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得失
李不言不以為然的“嘁”了一聲。
“朱家人真是死腦筋,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小裴爺你不說朱老二、朱老三也會佔卜算卦嗎?讓朱老大趕緊教教他們唄,萬一……”
“你有沒有腦子啊!”
小裴爺覺得自己就差怒發衝冠了。
“我為什麽不學醫,因為我沒靈性;朱老二,朱老三為什麽沒選上,也是沒靈性。”
小裴爺已經怒發衝冠。
“沒靈性的學死了,只能學個皮毛,小事還能湊和,真要到人命關天的大事……”
“欽天監有人命關天的大事嗎?”李不言不懂就問。
“怎麽沒有?出兵打仗要選吉日,祭祀祭祖要選吉時,夜觀天象哪裡凶,哪裡吉……這些可都是比人命關天還要人命關天的大事。”
我的娘咧。
小裴爺按著自個的太陽穴,跟攪屎棍說話真是累死了!
李不言這回總算是聽明白了,聽明白了就得提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我覺得吧,這個心魔前所未有的凶險,我跟著晏三合這麽些年,從來沒見過炸了三個棺材,還一下子死這麽多人的。”
趙亦時溫柔地看著她,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為了以防萬一,得讓朱老大把一些要緊的事情先寫下來,萬一真的趕不上三合他們回來,還能稍稍彌補一下。”
趙亦時兩條眉毛蹙在一起。
這一趟江南之行,整個浙江府的官場他徹徹底底地肅清了一遍,重要的位置,都換上了太子的人。
但有得必有失。
漢王黨憑著陛下的寵愛,力壓一眾老臣,把禦史台的袁平提拔到左都禦史一位上,生生壓了右都禦史秦德書一頭。
秦德書,恰恰是太子的人;
而袁平,則是漢王的一條狗,以後主人要想咬誰,這條狗就會衝鋒陷陣。
杜家雖然沒和武安侯府做成親家,但杜建學還是保住了他的官位。
一來,杜建學的確沒有徇私枉法的地方;
二來,杜依雲不知為何入了漢王嫡子趙亦顯的法眼。
漢王妃拿了兩人的八字找人一算,說是天作之合,婚事定在來年的三月三,據說兩家已經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了。
如此一來,一個禮部,一個禦史台,都為漢王所用,兩邊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勢均力敵的狀態。
欽天監看著雖然不起眼,但在某些關鍵的事情上,卻能左右一二。
也正因為如此,朱家人從不站隊,和錦衣衛一樣只忠於皇帝一人。
這次朱家出事,求到謝知非頭上,其實是件千載難逢的好事。
謝知非本來已經把路給他鋪好了,只要請到晏三合,把朱老爺的心魔化解,朱家就算不能為他所用,但在關鍵時候也一定能起到作用。
所以無論如何,朱老大都不能有事。
“沈老那邊呢?”趙亦時問。
小裴爺搖頭:“鬼門十三針是要到生死一線才能用,朱老大還沒到那一步。”
趙亦時的眉頭漸漸蹙起,李不言瞧見了,有種想替他把眉頭撫平的衝動。
想歸想,到底還是不敢。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讓我家小姐速速進京,只要小姐進京,就能知道朱老爺的心魔是什麽。”
小裴爺:“然後呢?”
“晏三合探出心魔,那麽死去的朱老爺的魂魄就會有所期待。”
李不言:“這時他身上的怨氣會暫時的緩一點下去,畢竟解心魔也要時間的,這就能給朱老大爭取時間。”
小裴爺聽愣了,“還能這樣?”
李不言:“能!”
趙亦時立刻朝身後的沈衝看一眼。
“沿路的每個驛站都派人駐守,每個驛站備一輛最好的馬車,找最好的駕車人,去接應晏姑娘和三爺。”
“是!”
“從庫房裡挑兩根百年的老參,給朱府送去。”
趙亦時想了想,又道:“京裡的太醫也好,遊醫郎中也好,但凡有名的,都請去朱府瞧一瞧。”
“是!”
“明亭。”
“怎麽,我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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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你請些高僧和道士去朱家念念經、做做法,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好!”
“還有一點很重要。”
李不言補充:“找人去告訴朱老大,讓他無論如何都要樂觀一點,該吃吃,該喝喝,就當沒棺材裂了這回事。”
嗯,讓他和你一樣心大!
小裴爺心裡很不屑,開口的話卻是:“這也是個法子,就我去說吧。”
李不言敲敲桌子提醒他,“你的話,沒人信;我的話,才有用。”
是,是,是,你有用,你們全家都有用。
小裴爺沒好氣道:“那明兒個,你跟我一起去朱家。”
李不言手一伸:“借我一百兩銀子,我就去。”
還敢漲價?
小裴爺牙根都要咬斷了,心說這攪屎棍就是故意的。
這時,趙亦時伸出手,輕輕地拍了一下李不言的手心。
“一百兩也說得出口?”
男人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指尖帶著一點冷意掃過李不言的掌心,一股酥麻從腳下竄起。
李不言驚愣了一瞬,壓抑住心裡的翻騰,故意拖長了音調:“那……我該借多少兩?”
趙亦時扭頭,沈衝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放在桌上。
李不言低頭一看,估計有幾千兩。
她輕笑一聲,“我又改主意了,只要借十兩。”
趙亦時眼中有詫異。
李不言抬頭,目光如炬,“我娘說,女人的手心不能朝上。”
小裴爺瞪她一眼,“那你還問我借?”
“你嗎……”
李不言:“我就想看看你急赤白臉,狗急跳牆的樣子。”
小裴爺氣得哇哇直叫,“李不言,誰是狗?誰是狗?以後我和你不共戴天。”
“行啊,那明兒我就在家睡大覺。”
“你……”
李不言抽出身上的軟劍,放在桌上,威脅道:“誰要叫我去朱家,我就……”
“姑奶奶,姑祖宗……”
小裴爺認慫,慫得不能再慫,掏出十兩銀子,往她懷裡一塞。
“拿去,拿去,統統拿去。”
李不言喜滋滋的收了,輕輕抬起腳,力道不輕不重的踩下去,然後手支著下巴,目光張揚地看著趙亦時。
趙亦時心跳如鼓。
他膚色極白,耳根一片慢慢的染了紅色,燭火下雖然看不分明,但燙得燒心。
片刻後,他抽出腳,掐著力道又踩回去。
四目相對。
沒有人再動。
夜很深,兩岸的光影在不斷往後。
李不言緩緩勾起了唇。
其實娘的原話是,女人的手心,不能向喜歡的男人朝上。
一旁,小裴爺突然發現都不說話了,不由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也是。
我家懷仁能有什麽話,能跟那根攪屎棍說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