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敢動你伯孃分毫,我會以文國公的身份將你處置!”這是白興言對白千嬌說的話。
可是緊跟着,就聽白鶴染那頭幽幽地飄來一句:“千嬌,既然你大伯這樣說,那你就別打了。放心,待我穩住二嬸的胎,我會以天賜公主的身份去處置白花顏。公然行兇,且造成了實際傷害,還是重傷,這是殺人未遂之罪,牢裏頭住個十幾二十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白興言氣得咬牙,“白鶴染,你莫要胳膊肘往外拐。”
“這怎麼能是外呢?一筆寫不出兩個白字,你與二叔本就是同根生,怎麼就成了外了?不處置她也行,那麼我來處置你吧,我們來說說……”
“住口!”白興言最怕她又提起那條件,更怕府上其他人也聽出究竟來,於是趕緊把話搶了過來,“好,你說得對,你說得全對!是否處置你五妹妹這事我們且回頭再議,現下我同你二叔還有話說。”他不想跟白鶴染說話,又轉向了白興武,“這裏到底是我國公府,你公然來國公府撒野是大罪!”
白興武怒哼一聲,“大罪?那你就治我的罪好了,但治罪之前我一定把你這閨女給掐死。另外,既然要治罪,那就算上官府,正好我也跟官老爺問問,這文國公的爵位到底該由誰坐!”
白興言對此嗤之以鼻,“這事問官府沒用,爵位是父親傳下來的,你該去問父親。”
白興武氣得一腦門子青筋,他哥這是在咒他死,讓他到下面去問呢!他到底就是個粗人,打嘴皮子官司肯定打不過一肚子壞心眼的白興言,這會兒就被這話堵住了口。
見他這頭沒了動靜,倒是白燕語眼珠一轉,轉身就撲向了老太爺的牌位。那牌位先前被白花顏拿起來砸人,濺了不少血,壞了一個角。白燕語抱着牌位哇哇大哭,一邊哭一邊說着:“祖父,沒想到您故去多年依然得不到安寧,五妹妹居然拿您來砸人,祖父您好可憐啊!祖父,我是燕語,您都沒有見過我,可是燕語常聽祖母唸叨起您,心裏早就把您當成了親近的人,祖父,您睜開眼睛看看吧,您的兒孫都在想您呢!”
白燕語一邊哭一邊給白蓁蓁和白千嬌使眼色,那兩位馬上也反應過來,立即撲上前跟着一起哭,就連站在門口一直沒說話也沒上前的白浩宸都過來了,跪在地上抹眼淚。
一時間,祠堂還真像祠堂了,因爲有人哭喪了。
白興言氣得大吼:“混賬東西!你們要將爲父置於何地?”
白蓁蓁哭着回過頭來,頗爲不解,“祖父傷着了,我們哭一哭怎麼了?這跟父親又有什麼關係?難道父親不是祖父親生的嗎?對祖父竟這般沒有感情,真是讓人想不明白。”
白興武這回有話了,“恩?你不是親生的?那你憑什麼承了這個爵位?”
“放屁!”白興言破口大罵,“本國公怎麼就不是親生的了?本國公就是真真正正的白家嫡子,不信你們去問老夫人!”說完,又瞪向白蓁蓁,“蠢貨!你們這樣鬧是想鬧出個什麼結果?爲父若失了文國公之位對你們又有何好處?也不想想你們如今的身份地位錦衣玉食都是何人給的,莫要不識好歹自掘墳墓!”
白蓁蓁這回可更有話了,“身份地位怎麼了?我就是個庶女,我有什麼身份地位可言?至於錦衣玉食,父親難道認爲錦衣玉食是你給我們的?開什麼玩笑,那分明就是我舅舅給的,如今是紅家在養着白家,父親不會不承認吧?要是不承認我可得跟舅舅們說,把銀子全撤了,可不能白當這個好人。至於您失不失文國公之位的,我還真不在意,只是您如果不做文國公了可得早點兒說,我好收拾包袱走人。”
“混賬!混賬!”白興言氣冒煙了,他想反駁,他也知道此時只有反駁才能找回面子。可是他怎麼反駁啊?人家說的句句是實情啊!如今的國公府就是靠紅家來養着的啊!
於是人們就看到文國公在原地轉圈兒,一張臉鐵青鐵青的。
白興武將白花顏給放了下來,他覺得他哥真是報應,兒女們這樣子對他,在這個家裏他實際上已經衆叛親離了,沒有什麼是比這更讓人痛快的了。
他不想再理這些人,轉而脫下外衫給談氏蓋了一下,然後蹲下來握住談氏的手問道:“讓你受苦了,怎麼樣?哪裏難受?”
談氏一頭的汗,但氣色卻好了許多,她對着他搖搖頭,“不難受了,只要這肚子保住了,我就哪兒都不難受了。老爺,你可得好好謝謝阿染,要是沒有她,不但你的女兒要被那個小畜生給打死,就連你這未出世的兒子也都保不住了。”
白興武點點頭,“對,該謝。”然後轉向白鶴染,“阿染,大恩不言謝,你二叔我是個大老粗,不會說那些文縐縐的客氣話。但今兒這個事我記下了,往後不管什麼事,但凡你有用得着二叔我的地方你儘管開口,二叔必義不容辭!”
白千嬌在那頭補充說:“不止染堂姐幫忙,還有這兩位堂姐也幫着咱們說話呢!”她指指白燕語和白蓁蓁。
白興武衝着她倆點點頭,“二叔都記下了,你們都是好孩子,跟你們那個爹不一樣。”
白鶴染手裏還捻着針,談氏的孩子被白花顏那一撞幾乎都給撞下來了,她這是強行用針陣將胎兒穩住,重新回到該回的位置去,十分困難。
但好在這會兒已經接近成功,她將金針依次拔出,又往談氏嘴裏塞了一枚藥丸,這才道:“都是自家人,二叔不需要客套。快將二嬸扶回府去吧,靜養兩日就沒事了。至於今日之事,我相信父親也一定會給二叔和二嬸一個說法。”她回過頭,“對吧,父親?”
白興言點頭,“是,是,一定會有個說法。”在他看來,當務之急是將老二一家先送走,只要人走了,說不說法的,那都是後話了。
白興武也知道這事兒一時半會兒也不好掰扯,白花顏確實就是個孩子,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總不能真給掐死。要白興言賠錢呢,白興言又沒錢,他早聽說主宅這邊都是紅家在養着的,他總不好跟紅家要銀子去。至於其它的,那就更不可能是在這種情況下商議的了。
眼下談氏的身子最爲要緊,白興武站了起來,白興言爲表誠意,趕緊吩咐下人去備馬車送二老爺回府,還將白花顏手上戴着的鐲子擼了一只下來往白千嬌手裏塞,“你五妹妹脾氣不好,二侄女多擔待,回頭大伯讓她親自上門給你賠罪去。”
白千嬌沒搭理他,默默地跟着自己的爹孃在下人的攙扶下走出了祠堂,出府去了。
終於只剩下主宅這邊的人,白興言的臉色愈發陰沉,他好像在等什麼人,時不時地往院子外頭張望,連小葉氏指着自己喉嚨向他求救的目光都沒有接收到。
白花顏再次被那婆子扛在背上背了出去,這回是真請大夫去了,只是紅氏說了句話,又讓小葉氏的心涼到谷底。她說:“真是讓人心寒,我身爲一個妾室,爲了家族和睦安寧,爲了維持文國公府和一家老小的顏面,寧願從孃家要錢來支撐這一大家子人的開銷。可是我養的這些所謂的家人們都做了些什麼事啊?在祠堂偷喫供品,用牌位打砸他人,還公然行兇,妄圖殘害一條未出世的生命。這還是人嗎?我養這樣的人究竟有何用?”
白蓁蓁也跟着委屈地道:“本來錢都是給我和軒兒花的,現在倒好,要養這一大家子,還個個都是白眼狼,實在是太叫人傷心了。”
“所以我決定不養了。”紅氏說得十分明確,“從即日起,紅家不會再往國公府送一兩銀子,國公府是飽是飢都不再跟紅家有任何關係,我沒有養你們的義務了。”
這話一出,小葉氏等人幾乎都傻了,白興言更是衝口就道:“你爲何不管?憑什麼不管?”
紅氏直接就笑出了聲兒,“我爲何要管?憑什麼要管?我就是個妾,妾是什麼你明白嗎?是小老婆,上不去族譜入不了檯面兒的,連親生的孩子都只能管我叫姨娘不能叫母親。你可知我聽到我自己的兒女一聲聲叫我姨娘時,我心裏是什麼感受?但是沒辦法,這就是規矩,我不能壞了這個規矩,所以我只能承受。但既然是規矩,就不能只我一個人遵守,自古都沒有妾室養家的說法,所以你讓我這樣的一個妾爲白家付出什麼?我已經付出了這麼久,你們又回報過什麼?不要將我的施捨認爲是理所當然,施捨它就是施捨,而如今,我不想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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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飄。”白興言心急,“你不要使性子,我知道你是一時氣急才這樣說的。但是今日之事是她們跟老二府上的矛盾,同你們娘仨沒關係啊!”
“怎麼就沒關係了。”白蓁蓁翻了個白眼,“剛纔是誰拿刀子一樣的眼睛剜我來着?再者,我不能養殺人兇手啊!這萬一哪天一個不高興再給我來一下子可怎麼整?”她看了小葉氏一眼,眼珠一轉,笑眯眯地道:“不過父親,想要我們繼續養着白府也行,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