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珍衝着兩個姨娘俯了俯身,雖說現在身份相同,但她的姿態擺得還是挺正的——“兩位姨娘有所不知,那晚大少爺打暈了守夜的丫頭,人都躺到大小姐枕頭邊兒了,大小姐被他驚醒時大叫,他還在牀榻上死死捂住大小姐的嘴。要不是那時大夫人剛好起夜,指不定就……”
“夠了!”鳳瑾元打斷金珍的話,但又覺得事情實在蹊蹺,便又緊着問了句:“你說得可都是真的?”
金珍答:“那時妾身是在大夫人身邊貼身侍候的,自然是知曉的。”再看了一眼鳳沉魚,道:“大小姐也不可能忘啊!不過……若按大小姐所說,可能就是大少爺開了個玩笑吧,是妾身多嘴了。”
“沉魚。”鳳瑾元冷着臉問:“金珍說得可是實情?”
鳳沉魚一張臉漲得通紅,那件事這一年多來一直都是她心裏的一根刺,越想越噁心。
可鳳子皓畢竟是她的親哥哥,這種情況,她怎麼忍心落井下石。但金珍說的又的確是實情,那晚的事院子裏的丫鬟都知道,雖然事後沈氏下了封口令,可若她父親要查,也難保查不出來。
鳳沉魚無奈,只得給鳳子皓找了個理由:“哥哥那天喝多了。”
鳳瑾元看着地上的鳳子皓,氣得雙手握拳,呼呼直喘。
還不等他說什麼,就聽着院外小道上傳來一聲震天哭聲——“子皓啊!”然後就見沈氏肥胖的身軀扭了過來。“子皓啊!我的子皓啊!”
沈氏這種哭法瞬間讓鳳羽珩想到兩個字:哭喪。
與她有同樣想法的人顯然不只一個,就見安氏和韓氏齊皺了眉頭,老太太乾脆又敲了她一杖子:“哭什麼哭!我孫子還沒死呢!”
沈氏也不與老太太計較,竟是突然放開鳳子皓,轉過身來就撲向鳳羽珩。
忘川來不及攔,沈氏兩只手直奔着鳳羽珩的脖子就掐了過來。
鳳羽珩哪能讓她得逞,就在她的手放到自己脖頸時也伸出手來,卻沒將沈氏推回去,仍然讓她的兩只手掐到自己脖子上。只是沈氏如論如何也使不上力氣,鳳羽珩看似瘦弱的小胳膊小手也不知哪裏來的這麼大勁兒,就像兩只鐵鉗一樣,將她的手死死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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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越使不上力就越想使力,這樣一來,看在圍觀衆人的眼裏,就是沈氏拼了命的在掐鳳羽珩的脖子,而鳳羽珩則在盡力抵抗。可是顯然鳳羽珩沒沈氏那麼大的勁兒,也沒沈氏那樣大的坨兒,三兩下就被沈氏逼得節節後退。
“母親!母親你要幹什麼?救……救命啊!”鳳羽珩佯裝受力,還咳嗽了幾聲。
安氏急了:“老爺!這樣下去是要出人命的啊!”
忘川和黃泉兩人更會演,也不去幫鳳羽珩,而是齊齊跪到地上——“求鳳相饒了我們御王妃!求鳳相饒了我們御王妃!”說着就跪起頭來。
鳳瑾元一揚手,身邊兩個隨侍的小廝就衝了上去,三下兩下將沈氏給拉了開。
沈氏哇哇大叫:“放開我!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什麼御王妃,鳳羽珩謀害的是未來皇帝的小舅子!”
“趕緊把人給我拖走!”沈氏這話一出口,最先有反應的是鳳瑾元。堂堂左丞相,一身冷汗都被這瘋婆娘給嚇出來了。“拖回金玉院去!誰也不許放她出來!今夜放她出來的丫頭杖責三十,趕出府去!”
在他的厲聲吩咐下,沈氏很快就被人拖走。
鳳沉魚臉也一片慘白,就連老太太都哆嗦了。
誰也沒想到沈氏居然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把鳳家人心照不宣的祕密給說了出來,更何況……老太太頓足!這院子裏還有兩個御王府的丫頭啊!
鳳羽珩假裝咳嗽了一陣,忘川和黃泉過來爲她順背,好不容易止了咳,這才驚訝地盯着鳳瑾元問:“原來母親懷的是這個心思!”再看看沉魚,然後點點頭,“姐姐確是有傾城之貌,父親爲何不早說,阿珩是萬死也不敢得罪未來的皇后娘娘和她的親哥哥啊!”
“哪來的皇后娘娘!”鳳瑾元趕緊封她的口,“一個瘋婆子的話你也信?”他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便將話茬兒又引到鳳子皓事件上來:“你們打人之前怎麼就不問問是誰?他到底是你的兄長,萬一有個好歹……”
“父親!”鳳羽珩提高了音量,“敢問父親,如果今晚我不是剛好醒着,您覺得會發生什麼事?剛纔金珍姨娘也說了,大哥哥連大姐姐的牀都敢爬,而且都已經躺到了枕邊。對胞姐尚且如此,更何況我這個庶妹。”說話間,突然捂住嘴巴,“呀!這話不能再說,大姐姐將來是要做皇后的人,萬一被人知道皇后娘娘曾經在十四歲那年被十六歲的兄長爬過牀,那可怎麼辦?”
鳳沉魚覺得自己要吐血了,鳳瑾元也覺得自己要吐血了,老太太一口腥甜之氣都頂到了嗓子眼兒。
可鳳羽珩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她繼續道:“從你們來到柳園之後就一直都在怪我,可有沒有想過今夜這事到底是誰的錯?”
老太太不甘心:“子皓是鳳家唯一的根啊!”
鳳羽珩冷笑:“我的丫頭還沒往他命根子上招呼!唯一的根?如果我沒記錯,六年前子睿出生的時候你們也是這樣說的。所謂唯一,不過是一個‘嫡’字,我們也是做過嫡子嫡女的人,如今想來,真是讓人心寒。白天子睿被母親害,夜裏我又被兄長害,到底是他們娘倆想把我們真心殺絕,還是鳳府想把我們趕盡殺絕?”
“放肆!”鳳瑾元實在聽不下去了,“小小年紀你哪來的這麼些個心思?”
她挑眉:“父親你還在指責我?”
鳳瑾元也覺得在這件事上對鳳羽珩是有些太過份了,可他就是看不慣鳳羽珩這個態度。他就不明白,明明小時候柔柔順順的一個女兒,怎的就變成現在這般尖利的模樣?
“這件事我自會給你個說法,爲父只是提醒你注意言行。”他聲音放緩,姿態也低了下來。
鳳羽珩苦笑,“我若不放肆,就是死路一條;我若不大膽,早就死在你們派去西北接我們的車伕手裏。誰不想父慈子孝?這都是你們逼我的。”
聽她提起車伕,鳳瑾元再度理虧。
老太太坐到地上,不停地叫着“皓兒皓兒”,沉魚則乾脆衝着鳳羽珩跪下來,“二妹妹,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把嫡女的位置還給你,求求你放過母親和哥哥吧!”
鳳羽珩搖頭,“嫡女我不稀罕,我也沒有當皇后的野心。我的夫君是在戰場上受了重傷的九皇子,他註定是當不了皇上的,所以你們與我爲難,實在是愚蠢至極的行爲。有這心思,不如去對付那些註定要與你成爲敵人的姑娘,而不是我這個現在的妹妹,將來的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