來在他的臉上又拍了拍,聲音裏滿是戾氣:“我叫沐凝,不叫莫雲袖。”
明知道這人一往情深,可她從未擁有過這些,如今日日瞧着旁人深情,叫她既妒忌又難過。
偏生她還不知這難過從何而來,只知道每次見姜道臣這樣,她的心都疼的很。
沐凝覺得,自己再這麼下去,怕是自己就先猝死了。
所以還是藉着這個機會,先逃離出去再說。反正有了這塊腰牌,她不但可以出府,出城都不是事兒了。
至於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至少比待在這裏強!
沐凝打定主意,想了想,又在姜道臣身上搜出來了錢袋子,笑銀銀道:“大人你就好人做到底,這錢我也收下了。”
沒有銀錢傍身,她總不能喝西北風吧。
沐凝的主意倒是打的十分精明,奈何不等她起身呢,下一刻便見男人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且瞬間崩裂了那鏈子。
不等沐凝反應過來,她已然覺得眼前一陣天昏地轉。
待得她意識到自己處境的時候,已然是風水輪流轉了。
男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而她手中的腰牌和錢袋子,盡數都被姜道臣給收走了。
“沐姑娘可真是出爾反爾的典範啊。”
這話,男人說的輕描淡寫,可沐凝卻是清楚的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來。
她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身子,不可置信道:“你……你沒事兒?”
這不可能啊,這幾年她用這個法子百試百靈的,還沒人從軟骨散下面逃脫過呢!
見狀,姜道臣卻是輕輕一笑,眉眼中滿是冷意森然:“不巧,你也小看我了,一杯酒就想卸了我的武功?”
他可以爲了她豁出命去,可那個前提,是她即便沒有自己的庇護,也可以完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現在,顯然不允許。
姜道臣說這話的時候,又伸出手來,掐着她的下巴,滿是戾氣的問道:“本官待沐小姐這般誠心誠意,你卻處處想要算計我,你說,我該如何報復回來的好?”
這一瞬間,沐凝清晰的在他的眼中看到狠厲,像是獵人盯上獵物一般,要將她給扒皮拆骨,拆喫入腹。
這個認知,讓她越發打了個寒顫,吶吶道:“那,那個,我跟你說!人肉不好喫的!”
姜道臣的怒氣幾乎要到了頂峯,卻被她這一句話,莫名消散了幾分。
他低下頭看沐凝,卻見她嚇得閉上眼,只是那眼皮不斷地抖動着,昭示着眼前女子的恐懼。
她在害怕自己。
且……還是怕他吃了她?
這個事實,讓姜道臣的心情一時有些一言難盡。
他深吸一口氣,趴下身子,在她耳邊道:“放心,本官纔沒有喫人的癖好。”
不過,若是換個方式,說不定他不介意喫。
沐凝並未睜眼,所以也沒有看到,那一瞬間姜道臣眼眸中的沉沉墨色。
溫和是他的表象,而他的內裏,卻帶着姜家的劣根性。
掠奪、偏執、獨佔欲。
在某種方面,他跟秦崢,其實是一路人。
只不過,因爲他厭惡的姜家,所以僞裝的太好,好到不但騙過了世人,且連自己都險些騙了過去。
然而只要沐凝的一個眼神,便可以讓他的那些僞裝盡數破功。
男人身上冷泉的氣息雖然冰涼,可不知怎的,竟然莫名讓沐凝覺得心神都隨着安寧了下來。
她下意識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待得見姜道臣並無下一步動作,復又擡頭去看他。
“大人,我若說方纔只是跟您開玩笑的,您信麼?”
沐凝笑的訕訕,姜道臣則是睨了她一眼,反問道:“你信麼?”
“我信啊!”
沐凝點頭,復又咬了咬脣,道:“我只是想讓您知道,不能隨隨便便捆人,您金屋藏嬌,我好歹也是個嬌,不是麼?”
這話說的,要不是姜道臣知道她的本性,差點就相信了。
他長嘆一口氣,想說什麼,就見沐凝又小心翼翼道:“我發誓,我絕對不跑了,真的。”
她接連失策,至少這兩日是不能跑了的。
“好啊。”
姜道臣說到這兒,卻是長臂一身,將桌案上的酒壺拿了過來,道:“喝完這些,我就信你。”
那酒壺裏面滿滿當當的一壺酒,內中還裝有沐凝特製的軟骨散。
沐凝見狀,頓時瞪大了眸子,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是說,讓我喝完……這些?”
雖說她當時爲了以防萬一,是吃了藥的,現下並不會中招。
可問題是,她一個小姑娘,喝這麼一大壺酒,姜道臣他是想要自己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