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祥瑞的笑容淡了一些。
看向齊如月的目光幾乎算得上銳利了。
桌上的氣氛也變得尷尬。
莫政道見狀,忍不住小聲地叫喚了一聲,“父、父王。”
莫祥瑞氣勢稍收,淡淡問道:“是遇到了什麼事?”
齊如月被剛剛那目光掃過,後背幾乎滲出一層薄汗,也沒了剛纔巧舌如簧。
半晌,才支支吾吾地答道:“就、就是運貨的問題……您也知道,商機稍縱即逝,若是不能及時解決貨物運送的問題,再好的貨物也賣不出好的價錢。
我們沒有自己的船隊和車隊,要將貨物遠銷,只能依靠船商、鏢局。但這些人一忙起來,往往就拒絕運送我們的貨。我們就算找好賣家,也是有心無力啊!”
原來是想要莫祥瑞幫他們解決貨物運輸的問題。
這回倒不是齊如月裝的。
莫政道算得上是塊做生意的料,推銷手段一流,短短几個月時間爲他掌管的商鋪攬了不少新買家。
但好幾次卻是因爲沒辦法及時送貨被其他競爭對手搶佔先機。
莫政道氣得要死,可是脫離瑞王府,他在這方面是一點幫手都沒有,只能吃了這啞巴虧。
齊如月這時候提起這事兒,也是真心心疼自家兒子。
莫祥瑞微微蹙眉,他鮮少打理商鋪,這類事務一般都是由莫君揚帶着他的人處理。
所以瑞王爺還真的不知道還有這番曲折。
沉默片刻,莫祥瑞轉頭看向一直不曾開口的莫君揚,問道:“揚兒,咱們家其他鋪子可是也有這樣的問題?”
莫君揚搖頭,“不曾。瑞王府有幾家經常往來的船商、車隊,一般不會耽誤貨物運送。”
莫政道&齊如月:“!!!”
這絕對是赤赤果果赤果果的嘲諷和打臉了!
莫君揚管理的商鋪一點問題都沒有,而莫政道剛纔還揚言自己將商鋪經營得很好,卻連最基本的運貨問題都解決不了。
這鮮明的對比喲!
時青雪差點沒憋住笑了出來。
看着那兩母子的臉紅了青、青了白、白了黑的,變化多端,她還是把笑聲憋了回去。
小手在桌下拉了拉莫君揚的衣角,眼神暗示:別太過分了!
別以爲她沒有看出來,莫君揚是故意的!
這時候,輪到莫祥瑞發表意見了。
瑞王爺淡淡道:“既然這樣,政兒以後在生意上有什麼問題,就多向你兄長請教一下。
他比你大,閱歷也遠比你豐富。你既然已經清楚自己的薄弱點,就該好好學習,不要自己一個人閉門造車。”
莫政道:“……”
原本想着在大房面前好好表現一番,長長臉。
不曾想沒能長臉,還被打臉了。
莫政道氣苦,卻只能乖乖應道:“是,孩兒知道了。”
揭過這個話題,莫祥瑞偶然一瞥,就看見那對新婚夫婦正眉來眼去,不由一笑,“對了,揚兒,明天正好是你和青雪新婚的第六天,你該陪青雪回門了吧?”
說起這事兒,莫祥瑞還要暗道一聲好險。
得虧時青雪今天回來了,要是再拖上一天,連回門的日子都錯過了。
外人不會考慮其中有什麼變故,只會說瑞王府太霸道,竟然連新娘回門都不讓。
想到這裏,莫祥瑞忍不住再次感慨莫君揚的算計能力。
真是一分一毫都把握得精準無漏。
不過這新婚回門,他這個做父王的也是要表示一番的。
在聽完這對小夫妻回門會待的東西時,莫祥瑞又大氣地給二人添了六箱東西,喫穿用度,面面俱到,而且無一不是精品。
齊如月在一旁聽了,差點沒嫉妒得把牙齒給咬碎了。
要知道,當初莫祥瑞娶她進門的時候,給出的聘禮恐怕還沒有現在的多。
雖說她孃家已經沒人了,所謂聘禮就是意思意思,將來都是要進瑞王府的,而且客觀來說並不寒磣。
但是!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她堂堂一個瑞王側妃,出嫁的聘禮還不如人家世子妃的回門禮,這怎麼能不叫她又妒又恨?
可莫祥瑞說這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看他們二房,只和莫君揚商議一番細節,就把這事兒定了下來。
齊如月躊躇滿志地來,帶着一肚子火氣回到了西廂。
房門一關,她又想摔東西,被莫政道眼明手快地攔了下來。
莫政道抱住那青花瓷,急道:“娘,您這是做什麼嗎?生氣歸生氣,怎麼能拿這些東西撒氣,這些東西老值錢了,摔了多可惜啊!”
齊如月看着自家兒子那副財迷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罵道:“你這眼皮子淺的傢伙,這青花瓷就算再如何值錢,能值錢得過整個瑞王府?
我讓你別得了商鋪就整天鑽營賺錢的事情,多去討好你父王纔是正事。可你呢?就是不聽我的!
要是你真在經商這事兒上琢磨出什麼門道,我也不說你什麼了。偏偏你搗鼓了那麼久,卻還比不上莫君揚,又什麼用!”
莫政道被訓得面紅耳赤,不服氣地道:“我纔剛剛起步,開始比不過他很正常。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久,我肯定能夠超過他的!”
齊如月卻說:“士農工商、士農工商,商排在最末尾,就算你把商鋪經營得再好能頂什麼事?能越過莫君揚去?”
莫政道氣道:“他算什麼?不就是個私生子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可人家就是本事啊!就是能哄得你父王接納他,繼續把他當兒子。”齊如月眼熱極了。
原本她以爲,就算莫祥瑞再怎麼寵愛莫君揚,不計前嫌,也只是繼續把莫君揚當兒子對待。
但兩人間絕對不可能毫無隔閡,起碼得把莫君揚的世子之位給擼掉吧?!
沒想到莫祥瑞連這個都忍了!
真是綠成了王八。
莫政道也恨道:“也不知道父王是怎麼想的,竟然連瑞王妃與人私通都能忍。這樣不守婦道的女人,不管是誰,都該抓去浸豬籠。
父王竟然還將此人當作自己正妃,簡直奇恥大辱!”
“人死爲大,瑞王妃都死了那麼久了,你就不要編排她了。”
齊如月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陣尷尬,但很快就恢復正常神情,只是聲音還帶不自然。
莫政道奇怪地望着齊如月,疑惑地問:“您這是怎麼了?從前您不都是最討厭那個女人的嗎?怎麼今天竟然還主動替對方說話了?”
簡直千年奇觀!
齊如月不自在地說:“我只是覺得說個死人沒什麼意思而已!再說了,她人都死了,能起什麼作用?咱們還不如多花點時間在,怎樣把莫君揚從世子之位上拉下來呢!”
莫政道想了想,還真是這個道理,也沒有多想,只苦惱地說:“父王連他不是自己的親兒子都能忍,咱們還有什麼辦法?
還不如好好經營我的生意,只有把金錢掌握在咱們手中,纔是最實在的!”
齊如月恨鐵不成鋼地敲了莫政道的腦袋,罵道:“娘剛纔同你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大莫雖然商貿發達,但是商人的社會地位低下,不然你以爲爲什麼你的貨沒人運,莫君揚的商鋪就有專門的船隊?
還不是以爲內你手中沒有實權!”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我能有什麼辦法?”莫政道不高興地嘟囔。
莫政道在經商這事上有一套,但論起勾心鬥角、爭權奪利,他可就差莫君揚好幾條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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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如月也知道自家兒子的水平,逼他跟莫君揚爭,幾乎和把一個幼兒送到惡漢刀下,沒什麼區別。
以卵擊石罷了!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行了行了,那你就先把你那幾家鋪子經營好,爭取越做越大。你父王不是說了,如果有什麼困難就找莫君揚,他可是你兄長,肯定要替你解決的。
至於別的事情,娘來幫你想辦法!”
莫政道聞言大喜,抱着齊如月的胳膊撒嬌,“還是孃親最好了!您放心,孩兒有什麼好的也一定不會忘記您的。
將來等孩兒賺錢了,您想要什麼,孩兒都給您找來,一定比瑞王府的東西還要好上十倍、百倍!”
這世上,要比瑞王府的東西還好上十倍百倍的東西,恐怕不存在。
就算真的有,也不是莫政道能弄得來的。
不過齊如月還是很高興聽到自家兒子說這樣的話。
先前在飯廳受到的憋悶,這時才總算消散了一些。
她拍着莫政道的肩膀,感慨道:“娘其實也沒想要求那麼多。只不過你纔是王爺唯一的親生兒子,卻比不上一個野種。
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說到最後,又有些咬牙切齒了。
不說這兩母子如何對大房怨恨難消,各種算計。
時青雪回到暮雪院後,整個人都一陣輕鬆。
還是自家好!
想到等下要去的地方,時青雪更是興致勃勃,連休整都不願意,就拖着莫君揚往外走。
“快點嘛,再晚就來不及了。”
莫君揚寵溺地揉了揉青雪的腦袋,笑道:“你急什麼,那兒又跑不了。”
“可是我想快點看到啊!”
兩人在瑞王府沒待上半天時間,又一同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