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屋子門砰的一聲響起時,那銅鏡哐啷一聲掉在地上碎了,連仙姿的“鬼影”隨之消失。
蕭姨娘突然聽到這響聲,身子一僵,猛然間回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蘇姨娘和連仙姿,還有……還有站在她們身後的連延慶。
“蘇,蘇姨娘,老爺……”
“蕭姨娘,你可知,這麼多年以來,我都活在深深的自責中,自責沒有照看好五小姐,害她死的這麼慘,結果這一切,都是你這個踐人的詭計!是你害死了她!
五小姐託夢給我,託了整整半年,你可知我這半年以來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你自己的女兒是人,難道,我的女兒就不是人了嗎?你嫌她搶了你女兒的風頭,你要她死啊,好啊,你殺了她好了,可你爲何讓她死的沒一點小姐的尊嚴!你知道她最後那段日子,是怎麼過的嗎?”
“不是的,老爺,不是的,我剛剛是胡說的。”蕭姨娘神情慌亂,急忙辯解。
“踐人,這麼多年以來,你但凡看誰不順眼,你就悄悄整治誰,除了你自己的女兒,其他姨娘的女兒,一個一個都被你治的擡不起頭來,一個一個唯唯諾諾,敢怒不敢言,就連昔日的大小姐都要給你的連詩雅做配,好在,好在老天老眼,你看看你最終得到了什麼?哈哈哈……踐人,踐人!”蘇姨娘顫抖着手指,指着蕭姨娘又哭又罵着,那眼淚流滿了悽清的臉孔。
“父親,蕭姨娘好生歹毒,她還曾經致使女兒將父親和祖母的人形木偶埋到大姐的院子裏去,因女兒不從,她便處處爲難於我。”連雪喬跪在地上,朝連延慶說道。
連延慶的臉色,越發的鐵青。
“踐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替五小姐報仇!”突然,蘇姨娘拔下頭上的髮簪,朝蕭姨娘撲了過去——
“啊……”只聽到一聲慘叫聲在西院響起。
不遠處,連似月面色冷漠地站在那樹下,月影下,她更顯清冷,絕情,她轉身離去,脣角帶着譏諷的寒意。
沒錯,在蕭姨娘面前苦苦哀求,做出走投無路的模樣,不過是她反過來做的一場戲,自報仇以來,她每一次出手莫不是一擊即中,手到擒來——
但今日這一出苦肉計,用的也還算恰到好處。
“回仙荷院。”她道。
回了仙荷院,那泰嬤嬤仍舊顯得很興奮,她道:
“大小姐,此回真是解氣,您不知道,方纔奴婢看蕭姨娘那氣焰囂張的模樣,真真恨不得撕她的臉皮。”
連似月脣角微微笑着。
“說起來,還是咱們大小姐厲害。先是前兩日藉着鬧鬼的時候,偷偷在蕭姨娘的燈油裏添了迷魂香,薰了她兩個晚上,便令她中了邪一般頭重腳輕,可誰知這蕭姨娘竟也警惕心十足,不曾上當。大小姐隨即用了苦肉計去向她求饒,讓她以爲大小姐當真走投無路,初步打消了她以爲鬧鬼是大小姐安排的念頭。
緊接着,又提早安排了蘇姨娘和六小姐在她必經的路上燒紙錢,故意讓她聽到蘇姨娘和六小姐的竊竊私語,並且趁那紙錢灰飄起的時候,冷眉將墨油吹到她的臉上,她的手便一時半會都洗不乾淨,她看着,便再次認爲是真的遇到了鬼。
同時,又命我們將前往西院門口的那塊寫有‘和’字的大石塊搬到前往五小姐生前所住的春暉園入口處,讓嚇得急急跑回西院的蕭姨娘一路走到了春暉園,她先前本就被嚇到了,這回便真以爲是五小姐的鬼魂引她走到春暉園的。
偏這時候,她跌跌撞撞跑回西院,一照鏡子卻又看到被莫麗娘易容成五小姐的冷眉,被那可怕的樣子嚇到沒了魂,再加上重度迷魂藥的作用,被冷眉拐彎抹角的一逼問,便一下子全都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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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蘇姨娘在燒完紙錢後,就拖着病體,以五小姐託夢半年是蕭姨娘殺害了她的原因,將老爺請了過來——
然後,便一切水到渠成了。”青黛想起大小姐這步步爲營的計謀,禁不住嘖嘖讚歎。
“只怕那蕭姨娘,此刻還在做着連詩雅成爲四殿下正妃的美夢罷。”連似月想起剛纔蕭姨娘提出的交換條件,不禁失笑,她這番美夢,真真做的可笑之極。
不久後,已經將身上清理乾淨了的冷眉回到了仙荷院,向連似月彙報道:
“大小姐,蘇姨娘拿簪子在蕭姨娘身上刺了十多下,刺的一身是血,老爺拂袖而去,未曾理會。”
“失去了一個女兒,又被蕭姨娘騙了這麼些年,刺十幾下,算是輕的了。”連似月淡淡地道。
“大小姐,夫人和少爺的危機解除了嗎?”青黛問道,這也是衆人最爲關切的問題。
連似月端起面前的清茶,略略飲了一口,道,“還差一點。”
連延慶書房,他坐在書案後,聽管家說西院的門關上了,蕭姨娘躺在地上,流了許多的血,蘇姨娘則昏了過去,已經和六小姐回去了。
連延慶久久地沒有說話,他沒想到,他這堂堂相府的後宅,居然混亂過這麼多年,他不由得想起連母說他的,這就是當年寵妾滅妻的後果。
“老爺,姑奶奶求見。”這時候,奴才在外頭道。
“進來吧。”連延慶斂去臉上神思。
連曦走了進來,向連延慶躬身,道,“兄長。”
連延慶對這個寡居回家的妹妹倒也一貫和善,雖平日裏鮮少說什麼體己的話,但連曦這不爭不搶,默默無聞的性子倒是甚得他的心,且她這麼些年任勞任怨地照顧着連母,也算是功勞一樁了。
“六妹這會怎麼來了,可是母親差你來的?”連延慶問道。
“不是。”連曦道,“妹妹前來,是要與兄長說一番真心話。”
“哦?”連延慶露出詫異的目光,道,“你且說說看。”
“妹妹的夫君死的早,多虧祖母與兄長憐惜,這麼些年住在孃家,半點委屈也不曾受過,妹妹也謹記自己個兒的身份,所以從不過問和參與府中的任何事,只盡責照顧母親,但是這一回……”連曦擡頭看着連延慶,道,“妹妹倒要多一次嘴了,因爲事情關乎兄長的夫妻感情,父子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