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才被她推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自家小姐已然開始脫衣服,頓時也顧不得房中是不是還有個尊貴的世子爺了,急忙將人給摟過來,低聲道:“我的小祖宗哎,您這是喝了多少酒?”
被趙嬤嬤攔住,顧九醉眼朦朧的看了她一眼,格外認真的想了想,掰着手指頭算了算,繼而笑眯眯道:“不多,就三杯。”
大抵是三杯吧?
只是那陳年女兒紅的酒勁兒太大了,她分明先前還無事,倒是這會兒醉的分不清人事了。
見她這模樣,趙嬤嬤哪裏不知道她這是醉的厲害了,可不能放任她在外室脫衣服,只能將人扶到了內室。
內室還有一個秦崢呢。
他正拿了本書在看,聽到外面有動靜時沒怎麼在意,這會兒見顧九裹挾着滿身酒氣進門,頓時蹙了蹙眉。
這小丫頭年紀不大,怎麼還敢喝酒了?
只是不等他說什麼,就見顧九委委屈屈的嘟囔道:“嬤嬤爲什麼不讓我脫,我好熱啊……”
小姑娘眼眶裏都蓄了淚,尾音上挑,軟糯且撒嬌。
秦崢拿着書的手,頓時捏緊了幾分。
趙嬤嬤此時也顧不得看秦崢的表情,只能哄着人去往牀邊走,一面道:“小姐稍安勿躁,老奴讓人給您打水洗臉去。”
誰知她話音未落,顧九一腳就絆住了地上的毯子,直直的往前栽倒過去。
趙嬤嬤年紀大了,根本扶不住她,眼見得她要摔倒,瞬間驚了一頭虛汗:“小姐,小心!”
然而她話音未落,就見秦崢站起身,一把將人給拉了過來,下一刻藉着按慣性,將人抱了個滿懷。
酒氣撲鼻,偏又夾雜着幾分芙蓉香,混合着眼前人不諳世事的天真眼神,讓秦崢的呼吸都重了幾分。
“小心。”
秦崢偏過頭去,將人扶穩就想鬆開他,然而顧九的手卻不肯鬆開,非但沒有鬆開,反而還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人,近乎花癡道:“公子,你真好看……”
這話一出,房中下人頓時低下頭去,恨不能不看自家小姐這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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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崢更是一時無語,不知該笑還是該嘆,然而臉色卻好了幾分,低低的應了一聲:“嗯,鬆手吧。”
男人的聲音格外鎮定,那樣的禁欲,對顧九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擡起頭去看秦崢,卻只看到頭頂的宮燈在他眼中落了幾分暗影,而他的神情,顧九看不真切。
她咬脣看着對方,一雙眸子裏小鹿一般溼漉漉的無辜:“秦崢?”
這人生的真好,像她的心上人。
從她嘴裏念出這兩個字,彷彿帶着別樣的繾綣。
就在秦崢幾乎要破功的時候,卻又見她賭氣似的推開他,聲音裏都帶着幾分羞惱:“你……你別勾飲我!”
分明她都盡力去躲避他了,怎麼他還直往自己心上跑!
小姑娘這話帶着醉意,卻又說的理直氣壯。
推開他的力道沒多大,可因着秦崢沒防備,倒真的被她推得往後退了兩步,再看時,就看到顧九眼中明晃晃的嫌惡。
只是……
什麼叫勾飲她?
秦崢捏着眉心,見顧九戒備的往後退了退,在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警惕的盯着自己,倒是難得的被氣笑了。
若不是顧忌着自己是個男人,不能與小姑娘一般見識,他還真想敲開顧九的腦袋瓜,看看她到底在想什麼!
他咬了咬牙,到底沒說什麼,只看了一眼在房中當鵪鶉的下人們,沉聲道:“給你家主子煮解酒湯去!”
醉成這個德行,還真敢回來!
趙嬤嬤等人早被顧九的話嚇得心驚膽戰,這會兒見世子爺又冷着臉,哪裏還敢說別的,當下便諾諾的應了,忙碌了起來。
等到兵荒馬亂之後,終於將顧九安置歇下,趙嬤嬤見秦崢還坐在內室看書,因大着膽子道:“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奴才們就先下去了。”
那些小丫鬟們都怕秦崢的要命,只能她這個老婆子過來問。
秦崢冷臉捏了捏眉心,擺手讓他們出去。
手上的書已經半天未曾翻動一頁,秦崢看了眼牀上的小姑娘,莫名覺得心中有些浮躁。他乾脆將書扔到一旁,自己去櫃子裏抱了被子出來。
今夜註定不能看書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早些安寢。20
只是真的躺在牀上,他卻有些睡不着了。
那一抹芙蓉香似依舊在鼻端,先前抱着她的時候,小姑娘的腰肢不盈一握,似乎自己一用力就會折斷。
秦崢深吸一口氣,對他這難得的走神有些惱,尤其是想起她最後那句……
他何時勾飲她了?
簡直是,倒打一耙!
秦崢翻了個身,閉上眼預備睡,卻又聽得裏面翻來覆去的聲音。
是顧九。
這小姑娘睡覺一向老實,平日裏從沒什麼動靜,今夜許是喝的多了,時不時的翻身。
秦崢耳聰目明,甚至能分辨出來,她是在抱着被子把自己顛來倒去。
下一瞬,他便聽到了一聲隱忍的嗚咽。
“唔……”
起初還只是哭得聲音小,可到了後來,秦崢已然聽到那聲音裏的哽咽了,且那裏面還隱約夾雜着一個名字:“秦……秦崢。”
下一刻,那被呼喚的人,就站到了顧九的牀前。
然而此時的她渾然不知,只是陷入了一個逃離不出的噩夢之中。
室內的燭火未熄,將內中光景照的清清楚楚。
顧九躺在牀上,三千青絲如瀑披散,她雙眸緊閉,眉心鎖着,額頭上滿是薄汗,櫻脣被自己咬出了痕跡來。
唯有那一聲聲的“秦崢”,彷彿溺水之人尋找的浮木,似乎只要尋到,便可以得以平安。
她的哭聲格外細弱,小貓兒似的軟,偏又瞧的人心中嘆息。
秦崢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視線便落在了枕頭旁的紫檀手串上。
那是前些時日她葵水至,夜裏疼的難受,所以秦崢將手串給了她。
原以爲她早不知隨手扔到哪裏了,誰知竟是被她珍而重之的壓在了枕邊。
若不是她方纔抱着被子翻身,連枕頭都被蹭歪了,也不至於讓他瞧見。
秦崢莫名的便心軟了。
婚前的死纏爛打,洞房時的故作鎮定,藉着和離以退爲進。
當時瞧着這是個有心機的,可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
連帶着欲拒還迎的戲碼,都做的十分明顯,偏偏還自以爲高明。
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愛而不得的可憐小姑娘啊。
大抵這夜色太好,讓他難得動了幾分惻隱之心,見顧九仍舊緊閉眉頭啜泣,他伸出手來,替她將眼尾的淚抹去。
然而那一滴晶瑩的淚珠,卻像是火一樣,灼燒的他指節都有些疼。
秦崢驀然收回了手,轉身想要走,卻又被顧九抓住了衣角。
她還在睡着,手指用力的指節發白,臉上滿是慌亂。
秦崢將衣角抽了回去,想了想,將那一串紫檀手串拿了起來,塞到了她的手中。
“別怕,睡吧。”
睡夢中的顧九彷彿也聽到了這句話,緊鎖的眉頭竟真的緩緩鬆開,只是那抓着手串的動作依舊用力,像是抓着自己的救贖一般。
饒是在睡夢中,她握着手串的動作,也格外的珍而重之。
就像是捧着一個稀世珍寶,生怕讓別人搶去似的。
秦崢覺得,今夜他定然是瘋了。
竟在那一刻,覺得自己這樣冷心冷情的待一個小姑娘,有些不大是人。
他抿了抿脣,將顧九踢到一旁的被子拉過來,細心的給她蓋好。只是目光落在那一截瑩白如玉的小腿上,耳垂卻有些泛紅。
而後,他故作淡定的收回了手,回到了自己的牀上。
只是那腳步裏,卻帶着幾分慌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