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熾見黎叔誤會了，哭笑不得，連忙解釋道：“你想哪去了？我只是說我會想辦法把府上的虧空填補好，用的當然也是正當手段。”
黎叔對聞人熾還是挺放心的，聽對方這麼說了，便也放下心來。
只是還象徵性地叮囑了句：“老奴知道大少爺您是有主見的人，不會胡作非爲。只是擔心您一個不察，被人騙了去。”
“你放心！我會注意的！”聞人熾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爲了錢激進行事的。
事實上，聞人熾從小就被教導得對金錢沒有太大的概念。
只不過如今成了一家之主，纔不得不對府上財政上心罷了。
真要他挖空心思去找賺錢的門路，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是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時寶寧的日常花銷賺回來。
自己娶的妻子，就算再有問題，也該自己寵着。
總不能坐喫山空！
黎叔見聞人熾終於對這事上了心，他心中的頭等大事有了着落。
老臉露出了寬心的表情，但卻還不肯走。
聞人熾奇怪地問：“黎叔，可是還有其他事？”
黎叔被問中心思，臉上有些尷尬，卻還是點頭應道：“確實還有些事情，需要和您商量一下的。”
“這裏沒有外人，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聞人熾從來沒把黎叔當作外人，說起話來也十分隨意。
黎叔卻沒有像方纔那般，爽快地把心裏頭的不滿都發泄出來，反而猶疑了好一陣子，纔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般。
先試探性地問道：“聽說前幾天沈神醫來給少夫人看診的時候，曾說夫人此胎早產，虧了身子，恐怕再難有孕？”
聞人熾聞言，暗了眼眸，微嘆了口氣，“是啊！沈神醫確實這麼說了！之後我又將京都幾個有名的大夫，甚至連御醫都請來了，那些人的說法還不如沈神醫呢！”
沈洛只是說恐怕再難有孕，但是有些大夫就是直接斷言時寶寧身子有虧，絕對不可能再懷孕了！
要說聞人熾一點都不失望，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在這個時代，誰不希望自己子女雙全，人丁興旺呢！
但是聞人熾更擔心的還是時寶寧的身體。
時寶寧本來就先天虛弱，後來經過沈洛調養，漸漸恢復成常人水平。
這一次早產，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別看時寶寧現在氣色不錯，但都只是流於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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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直接就說了，時寶寧現在就一副福薄命短的樣，若是好好調養，說不定能漸漸好轉，若是再發生個什麼意外，恐怕就熬不過去了！
這話說得毒辣直白，一點都不客氣，可把時寶寧氣得臉都白了。
要不是忌憚沈洛的醫術，早就破口大罵回去。
有這麼說話的麼！
然而時寶寧和聞人熾都清楚，沈洛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也就是說，時寶寧現在的身體真的很差。
黎叔聽到聞人熾的一番話後，一面高興於對方是真的將他當作自己人，另一方面卻也在擔憂。
他家主子似乎到現在還沒有把握到問題的關鍵？！
黎叔不得不隱晦地提醒道：“按理說，老奴只是個下人，沒資格說這樣的話。但當年老將軍將大少爺託付給老奴，老奴若是不管不顧，那就真的太對不起老將軍的在天之靈了！”
聞人熾忙說：“黎叔你快別這麼說了！你是父親留下來的老人了。我就算不聽別人的話，還能不聽你的勸告嗎？
你有什麼想說的就儘管說，只要說得在理，我一定接納。”
“那老奴就直說了！”黎叔終於下定決心，還是換了個溫和的說法。
“古語云，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大少爺您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小小姐了，也該找個時候再給老爺添個孫子。
這樣子女雙全，老爺在天有靈，也就能夠安息了！”
聞人熾無奈嘆氣，“我知道你是想說我還沒有給聞人府找哥合適的繼承人。這事我一直記得的，只是現在寶寧身體不好，我實在不敢再讓她冒險了！”
第一胎就險些要了時寶寧的命，不說現在沈洛斷言時寶寧不太可能懷上。
就是有可能，他也不太敢讓時寶寧真的懷上啊！
“老奴也知道少爺您關心夫人的心情，但是繼承人一事斷不可懈怠。”
黎叔神情嚴肅地建議：“再說了，若是少夫人實在不易懷孕，您何不納個良妾，也不需要多高門戶，只要身世清白，能給您生個大胖小子，就行了！”
黎叔到底只是個武將出身，平時看起來挺文雅的樣子，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一開口還是葷腥不忌。
聞人熾聽了直瞪眼，半天沒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就要搖頭拒絕了！甚至在黎叔開口之前，他根本沒想過納妾這個選擇。
不管是他的父母，還是他的養父母，都是標準的恩愛夫妻。
他和時寶寧雖然矛盾頗多，但還是有感情基礎的，沒必要再加個人進來，破壞他們夫妻的感情。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聞人熾連連拒絕，不管怎麼想，都不能接受納妾這個選項。
黎叔見聞人熾語氣堅決，也沒有再逼迫對方的意思，轉而提議：“既然少爺不肯納妾，那不如就收個通房吧！
夫人身邊那麼多陪嫁丫鬟，按理說這事兒老奴不該插嘴，但夫人遲遲沒有動作。爲了繼承人，老奴也不得不討這個嫌了！”
在莫國，陪嫁丫鬟如果長得有幾分姿色，一般都會被自家女主子用來討好丈夫。
這跟外頭正兒八經聘回來的良妾不一樣，甚至都稱不上妾，賣身契還掌握在自家女主子手上，只是個暖牀工具。
俗稱，通房。
一般而言，這樣的通房就算是懷了孕生了兒子，這個兒子也會被抱養。除非很得男主子喜歡，變成了妾，不然根本沒資格養自己的孩子。
黎叔的意思是，既然聞人熾不肯納妾，那就找少夫人房裏那幾個婢女暖暖牀，也不需要什麼名分了。
只要生了兒子，就抱養在少夫人名下。
反正少夫人也不可能懷孕了。這個生下來的兒子不就相當於她的兒子，這樣就萬事大吉了！
聞人熾當然還是搖頭，理由也很充足，“黎叔，靜妝那一個丫頭都是陪着寶寧一起長大的，她們情同姐妹，我如何下得去手？”
更何況，納妾是背叛，難不成收個通房就不是了嗎？
只是這樣的理由在黎叔板着的臉下，說不出來了。
黎叔見聞人熾這也不肯，那也不行，表情漸漸凝重。
黎叔自然不可能跟聞人熾發火，所以他只是沉沉地問了一句：“那少爺準備如何給聞人家一個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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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熾啞口無言。
只聽見黎叔繼續用那種陰沉沉的語氣繼續說道：“少爺吶！咱們聞人家幾代單傳，現在老爺和夫人都已經過世了，整個聞人家就只剩下您一個人了！
若是連您也沒辦法給聞人家一個繼承人，那聞人家可就真的要絕後了！”
“……”
聞人熾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他其實想說，他不是還有個女兒聞人潔嗎？
沒有兒子，他也可以給聞人潔招個贅婿，生出來的孩子還姓‘聞人’，不就一樣了嗎？
可是他心裏也清楚，這不一樣！
在很多人眼裏，招贅婿，其實也和斷子絕孫沒差了。
實在是逼不得已的下下之舉。
就拿當年的時俊和來說，那麼剛強堅定的一個人，不是還被逼着娶了妾室寇蓮。
雖然源於一個意外，卻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生個兒子的重要性。
好在，最終董慧還是給時俊和生了一對雙胞胎，抱住了她自己的名聲，也保住了時家的名聲。
現在同樣的情況發生到聞人熾身上，他原以爲自己能夠很堅定地說出‘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真等到要他開口的時候，他才發現……
這句話有多麼難說出來。
聞人熾疲憊的揉揉額，再次嘆息：“黎叔，你說的這件事我會好好想想的。你別逼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處理好的，行嗎？”
黎叔忙說：“少爺您誤會了，老奴只是提醒您，並不是要逼迫您做什麼。事關聞人府的繼承人，您自然是應該經過深思熟慮的。”
聞人熾苦笑，一點都沒有被黎叔這話安慰到。
他擺擺手，實在疲於應付，“你先出去吧！”
“是！”
黎叔恭敬地退了下去。
一打開門，就撞見了來不及躲起來的靜荑。
靜荑：“！！！”
黎叔：“……”
兩人四目相對了幾息，黎叔什麼表情也沒有，若無其事地關上了書房的門。
然後，擡腳往院子走了。
靜荑縮在門邊，看着黎叔離去的背影，緊緊咬着的嘴脣透露出她的緊張和不確定。
猶疑了一會兒，她最終還是快步追了上去，一邊還小聲喊道：“黎叔、黎叔，您等等我，等等我！”
靜荑小跑了好幾步才勉強追上黎叔。
可是對上黎叔那雙暗沉嚴厲的目光，靜荑又像是啞巴了一樣，說不出話了。
還是黎叔等了會兒沒見她開口，才耐着性子問了一句：“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