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道臣起初還不知是什麼意思,可待得低頭之後,卻是有些郝然。
那上面,沾了兩根貓毛。
“多謝夫人提醒。”
姜道臣說這話的時候,若無其事的將衣服上的貓毛給去掉,只是眉眼中到底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顧九倒是不以爲意,因輕聲笑道:“大人此番前來,不是只爲了品酒吧?”
難道說大理寺盯上了沐凝?
雖說顧九覺得沐凝有些不大對勁兒,可是一個弱不禁風的酒館老闆,怎麼想都沒有太大的威脅。
又或者,此番過來,是姜道臣自己的事兒?
顧九纔想到這裏,就見沐凝已然從後院走了出來。
不同於方纔的情緒外露,現下的她堪稱平和。
“久等了,秦夫人、姜大人,這是妾身新釀的酒,名喚——思凡。”
沐凝說到這兒,將酒放在二人面前。
顧九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卻是不由得失笑,問道:“沐老闆,這酒又是什麼說法?”
瞧着清淡如水的,內中半分滋味也無。
沐凝卻是狡黠的一眨眼,道:“正是因爲寡淡無味,故而才思凡吶。”
那是一齣戲。
且顧九還聽過的。
想起那裏面的內容,顧九難得有些郝然,抿脣笑道:“沐老闆當真有趣,配着您這名字,倒叫人越發想喝了。”
不過說這話的時候,她只是將酒杯端了起來,卻只是放在鼻端嗅了嗅。
自從學醫之後,她的鼻子便在莊子期的刻意訓練之下,較旁人更靈敏了幾分。
然而聞了之後,她卻有些疑惑。
這酒水,似乎並未下東西。
顧九並不知道,她這一杯是安全的。
危險的那杯,在姜道臣面前。
不等顧九把那杯酒喝了,就聽姜道臣先開了口:“夫人。”
聞言,顧九下意識將酒杯放下,笑着問道:“何事?”
姜道臣脣邊噙着一抹笑意,只是那眼神中卻滿是戾氣:“夫人若是無事,不如請先回去,姜某有些話,想單獨跟沐老闆說一說。”
他說這話的時候,卻是在看着沐凝。
而他神情中的意味,讓沐凝的心頭一跳。
她下意識冷笑道:“我跟姜大人可沒什麼好說的,不是要喝酒麼,酒都端來了,您怎麼不敢喝了?”
顧九莫名從他們這對話中聽出幾分不對勁兒來,遲疑的問道:“你們……認識?”
下一刻,便聽得二人同時開口。
只不過,說出的話卻截然相反。
“故人。”
“登徒子。”
沐凝說完這話,又眯眼看向姜道臣。
上次的時候,這人就藉着故人的由頭,去調系自己,這次居然還敢說?
而姜道臣則是在聽到這句登徒子之後,無奈的失笑,道:“有勞夫人成全,姜某感激不盡。”
顯然,相較於沐凝的話來說,顧九更相信姜道臣的話。
而他這一句故人,更讓顧九的神情中多了幾分疑慮。
但現在,很明顯不是最好的時機。
因此顧九只沉銀片刻,便起身笑道:“今日叨擾沐老闆,實在是不好意思。改日我再登門前來,咱們把酒言歡。”
見顧九要走,沐凝頓時有些遲疑,因笑道:“秦夫人,酒還沒喝呢。”
不同於姜道臣那一杯酒,顧九眼前這杯,的確是她精心調製的。
聞言,顧九卻只是一笑,施了一禮道:“今日着實抱歉,改日我再跟沐老闆當面道歉。”
她說完這話,又跟姜道臣打了招呼,笑道:“如此,我便先告辭了。”
很顯然,不管姜道臣口中的故人到底是真是假,今日他過來必然是有要事。
否則的話,他不至於身上沾了貓毛。
那時候酒館關着門,他身上沾貓毛,只可能是翻牆進來,且遇到了阿芒。
顧九心中打定了主意,寒暄了兩句之後,起身便告辭了。
沐凝留不得她,只得將人送了出去。
不過眼見得顧九走了,她倒是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
若不是不得不做,她還真不想對顧九下手。
只是……
眼前這位大理寺少卿,她可就沒那麼多心理顧慮了!
……
“大人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待得顧九一走,沐凝就把酒館的門直接給關了,回頭看姜道臣的時候,臉上雖然帶着笑,可那笑容中卻還藏着刀子。
對於她這表情,姜道臣瞧着真真切切,因嗤了一聲,道:“我以爲,沐老闆心知肚明呢。”
這話一出,沐凝心裏咯噔一聲。
昨日聯繫不上司冥之後,她就覺得心裏不太踏實,今日看到街上的告示,知道那些紅蓮教的人要被處置,她更加確認了司冥出事。
若非今日她得了命令,必然不會如此冒險去請顧九。
只是不想如今節外生枝出了一個姜道臣,還有他的話,更讓沐凝心裏有些不安。
“姜大人說笑了。”
沐凝心中懷疑,面上倒是半分不露,自顧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復又散漫的笑道:“大人若是來喝酒的,妾身自然好酒招待;可大人若是來找茬的,門在那,請自便!”
聞言,姜道臣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司冥被抓了,你知道吧?”
這名字一出口,沐凝捏着酒杯的手頓時一緊。
她深吸一口氣,復又笑道:“您說誰,妾身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麼?”
“是麼?”
姜道臣看着她故作鎮定的臉,曬然一笑道:“身爲紅蓮教的人,竟不知教中護法名字,看來你在那裏的位置,也不怎麼樣啊。”
他精準的點出了名字,沐凝最後一分僥倖也徹底沒了。
她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旋即嗤笑一聲,道:“姜大人還沒喝酒,倒是先說起來醉話了,您說的什麼,妾身可聽不懂。”
就算是司冥招認了她,那也只是口供。
他們沒有證據,否則的話,今日就不會是姜道臣一個人來,而是大理寺出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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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想的倒是不錯,只是卻沒有算到,是姜道臣壓下了那一份完整的口供,將她給摘了出去。
“聽不懂不要緊,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意欲何爲?”
姜道臣說這話的時候,眸光緊緊地盯着沐凝。
他希望這個女人消停的老實點,但顯然對方壓根不打算讓他如願以償。
下一刻,便見沐凝眉眼一轉,一雙眸中滿是風流韻味:“姜大人來妾身這兒喝酒,卻問我意欲何爲?”
她說到這兒,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那個酒杯,笑的婉轉多情:“我自然,是希望客人喝乾淨酒,方不負我釀酒的辛苦啊。”
女子生的本就絕美,此時笑起來的時候,更是勾魂攝魄。
姜道臣似是被她所惑,看着眼前人的模樣,卻是伸出手來。
然而下一刻,便見他直接擡手,掐住了沐凝的臉頰。
她的臉頰有些肉,捏住的時候,原先的笑就變了形狀。
不等沐凝反應過來,便聽得姜道臣嗤了一聲,道:“你這模樣,太醜了。”
故作妹態,矯揉造作。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裏滿是嫌棄,沐凝下意識的往後躲去,待得得了自由之後,又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他這是在嫌棄自己丑?
一時之間,沐凝竟不知道自己是先打死眼前人的好,還是直接將他給大卸八塊的好。
這些年來,她憑着這張臉,從未失手過。
可今日在姜道臣面前,居然吃了癟,這讓沐凝十分氣憤。
她先前的笑容瞬間煙消雲散,就連說話的時候,也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姜大人生的倒是俊逸無雙,自然嫌棄妾身這等庸脂俗粉了!”
沐凝這話原本是嘲諷,誰知在她說完之後,卻見姜道臣甚是同意的點了點頭,道:“沐老闆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