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很安靜。
肖蒙知道蘇橙在糾結,不敢說話,只聽見蘇橙的呼吸聲很沉重。
她知道她給蘇橙丟了個難題,心裏感到愧疚,但她是真的很想同蘇橙在一起。
“好了,快起來,”感覺到蘇橙柔軟的小手摸了摸她頭頂的碎髮,然後是她無奈的嘆息,“起來告訴我,什麼是肖氏後人。”
肖蒙怔了怔,聽蘇橙這意思,是默認她可以留下的意思,她猛的擡頭,視線往上看去,就看見了蘇橙眼睫上垂下的還未及擦乾的淚珠。
她就知道,夫人肯定是捨不得趕她走的。
肖蒙一下就站了起來,開心的抹掉自己臉上的眼淚。
蘇橙已經在桌邊坐下,指了指她對面的椅子。
肖蒙坐過去,蘇橙給她倒了杯茶。
她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但隱瞞了一些不能讓蘇橙知道的。
比如說,作爲肖氏後人,她其實可以用自己的命,去填補時空裂隙,消弭兩個空間的磁場差異,這樣先生和夫人就可以一起回到原來那個世界了。
但她很清楚,沒有人會允許她這麼做,首先蘇橙就不會允許,薄鶴眠和陸先生知道了,估計二話不說,立馬把她扔進海里清醒。
“所以,一個正常人可以承受兩次穿越磁場屏障帶來的身體損耗?”蘇橙抓住她話裏的重點,若有所思。
三年前蘇橙求薄鶴眠帶陸易深進來的時候,薄鶴眠告訴她的卻是陸易深一旦進入了這個時空,將來很難再有回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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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沒有細想這句話,只當是陸易深一旦進來了,就再也回不去,所以她才下狠心,給陸易深寫了分手信。
他倒是把話轉換的巧妙。
肖蒙又愣了一下,一個人當然可以承受兩次磁場帶來的損耗傷害,雖然她也是近期知道自己身世之後才瞭解到的,但這些在父親留下的古籍中都有完好的記載,肖蒙以爲是人盡皆知的常識,看樣子,夫人並不知道?
肖蒙腦子裏一下就腦補出了畫面,以爲是先生怕夫人會趕他走,瞎編出來的,頓時就後悔的不得了,感覺自己說錯了話。
但此刻補救肯定已經來不及了。
“行,我知道了,”蘇橙點了點頭,纖長白皙的指節在桌上輕輕敲了敲,微微垂首。
“這裏的世界和原來的時空不大一樣,皇宮裏形勢複雜,規矩多,你剛剛來,不要亂跑,我會帶你慢慢熟悉。”
肖蒙在來的路上就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遠遠比不上M國,“是!肖蒙一切都聽夫人的!”
蘇橙看着她,情緒鬆懈後,脣角勾起舒緩的笑意,“你啊,不要總是這麼嚴肅,年紀輕輕的,應該多笑笑,我這裏的丫頭膽子都小,特別是門口的茶茶,你繃着一張臉,會嚇到她。”
肖蒙繃着臉,皮笑肉不笑的果然笑了一下,而後想起什麼,“夫人,您帶我去看看小姐吧,慎遠在M國,可天天都念着妹妹呢。”
“遙遙這個點正在上宮學,”蘇橙道,俏麗的眉眼笑意漸濃,“以往他們兩兄妹在一處玩慣了,遙遙也天天念着慎遠,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分開這麼久,惦記着遙遙,怎麼也不見你問問你家先生?”
肖蒙道,“先生不管在哪,何種境地,都不會讓自己處於劣勢,跟先生久了,自然都明白,照顧好夫人才是重中之重。”
她是這樣,於嫂和陸景陽也是這樣,每一個陸易深身邊的人,都自然的把蘇橙放在更重要的位置。
因爲所有人都明白,蘇橙是陸易深最珍愛的寶貝。
止不住心尖散開的甜蜜,女孩漂亮的眉目如星光皎潔,因爲歡喜,脣角不自主的勾起。
肖蒙看的恍然。
三年多未見,夫人的樣貌真的是一點未變,非要說變化,那可能就是做了母親以後,夫人從少女不諳世事,清純漂亮的那種美,變成了如今溫柔知性,大方優雅的美,但不管是哪一種美,都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都抵抗不了。
……
臨近年關,宮裏很是熱鬧。
臘月二十三之後,宮裏開始祭祀,宮城封閉,首領封璽停掉一切公務。
除夕夜前一日早上四時,首領夫人起牀接神,在宮裏佛堂拈香行禮,出入炮竹聲相迎,宮人夾道觀禮。
這已經是蘇橙在宮裏過的第四個年頭了,她是公主,禮節上避不過,天沒亮就被茶茶拽起來梳妝打扮,穿上繁複又厚重的禮裙,陪着克羅夫人一起行接神禮。
“大小姐,您就忍耐一下,等您出嫁了,這種接神禮您就用不着再參加了。”
蘇橙迷迷糊糊站在穿衣鏡前,身後站着四五個伺候她洗漱的侍女,任由茶茶整理着她的禮裙。
她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嘆了一聲氣,“誰知道陸易深什麼時候娶我,萬一他再拖個一年,明年我還不是要這麼早起……”
侍女們撲哧一聲都笑了。
“大小姐,陸先生要知道您這麼恨嫁,這會兒怕是要心急的從西北趕回來了!”
提起陸易深,蘇橙心裏頭不知道有多甜蜜,這才懶懶的睜開眼睛,鏡子裏的女孩,那雙清澈又動人的桃花眼,像是墜了星光。
陸易深雖然在信裏從未提及戰事和歸期,但伽羅那裏卻時不時透過來一點消息,知道他平安,知道他戰事順利,她心裏就安心。
凌晨三點十分,儀仗車隊已經等在樓下。
蘇橙身上的禮裙很複雜,從胸口到裙襬褶皺出漂亮的層次感,彷彿翻涌的白色海浪,腰間是緙着金絲的牡丹穿花軟帶,墜着淺淺的細碎流蘇,寬大的裙襬處繡着彰顯公主身份的鳳凰于飛,長長的裙裾垂墜在地,像綻放的花一樣鋪展開,要兩個侍女在身後擡着才能走路。
因着接神禮的規矩,這天公主殿從主子到下人都不得不早起觀禮,蘇橙從樓梯上下來的那瞬,水碧一干人已經候在了樓下。
“恭送大小姐。”
蘇橙溫聲讓大家免禮,臉上始終是淺淡的笑,然後就在大家的注目禮中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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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原本半跪着,正要扶水碧起來,主僕二人對了個眼神,月月突然就跟沒站穩似的,整個人朝着蘇橙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