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直到現在依然對自己能夠來到白鶴染身邊感到奇怪,“沒想到十殿下挑中了我,更沒想到殿主居然也說我是最合適的一個。”他說到這時,目光往車窗簾子處看了去,“或許是因爲他的存在,就像主子你說的,一明一暗,各有分工吧!”
白鶴染失笑,“看來你還是對我不夠了解,當然,也可能是他們沒有告訴你。那麼便由我來說吧!”她告訴刀光:“十殿下是我的未婚夫,我與他的情分很重,如果你不是他認爲最好的,縱然有暗處那位的存在,他依然不會將你送到我這裏。而之所以你能來到我身邊,之所以我說十殿下根本沒把你錯搭的經脈當回事,完全是因爲你這錯搭的經脈我能醫好。”
她指指那三枚金針,“我之前說的話並非誑語,而是事實。這樣的針陣我給你連下三日,當然,明後天的針就不只三枚這樣少,你感受到的疼痛也不會只有現在這般程度。”
“你……”刀光都聽傻了,這纔想起坊間傳聞上都城裏出了位神醫,能解癆症。他知道那所謂的神醫就是自家主子,可癆症跟錯搭的經脈可不同,他從不認爲自己的經脈也能被治好。畢竟當年的靈雲先生都對他束手無策,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他又想起還聽說過一件詭異之事——據傳聞,天賜公主活死人肉白骨,一刀扎進心窩子的必死之人,經了她的手,竟能讓那傷口以肉眼可見之勢迅速癒合,神話一般。
他原本是不信的,世間怎麼可能會有那麼神奇之事,可眼下看着自己腕間的針,聽着白鶴染說的話,也不怎麼的,他竟信了。
刀光很想問問這些事,但白鶴染卻已經不想再多說,話題又繞回了最初:“你看出我不喜歡三小姐,可是沒覺得我也不待見那五皇子嗎?所以,既然都不是一路人,就也無所謂誰跟着誰不跟着,反正我只是個受邀者,沒得挑,演什麼戲便看什麼戲吧!”
車廂內安靜下來,刀光聽主子的話吃了兩塊點心,喝了一盞茶水,而他家主子則是將滿滿兩荷包的銀針都倒在桌子上,一個一個地摸索起來。
刀光不知道白鶴染在幹什麼,看起來像是在打發無聊的時間,可他卻覺得自己這位主子不會幹這種無趣的事。這一遍一遍看似尋常的撫摸,竟讓他想起他的弟弟隱藏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隨時都有可能出鞘沾血的寶劍。
沒錯,他的弟弟,閻王殿三幕傳奇之一,名爲劍影,是他的影子。
閻王殿麾下暗哨無數,其中獲封了十大高手、五鋒利刃、三幕傳奇。
十大高手已經是暗哨中的頂尖力量,輕易不會被賣給外主,通常都是閻王殿自己留用。除非送給極信任之人。比如說他就知道曾有一位高手被送進了禮王府,跟在四皇子身邊,還有一位高手正在悉心培養中,準備着將來有一天隨着嫡公主君靈犀一起出嫁。
而五鋒利刃地位在十大高手之上,這五個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賣出去的,但是他們也不在閻王殿內,因爲他們全部潛伏在皇宮裏,時刻保護天和帝與陳皇后的安全。
封頂之作便是三幕傳奇,刀光的雙胞胎弟弟便躋身於三幕傳奇之列,而另外兩幕傳奇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甚至有人猜測,那兩幕其實就是九殿下和十殿下。也有人猜測靈雲先生也在其中,更有人猜測說十大高手去保護四皇子根本就是掩人耳目,事實上四皇子纔是三幕傳奇之一,因爲九皇子曾經說過,他四哥的武功遠在他之上。
然而這些都不過是猜測罷了,三幕傳奇中的另外兩位,就是連劍影都從未見過。
當然,對於其他人來說,劍影亦是一個神祕的存在。
在他來到白鶴染身邊之前,這世上只有三個人知曉劍影,一是他這個同胞哥哥,一是閻王殿殿主九皇子,另一個則是暗哨營的訓練官,十皇子。
刀光劍影,一個揮刀,一個舞劍;一個擅長近身攻擊,絕學在身,以一敵百;一個輕功出神入化,劍隨人動,如世間鬼魅。
兩人長得一模一樣,身高一樣,體重一樣,就連走路的姿勢、呼吸的頻率都出奇的一致。
這是閻王殿培養出來的效果,目的是既能一分爲二,又能合二爲一。
多少次刀光和劍影交替出使任務,但卻沒有人發現其實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根本就是兩個人。除了人們熟知的十大高手之一的刀光之外,還有個傳奇般的人物穿插其中,混淆着他們的視線,出奇不意,一擊必殺。
沒有人能分得出誰是刀光誰是劍影,當然,也沒有人知道,在刀光的背後還跟隨着一道影子,那是他的弟弟,是一個十幾年來從未站到過陽光下的暗哨。
他叫劍影,閻王殿三幕傳奇之一,武學天才,武功奇高,連十皇子君慕凜也才堪堪與之打了個平手。而九皇子君慕楚,則是甘拜下風。
這是一個跟冬天雪有着同樣天賦的奇才,內力外內兼修,練一年抵旁人五年,前途不可限量。就是這樣一個人,卻甘願只做一道影子,甘願將所有的名利都讓給他的哥哥。
沒有人知道他曾救過他哥哥多少回,也沒有人知道他哥哥這些年經脈錯搭承受的苦難,全靠劍影幫着才能捱過。他們之間不分你我,不爭對錯,更不談利弊。因爲他們是雙生子,心意相通,有着割不斷的絕對親情。
刀光想起今早臨進府門之前劍影同他說的話:“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主子,竟配得起你我兄弟二人共同扶持。若只因爲她是十爺的未婚妻,我不服。但我又聽說她心懷天下,以一己之力解湯州之災,又憑一人的本事攻克癆症之殤。哥,就憑此一點,我服氣了。”
是啊,他們都該服氣的,有這樣胸懷的女子不該以誰的未婚妻來看待。她就是她,獨一無二,無可取代。
“是不是對默語超常的感觀很感興趣?”白鶴染忽然又開了口,同刀光嘮起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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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趕緊收回思緒,點了點頭,“的確感興趣。不瞞主子,默語姑娘臨走前應該是還有話未說出口,她昨夜感覺到的人應該不只屬下一個,若沒料錯的話,劍影也沒逃得出她的感觀。這太奇怪了,因爲就算是換了十殿下來,縱然發現了我,也絕無可能發現劍影。”
白鶴染笑了笑,“世間之事哪有那麼多絕無可能,就是劍影那奇特的功力增長速度,就也不只他一人才有。”她說完這話,果不其然,看到了刀光的一臉震驚。於是也不賣關子,直接告訴他:“那名女子,也是我的人,你們從閻王殿出來,我將她和另一位又送了進去。大概再過幾個月就可以出山了吧!到時候你們就是同夥了。”
刀光被她這一句同夥給說得直想笑,心說這位主子說話實在有趣,倒不是個難相處的。
“主子說的可是鶯歌娘子的女弟子?”刀光想起來她說的是誰了,“如果是那位姑娘的話,的確,她跟劍影是一類的。只不過鶯歌前輩對弟子的培養實在是……屬下不好評說,只能說,一棵好苗子被養廢了。”
“你這還叫不好評說?”白鶴染一臉苦笑,這是最重的批評了好吧!可再看刀光一副認真的模樣,似乎他並不覺得這是批評,他心裏實際想說的,可能比這句養廢了還要重上許多。“的確是那位姑娘,之所以送到閻王殿去,其實也並不是讓其再精練精練武功,畢竟幾個月的光景也精不到哪兒去。只是她從前人在江湖,散漫慣了,怕是一時不適應角色的變化。所以送到閻王殿去洗洗腦,立立規矩。不過既然你提起這個武功的事,那往後不妨點撥點撥她,還有默語。冬天雪再不濟,也是比默語要強上不少的。”
刀光立即應下,“主子放心,這是屬下分內之事,屬下會做好的。”
白鶴染點點頭,又說回默語的感觀,“數月前,我曾廢過一次默語的內力,因爲那時她同我是敵對的。後來她跟了我,我便將內力再還給她,用了些特殊的藥物,也下了特別的針陣,刺激了她的六感,所以你會明顯地感覺到她的感觀十分敏銳。”
刀光再一次聽懵圈了,廢掉的內力還能再還回來?特殊的藥物能刺激感觀?還有,針陣又是個什麼玩意?跟自己腕上扎着的這三根針一樣嗎?
白鶴染告訴他:“你不必覺得奇怪,就像我剛剛說過的,如果把劍影的事情拿出去說,怕是大部分人的反應也同你現在一樣。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許多事情不是不存在,只是你還不知道罷了。所以不要輕易的否認自己知識範疇之外的事情,要先試着接受,然後再去思考其存在的可能性。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不止默語,我還將日常飲食中做了調整,如今就連不會武功的迎春,在五感上也遠比常人要強上太多。”
刀光終於意識到,他之前說默語武功還不如主子,根本擔不起保護一職。而眼下看來,怕是他也沒比默語強到哪去。
這主子本身可能就是一個增益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