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河支流碼頭,小雨淅淅瀝瀝,落入滾滾波濤中往東海而去。
謝明芳撐着傘,望着遠方的大船,對身邊說:“來的人是謝晚。”
船頭有道纖細的身影出現,雨幕的遮擋,看得不甚真切。
蘇真真收回視線,看向碼頭邊搬運貨物的工人,感慨道:“謝丞相還是慷慨。”
不消一刻鐘,大船靠岸,謝晚看清楚了岸邊兩人,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有意思。”
望着謝晚下船過來,蘇真真心裏真是有種特別的感觸,她居然能冰釋前嫌,畢竟謝營沒有救她父親。
“十一娘見過長兄。”謝晚盈盈行禮,眉眼間居然有一絲魅色。
“既然來了,那就跟我們來吧。”謝明芳注意到了,但並沒有在意,而是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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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河邊的茶樓裏,三人並行,頓時吸引了不少目光。
謝晚環顧四周,心裏略微有了底,跟着他們二人進了雅間。
關上門後,折光開始沏茶。
蘇真真也不賣關子了:“這批糧食是誰給的?丞相還是謝夫人?”
謝晚知曉蘇真真此行的目的,目光移到了謝明芳身上:“大伯母出的銀子,大伯出的糧食,工部那邊,伯父親自盯着。”
很顯然,謝營夫婦的目的,想讓謝明芳回頭,做出了妥協。
謝明芳淡然回道:“謝家的規矩,你比我更清楚。”
沉默了幾瞬,謝晚才望着蘇真真問:“你也勸不動嗎?”
“他是爲了救我,我很感動。”蘇真真沒有直接回答,說起了江南府的事情,“九叔人很好,也沒有爲難明芳。”
“那不如這樣,你嫁給大哥?”謝晚半是開玩笑的問。
本以爲兩人會有神情變化,沒想到蘇真真反而認真起來:“我倒是考慮過,可惜我不能橫刀奪愛。”
謝晚怔了怔,要不是這次要來江南謝家,兩邊周旋,她根本不知道謝明芳的蹤跡,遑論謝明芳發生了什麼。
蘇真真端起茶杯,暖着手心,望着窗外的停不下來的雨道:“既然你來了,剛好可以出面,代表謝家和世家周旋,我們已經派人強制接管了所有種植番薯的莊子,正在緊急收割中。”
身份的轉變打得謝晚措手不及,她猶豫了好一會才問:“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江南水患害人嗎?西南那邊的瘟疫,因爲天氣緣故,已經有了停止的趨勢,難道你想那邊?”蘇真真從不覺得謝晚會站在江南世家這邊。
謝晚語塞,還是謝明芳解釋道:“西南有瘟疫,上次我沒有防備幾乎殞命。往東北方向有兵禍,西北王和顧元卿,還有個子嗣衆多的彭城郡王,圖謀不軌,只有江南府這邊的問題最好解決,只能交給你了。”
瘟疫的事情,謝晚都是很清楚,但她不明白:“你怎麼肯定顧元卿和西北王都在彭城?”
蘇真真放下茶盞:“防人之心不可無,金陵河和聯通鳳鳴山,往北去便是彭城,最近江南府有大量船只過去,你覺得這個收穫的季節,運送的會是什麼東西呢?”
謝晚凝神:“糧草!”
若有兵禍,必定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外面有人敲門,是謝家管事,送來清點好的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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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芳看了,很自然推給蘇真真:“你來決定。”
蘇真真將賬本遞給對面的謝晚:“既然交給她了,自然是謝晚決定,荊州河堤快要完工了,江南府這邊,官府有京城的公文發下來,但世家這邊可能不會配合,你自己看着辦。”
正在這時候,門外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喬欣的聲音出現在外面。
“蘇真真!蘇真真!”
折光過去開門,本來要罵兩句,瞧見喬欣滿身風雨,又瘦又黑,還鬍子拉碴,背上,掛着還在滴水的斗笠,哪裏還能瞧出他原本的相貌。
“你是喬,喬大人?”
喬欣擡腳進來,徑直走到桌邊,直接拿起茶壺咕咚咕咚灌下肚子去,擡手擦擦嘴,在空位上坐下。
取下斗笠時,水滴甩到了謝晚臉上,驚得她頓時僵住身體。
蘇真真見狀,趕緊拿了乾淨的帕子遞過去:“十一小姐,抱歉了。喬欣你也認識,喬尚書家的那個斷案天才。”
謝晚自己拿了帕子擦拭水珠,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挪,還是很驚訝:“他是喬欣?”
在京城的時候,她和喬欣見過幾次,眼前這個少年,不,年輕人,哪想記憶中的喬欣。
何況,她沒記錯的話,喬欣是個特別挑剔的人。
這模樣……
喬欣在京城的時候,衆多官員裏,出現了個謝晚這個女子,還是很讓人影響深刻的,當即道歉,然後點頭:“我是就是喬欣,這些日子一直在河邊盯着,風吹雨淋的,難免變化大了。”
蘇真真覺得有點不對:“雲夢縣你可能要在河邊盯着,但荊州府那邊不需要吧,嚴大人不是喫素的,何況京城也該派人下來了。”
喬欣狼吞虎嚥的喫完盤子裏的點心,邊嚼邊說:“是不需要我,可工部的銀子下來後,河堤不斷出現人命,百姓裏面流言四起,說是龍王怒了,不讓修河堤,我是誰啊!這種事情,肯定是有人裝神弄鬼啊!”
“所以你抓到了誰?”
將茶壺裏的水喝完,喬欣嚴肅起來:“抓到了彭城郡王的庶長子,我已經寫好了案卷送去京城,人也一塊押送過去了。”
蘇真真和謝明芳對視一眼,又是彭城郡王。
最讓人想不通的是,工部的銀子並不多,爲什麼他們這麼在意。
“我知道你們奇怪,我也奇怪啊,後來周大人來了,我陪着他去了鳳鳴山一趟,你踩我們發現了什麼?”喬欣得意至極。
“快說,別賣關子!還有半個時辰,我們就該出發了。”蘇真真瞧了眼窗外。
“發現了鐵礦!”喬欣拿出輿圖來鋪好,給蘇真真他們指着一帶山脈,“就是這裏!”
在往北去,不就是燕地嗎?
靠向東北是彭城,靠向西北是西北王的屬地,中間長長的山脈之下,便是燕地十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