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慌張無處遁形,對方隔着雨幕看過來。
錦顏今日穿了胭脂紅色長裙,薄薄地大氅被海棠披在肩上,秀髮隨着往前的身體而散落開來,被清風吹得晃晃悠悠。
她動作十分懶散,卻在見到聞衍時身體猛地緊繃起來。
聞衍到底沒回不周山,他去和蕭統一起住她其實也是高興的。
“公子……”
青衣的聲音猛地傳來,聞衍和錦顏都愣了一下。
居然還能看到青衣,很是意外。
錦顏眸光暗沉了幾分,一瞬間就變得有了親略性,甚至還帶着諷刺。
“參見郡主。”
青衣身上是水青色長裙,一直不變的打扮,只是臉上染了脂粉,舉手投足之間都變得嬌俏了許多。
她手持着玉骨油紙傘,高高舉起,露出瑩白的手臂,行禮時也不忘給聞衍遮雨。
“我竟不知國師何時這般喜歡與女子親近了?”
錦顏諷刺出聲,眼見着聞衍眼底的破碎,但也只是一瞬間,他似乎不忍,別過臉。
“聞衍,我討厭我的東西被別人碰,哪怕是一片衣袖,我都不樂意!”
她幽幽的說了句,小臉已經染了幾分寒意。
青衣自然也聽出她話語中的深意,忙回了句,“郡主弄錯了,他如今已經不是國師,而且,他是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思緒,郡主如何能將他比作物件?”
“本郡主樂意,與你何干?”
好好地心情全被毀了。
錦顏轉身就走,甚至連海棠的雨傘都沒來得及遮住她。
一路到了明月樓,雨絲形成細細密密的水珠在她烏黑的發上,臉上已經有了溼潤,裙襬也沾了泥水,雖狼狽,但添了十足的嫵妹。
一雙溼漉漉的眼睛不管是誰看了都要驚歎幾聲。
朱錦珂直愣愣的看着她,又見她身後忙追上來的海棠,皺眉道,“這是誰招惹你了?怎麼連傘都不打?”
錦顏癟了癟嘴,“累得慌,給我尋間房睡覺。”
“今日廂房都住滿了,你若不嫌棄,去我的房間。”
朱錦珂專門管明月樓的事情,晚上乾脆都是睡在這裏,因此給他單獨留了房間。
錦顏和蕭悅溪本來也有的,奈何最近桃花開得燦爛,她們的房間都被徵用了。
“嗯。”
錦顏也沒講究那些,拎起裙襬就往樓上走。
海棠給她拿了布巾仔細擦拭頭髮,低聲道,“瞧着大人與青衣姑娘也不熟悉,興許裏面有什麼誤會。”
“我知道有誤會,可那又如何?還是被我瞧見了。”
她嘀咕了句。
“在我面前倒是端得朗月清風剛正不阿的,方纔青衣說那話的意思,我不信他不知道。”
往常時候她極少有這樣的一面,此時絮絮叨叨的倒是讓海棠放心了不少。
“是是是,不管怎麼說也是大人的不是。”
“好了,你出去吧,我休息會兒。”
錦顏拿了海棠手上的布巾,自己開始擦拭頭髮。
“郡主在裏面。”
忽然聽到背後的聲音傳來,錦顏頓了一下。
知道身後的人是誰,錦顏偏偏不回頭,手託着下巴心不在焉的看下面的風景。
“我今日才遇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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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衍低聲說了句,是在解釋青衣的事情。
“她衣袖不小心碰到我,但這衣服是你做的,我能不能洗洗再穿?”
這話說得有些卑微和委屈。
錦顏一時愣住,心裏頭那點鬱氣頓時都消失不見,“你不是不想見我麼?”
“不是不想見……”
“那是爲何?”
好半天沒聽到後面再說話,她忍不住問了句,乾脆也轉過身來。
聞衍分明是頎長的大高個,卻在此時透着股弱小和可憐的氣質。
“你與文房……”
他沒回答錦顏的問題,而是低聲問了句,聲音晦澀又沙啞。
骨節分明的手捻起衣料細細的碾摸,一雙眼睛看過來時讓人心尖顫了顫,他彷彿置身在深淵,四處風聲鶴唳,隨時能將他撕碎。
錦顏從未見過這樣的聞衍,被驚住。
“也挺好的。”
沒聽到她的回答,他又扯開嘴角笑了笑,“給你存了些嫁妝,在幹歌那裏,都是銀票,想來你應該是喜歡的。”
錦顏呼吸滯了滯,“所以你盼着我嫁人?”
她幾乎咬牙說了這話,目光死死盯着他,猶如一只小狼崽。
聞衍殷紅的脣猛地失了血色,面色也變得蒼白無力,四目相對,他很想扯出笑來,卻無能爲力。
原來是這種感覺,從未有過的無力和窒息讓他本能的想逃離,可若是離開下一次見面又不知是什麼時候。
他再也不能想見她就見她了。
“宮裏的天師約我在摘星樓見面。”
錦顏努力平復心情,低聲說了句,她目光依舊沒離開聞衍的臉,她想看清楚聞衍臉上的情緒。
很煩躁。
她不知道聞衍到底在顧慮什麼,所以變得很煩躁。
答應那個人純粹是想問清楚原因,他直覺對方也知道。
“別去見他!”
聞衍幾乎立即就回了句,又道,“他不是好人,阿顏別去見他。”
“聽說他是你師兄,也是元景爺爺的徒弟,你們既然是同門,他又怎麼會不是好人呢?”
錦顏此時很惡劣,說的話字字讓他疼。
“阿顏……我不會害你。”
他嘆了口氣,又是那般無奈的喟嘆。
“因爲你不會害我,所以纔要離我遠遠地嗎?”
“你……誰和你說這些的?”
聞衍猛地擡頭,眼底涌動了驚濤駭浪,但海浪還未成型都被他給壓下去,因爲他看出錦顏的警惕和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