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任歸暗中打量着繆福,總覺得區區一個前郡王府管事,消息有些太靈通了。
不過他依然很沉穩,等待裏面的消息。
蘇真真和周毓麟進了屋,頓時各種藥味香味,還帶着隱隱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幾乎讓人作嘔。
忍住了後,蘇真真跟着裏頭等候的婆子,穿過次外間,繞過屏風,來到架子牀前。
厚重的牀簾遮掩下,只能隱約見到個纖細的身影,呼吸短促且沉重,聽着就像是快要死掉一般。
“是,是爹爹嗎?”
牀裏面傳來微弱的聲音,領路的婆子掀開了牀簾,出現在眼前的是個瘦骨嶙峋,幾乎皮包骨的小女孩,雙眼凹陷,顴骨特別明顯,渾身沒有一點血色。
乍一看,像是拖了水的乾屍一樣。
蘇真真心揪了起來,這樣的小女孩,居然還能活着。
“你們是?”小蓮的聲音細如蚊蠅,眼神很是純真,像是沒有透明的水晶般澄澈又易碎。
周毓麟在牀邊坐下,婆子彎腰,小心的拿出小蓮的如嬰兒般細小的手腕。
“我們來給你看病。”蘇真真說着,倒是有點擔心,小蓮受不住藥性。
她的身體已經夠好了,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小蓮這般脆弱的身體,不知道該怎麼吃藥。
“得罪了。”周毓麟擡手,三指放在小蓮的手腕上。
陌生的觸感讓小蓮很是緊張,但周毓麟露出的微笑,又讓她放鬆下來,不自覺的低頭,臉頰上居然浮現了一縷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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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兩刻鐘過去,周毓麟表情很是凝重,但依然安撫了小蓮兩句:“別怕,這幾天,我們會一直來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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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除了爹爹和伺候她的婆子,小蓮見過的人屈指可數,何況還是周毓麟這般溫柔沉穩的年輕人。
“好,那我先睡會。”小蓮也累了,但她不捨得閉上眼睛,望着周毓麟的臉,目送他離開。
走出了裏間,蘇真真又聞到了那股作嘔的味道,周毓麟握住她的手腕,按了兩下穴道,這才稍微清醒了些。
出來後,周毓麟很直接的對繆福說:“你用了大夜族的養生人?”
繆福臉色有一絲僵硬,但很快又恢復正常:“果然瞞不過周大人,小蓮當時心跳停止,情況比蘇姑娘更嚴重,我沒有辦法。”
蘇真真不知道養生人是什麼意思,看向任歸,只見他臉色眼神特別凌厲。
或許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事情,蘇真真便安撫了下繆福,說明天再來看看。
繆福自然是極力挽留蘇真真和周毓麟的,但也不敢得罪他們,見他們堅持,只能送他們離開。
等他們走後,繆福這纔回府,來到小蓮的院子裏,到了東廂房裏。
裏面很陰暗,有個十來歲的少年,五官深邃,瞳孔是不常見的深紫色,很瘦臉色很蒼白,看見繆福出現,嚇得立刻跪下來。
身體晃動,這才露出了腳腕上的鐵鏈。
繆福走過去,扶着少年,柔柔的摸着他的頭:“別怕,我給小蓮找到了解藥,今晚你放最後一次血就行。”
少年聽到放血身體顫了顫,但聽到最後一次,眼裏有充滿希望,弱弱的問:“真的嗎?”
繆福點頭:“當然是真的,小蓮見過你,也喜歡你,我不會讓你輕易死的。”
少年乖巧的低下頭,伸出佈滿刀傷的手腕,心裏想着,只要熬過今晚,肯定就會有救了。
另一邊,蘇真真他們回到了臨時家裏。
衆人還沒落座,任歸就問周毓麟:“小蓮用了養生人,還能用十三的藥嗎?”
周毓麟沉默着好一會:“不知道,得再看看。”
蘇真真好奇:“什麼是養生人?”
她怎麼一點都沒有聽過,周毓麟本來不想說,因爲在屋子裏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蘇真真想吐。
他都來不及阻攔,任歸就冷笑着說:“所謂的養生人,就是從出生開始喫特定的藥材,把藥當飯喫,年紀越大,養生人的效果越好,然後就用血去餵養生病的人。”
蘇真真腦袋轟的一下,隨後想起了小蓮那仿若干屍的身體,又聯想到了屋裏隱藏的血腥味。
“哦,對了,一般的養生人,能用三個月就不錯了,所以這個小蓮,至少喝了五個人的血。”任歸睨着周毓麟,不明白他爲什麼能這麼冷靜。
如此不人道的手段,也就只有大夜族能做出來。
蘇真真聽聞,當場吐了出來,折光趕緊拿了茶水過來。
周毓麟皺眉,看了眼任歸了一眼:“你不必說這麼詳細。”
“真真遲早會知道的,現在你還可以後悔,這個繆福絕對不是他自己說的那麼心善,能用活人養自己女兒,還持續了一年多,這種喪心病狂的手段,不是尋常人能做出來的。”任歸很冷靜,心裏很清楚蘇真真的性子。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蘇真真的臉還是有些白,比起周毓麟和任歸,她的反應更大,是因爲她的認知,這等於是人喫人。
任歸見她出來,又問:“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蘇真真沒有回話,而是問周毓麟:“你看小蓮的情況,除了心疾,還有什麼病症?”
“她的脈搏很微弱,意識遲緩,可能無法食用正常的食物了,而且她嗜睡的原因,是因爲她有嚴重的失眠症。”
周毓麟也很頭疼,看下來才發現,小蓮的心疾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因爲養生人的原因,讓她有了嚴重的依賴性,還有許多併發症。
蘇真真的手抖了抖,這不是朊病毒的表現嗎?
這麼說來的話,一旦停下了喝活人血,小蓮會變得狂躁,精神錯亂,一個不慎也傷害自己,也活不了多久。
“她不能再喝人血了,只是心疾,根本不會是這個表現。”蘇真真倒是想救小蓮,但她覺得繆福不會接受他們提出的治療條件。
“我們去和繆福聊聊。”蘇真真沒有之前的僥倖,這次選定的地點在彭城的酒樓雅間裏。
聽完周毓麟說出的病情,以及治療方案,和可能的風險,繆福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問:“我知道我不該用養生人的,但小蓮活下來纔是首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