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顏?
白鶴染想着那個才十歲出頭的女孩,想着那雙歹毒的眼睛,也想着一副白癡一樣的頭腦,不由得搖了搖頭,嘆氣道:“她就沒有什麼引導的價值了,畢竟將她養大的人下了十年的功夫纔將白紙一樣的孩子養成了這般模樣,又怎麼能是輕易就掰得回來的。何況人家也不給我們掰的機會,不待見我們的所作所爲。”
白蓁蓁問她:“你說白花顏跟白燕語兩個有什麼區別?”
她想了想,說:“區別就在於,養着白燕語的人是林氏,林氏教給她的無外乎就是一身妹功,講的全都是勾搭男人的本事。而養着白花顏的人,從前是大葉氏,現如今是小葉氏,這兩位葉氏一個努力把她養成了二傻子,一個又在努力想把二傻子變聰明。偏偏她自己還樂在其中,覺得如此甚好,那誰還能管得了?”
白蓁蓁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其實我明白,多個同盟總比多個敵人強,就算那白燕語夠不上同盟的標準,至少今後她得記着你的好,不會再給你添堵。”
她撇了她一眼,“別光說別人的事,我還想問問你呢,九殿下何時上門來提親?”
剛剛還大咧咧談別人的小丫頭這會兒就有些臉紅,扭扭捏捏地道:“說是等癆病村的事情結束之後會向皇上請道恩旨,爲我們賜婚。我姨娘還說讓我跟你學,拒婚來着。”
白鶴染扶額,“就不能學我點兒好的?另外我提醒你啊,端端架子可以,但是別端大發勁兒了,再把皇上給得罪了可就得不償失。”
“我也是這樣想來着,你給我拿個主意吧,這事兒我該怎麼做才能既不得罪人,還能給我姨娘漲漲臉?”
“容我想想吧!”她也拿不定主意,“你知道的,你們家那位的性子跟我們家那位不太一樣,我們家那位臉皮比較厚,禁搓磨,所以我折騰個幾番他也不覺怎樣。但你家那樣就不同了,太死板,太正經,你折騰狠了他再當真那可就不好哄了。”
白蓁蓁臉都白了,“我姨娘給我出的是啥主意啊!果然不能聽她的。我就說麼,她自己的婚事都如此失敗,我聽她的能聽出什麼好來?罷了罷了,等聖旨到了我乖乖接下就是。”
“但估計可能要再等幾天了。”白鶴染分析着,“老五出了這個事兒,皇上心情肯定不好,偏偏這個事兒又跟咱們家有關係,九殿下是個明白人,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觸皇上的黴頭去提婚事。所以,說起來還是我耽誤了你。”
白蓁蓁連連擺手,“不耽誤不耽誤,我反正不着急,他現在應該比我着急。我可是紅家的外孫女,想娶我的人排長隊都能排到城門口去。他雖然是個皇子,但是有個冷面閻王的名聲在外,以前又動手打過爬牀的女人,所以現在女孩子家家的對他都是避之不及。何況我這頭還有個天天做夢都想往高爬的爹,保不齊他不早點下手我明兒就被我爹訂給別人。所以你看,我如此搶手,我急什麼?該着急的是他。這種時候,誰先着急誰就輸了!”
白蓁蓁笑嘻嘻地站起身,又抓了個肉餅一邊喫一邊往外走,“行了,我去看看三姐,既然她有心從良,那我這個當妹妹的總得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拉她一把。不是要替男人還債麼,就她那點兒資產夠幹什麼的,好不容易得幾樣好東西,轉眼就往外拿,也太寒磣了。罷了罷了,左右沒幾個錢,我替她還了算了。你慢慢喫,我去看看她。”
白蓁蓁走了,嚼着肉餅走的。白鶴染瞅着空空的盤子,一共四張肉餅,白蓁蓁吃了三張半,她這個主人才混了個半飽,這究竟啥世道?還有那些銀子,怎麼也就小几萬兩,到了白蓁蓁口中就是“沒幾個錢”,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有的時候她就覺得,如果來一場砸銀子比賽,怕是那幾位皇子都砸不過白蓁蓁。典型的富二代啊!
她在屋裏等了一會兒,見迎春還沒回來,只好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後自己出門,到錦榮院兒去看老夫人。自從吃了她給的藥丸,老夫人現在是精神抖擻健步如飛,雖然在外人看起來實在有些怪異,但好在她如今不用再擔心家裏哪個不開眼的再到錦榮院兒去鬧,再趁她不在的工夫把老夫人給氣個好歹。
她不能時刻留在家裏,不能時刻守在老夫人身旁,就只能給老夫人一顆年輕的心臟。但願子子孫孫能讓老人家省點兒心,安度一個晚年。
白鶴染推門出屋,院子裏的下人都在各自忙碌着,有人見她像是要出去的樣子,趕緊過來行禮:“迎春姐姐去前院兒了,小姐是要出門嗎?奴婢這就把她給叫回來。”
白鶴染擺擺手,“不用,我就是去老夫人那裏問個安,她若回來就讓她往錦榮院兒去尋我。”那丫鬟應聲去了,她卻站着沒動,半晌,頭稍微偏了偏,對着廂房的方向道:“你這是在等我呢?還是在等我呢?”
隨着她這話,傳來個女子輕笑的聲音,“還真是耳聰目明。”
她轉過身來,說話的人是一直住在念昔院兒廂房裏的蘇嫿宛。這幾日白鶴染故意冷着她,打從上回幫着搓了藥丸之後,在做胭脂的時候就沒叫她幫忙,也不知這蘇嫿宛是個什麼心情。
但她無意理會蘇嫿宛是什麼心情,對於曾經讓她心情不好的人,白鶴染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也不會生出絲毫憐憫。又或者說,對於蘇嫿宛這樣的女子,本該有的憐憫也在對方一次又一次的作死下消耗一空,消失殆盡。
“白鶴染。”蘇嫿宛朝着她走了過來,一身灰紗裙子,是念昔院兒爲她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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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裙子看起來淡雅素靜,但卻不是蘇嫿宛喜歡的顏色,她喜歡粉色紅色黃色綠色這種豔麗的色彩。可是白鶴染說了,她的念昔院兒是清靜之地,她可以縱容白蓁蓁一身大紅在院裏亂竄,但卻絕不會允許蘇嫿宛在這裏招搖分毫。這不是苛待,只是白鶴染在警告她,再多的委屈再大的仇恨,去找仇家折騰,別跟這兒朝着還願意伸出手幫她的人撒潑。
“你很會拉攏人心,我瞧着你那個三妹妹原本不是這般性子,卻願意在你面前俯首稱臣,還提着點心上門討你歡心。可是你似乎並沒給她好臉色,人是急匆匆走的。”
白鶴染平靜地看着她,平靜地問道:“那又如何?她是我的妹妹,我是嫡姐,我對她們有管教的責任和義務。這也不是拉攏人心,是她自己還算懂事,聽得進我說的話,願意按照我指引的方向去做,僅此而已。”
“是麼?”蘇嫿宛的笑容裏帶着幾分諷刺,“你可別告訴我你管教她們沒有一點私心,我知道你也是在爭取同盟,想要在這樣一座府裏紮根立足,一個人勢單力薄,是行不通的。”
她點點頭,“沒錯,的確是在爭取同盟,但是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呢?蘇嫿宛,我以爲你這幾日應該收了心,應該也能想明白一些道理。我還以爲那日你在禮王府同四哥最後說的那些話,至少有一半應該出自真心。可是現在看來,那一半真心你也不想留了。”
“我爲什麼要留?”蘇嫿宛的情緒有幾分起伏,卻被她努力壓制下去。“我留真心給誰呢?你去問問他,他現在還願意要我的真心嗎?他現在心裏裝着別人了,白鶴染,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那個別人是誰。”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越來越不喜這個女子,越來越後悔那日宮宴救她回來。不如任其自生自滅,要禍害也是去禍害羅夜國,跟東秦沒有任何關係。可惜,一切都晚了。
“蘇嫿宛。”她情緒平緩,淡淡地道:“不要總是用你短淺的目光來看待旁人,也莫要用你扭曲的內心來揣測我們。人與人不一樣,事與事也不相同,你如今心裏頭裝着的究竟是你全家的仇,還是愛人不在的妒忌?沒有人與你爭搶,你連那樣仙姿神身的男子都忍心侮辱褻瀆,回過頭來還好意思質問旁人?哪來的底氣和勇氣?”
“莫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白鶴染根本就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我非善類,你若惹了我不高興,我擡手就能扇你一巴掌。你躲都躲不開,打也打不過。如此懸殊的實力差距,你憑什麼在我的地盤上跟我扯這一套?”
她真是頂煩這蘇嫿宛反反覆覆,原本想着帶她回來,冷靜幾日或許能想清楚,或許能捋明白自己究竟該走一條什麼樣的道路。誰成想過了這幾日後,這人非但沒改好,反而變本加厲同她叫板,簡直是個笑話!
蘇嫿宛也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可是她已經做了那麼多貽笑天下之事,她怎麼改?她能把過去做的一切都抹殺乾淨嗎?能讓所有的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