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你來我往,到了最後,卻是都笑了起來。
待得臨走前,沐凝又想起一件事兒來,因笑道:“今日陽光甚好,妾身下午釀酒,夫人若是無事,來我這裏喝酒?我給你調一杯新酒,只夫人一人,別人可喝不到。”
這幾日,顧九喝了幾次沐凝釀的酒,越發覺得這人是個奇人。
如今聽得她這話,越發有些心動,因笑着應道:“既是沐老闆相邀,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得了她的應諾,沐凝彎脣一笑,無限風情的轉身走了。
只是那步子裏,都帶着勾人的妖嬈來。
顧九從未見過如她這樣的女子,不得不承認,心裏是有些豔羨的。
與自己不一樣,沐凝似乎去過許多地方,且又有獨門手藝,單這釀酒的絕活,便足以養活她自己。
雖說世道對女子艱難,可她也闖出了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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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顧九復又垂眸一笑,越發對下午之行有些期待。
……
因着許了沐凝的邀約,所以下午的時候,顧九只去了一趟藥鋪。
先前掌櫃的便讓人請她,說是尋了幾個徒弟,讓她過來掌眼。
顧九過來看了之後,見這幾個人都是眉眼清正的人,心中暗自點頭,不過她到底閱人少,讓徒弟們都回了後院之後,自己則是跟掌櫃的單獨說話。“後日,我帶一個人過來,屆時咱們再定。”
這事兒,還是得讓莊子期過來看看。
聞言,掌櫃的自然笑着應諾,復又笑道:“是了,還有一件事兒——”
他說着,拿出來一個契約道:“您先前說的那個產草藥的村落,我親自去了一趟,果然如您所說。所以,我便自作主張的跟他們定了藥草,不過都是您所需之物,請您過目。”
顧九依言接過,見這些價格跟先前她與莊子期詢問的差不多,因笑着點頭道:“掌櫃的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還勞煩您跑一趟,辛苦您了。”
聽得這話,掌櫃的溫聲笑了笑,道:“無礙的,此番只要能不愧您的囑咐,我便放心了。”
顧九又看了一眼那契約上的條款,心中越發放下了一顆心,又囑咐了他幾句之後,約定了後日過來,這纔出了藥鋪。
如今這幾樣事情都辦妥當,只等後日莊子期來了之後,便可以進入正軌了。
念及此,顧九眼中笑意越發多了幾分。
等這事情做起來,也算是可以圓了師父跟她的心願了。
但願,師父會滿意自己做的這一切。
……
先前顧九跟沐凝約定下午過去,可是真的到了有家酒館的時候,已然是夕陽時分了。
出乎意料的,大門卻是關着的。
顧九站在門口,微微蹙眉,想了想,到底還是敲了敲門。
房中瞬間傳來動靜,卻是黑貓的:“喵嗚——”
顧九聽到這聲音,不由得笑了笑,勾脣溫柔叫道:“阿芒。”
黑貓應和她似的,頓時在房中撓了撓門:“喵。”
不過片刻功夫,便聽得女子的聲音響起:“阿芒,不許撓門!”
說這話的時候,女子一面將門栓打開,待得看到門外的顧九,頓時輕笑道:“夫人來了,快請進吧。”
只是她話還沒說完,便見黑貓先朝着顧九撲了過來。
有了這幾次的見面,顧九已然知道它毫無惡意,只笑着將阿芒抱了起來,一面笑着問道:“這麼熱情,可是想我了?”
事實證明……
阿芒想的依然是她的荷包。
胖貓在她的懷中不得安生,一雙雪白的爪爪去勾她的荷包,輕車熟路的像是做過許多次似的。
顧九無奈一笑,下一刻,便見沐凝拎住了它的後頸皮。
難爲這只胖貓,生的那樣胖,連後頸皮都好幾次,這會兒被人拎起來,竟還滴溜溜的打轉。
它被轄制住,頓時不滿的嗷嗚了一聲,卻在腦門上捱了一巴掌:“回去老實呆着。”
沐凝說着,一面將它丟到地上。
旋即便見黑貓不滿的舔了舔爪子,狠狠地搓了下自己的臉,轉身奔着桌案下面去了。
沐凝歉疚的一笑,也不理會它,將顧九請了進來:“秦夫人,快請。”
她說着,又過去收拾了一張桌子,笑道:“早先說請您過來,不想自己倒是釀酒忘了時辰,夫人莫怪。”
顧九進來後,便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兒,不像是酒,卻有些像薰香。
只是這味道,她卻從來沒聞過。
“沐老闆可是點薰香了,不知用的什麼,這味道倒是稀奇。”
顧九自己也會做香,可這樣的味道卻是第一次聞到。
說是馥郁,卻又染了些烈,其中似乎又沾染了別的。
沒來由的,讓顧九響起殺伐的戰場。
她沒有見過戰場,可那一瞬間,她想到的,卻是秦崢先前在酒樓的殺伐。
殘肢斷臂,血流成河。
她驟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知怎的竟感知到了些許的危險。
這危險,是源於這個香。
念及此,顧九不動聲色的將袖中銀針滑了出來,面上倒是笑的漫不經心。
聽得她這話,沐凝詫異的挑眉,道:“夫人的鼻子倒是很靈敏,您是說我新換的香吧?”
她說着,從角落裏端出一個銅爐來,裏面的香氣裊裊上升。
沐凝將之遞了過來,一面溫聲笑道:“昨日來了個北越的客人,贈我一袋香丸,妾身聞着好聞,方纔便丟了一顆進去。夫人若是喜歡,我這兒還剩下幾顆呢。”
她說着,又將那袋子找了出來,一併遞給了顧九。
那味道,果然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顧九暗中留心,見沐凝神情坦蕩,這才微微放下了些心,待得接了過來後,將之打開,見這香丸奶白色的一團,內中倒是可見星星點點的淺色。
顏色好看,可顧九卻是一眼就辨別了出來。
“沐老闆可知這香丸有什麼作用?”
聞言,沐凝搖了搖頭,笑問道:“不過是些香丸,作用大同小異吧?不過我聽昨日那個客人說,可以安神呢。”
顧九留神看她,卻見沐凝自己又拿起來聞了聞,嘆息道:“不過我卻覺得他在說謊,這味道,我聞着就不大想睡。”
女子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綿軟,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勾飲。
這種不自覺,讓顧九倒是降低了些戒備。
她無奈一笑,將香丸拿了下來,道:“夫人還是遠離這些吧。”
聽得她這話,沐凝詫異的挑了挑眉,問道:“怎麼,可是有什麼不妥麼?”
她說到這兒,又想起來顧九是做香的,因吶吶的問道:“可是這香不好?”
見她這模樣,顧九越發確定她不知道,因將香丸裝起來封好,又拿茶水澆滅,方纔道:“這香是好香,可惜裏面添了一味曼陀羅,的確會叫你入夢,卻不會安神。”
一味曼陀羅,可引人入幻境,那些夢魘與妄念,都會滋生出來,叫你掙脫不得。
沐凝臉上的笑意,在聽到她這話的時候,瞬間僵住了。
好一會兒才道:“這麼嚇人麼?”
她說着,又後怕似的將香丸都給丟到了一旁的紙簍裏,想了想,問道:“要不,妾身把它們都燒了?這些可是禍害!”
見狀,顧九笑着搖了搖頭,道:“沐老闆若是想這附近都飄着這味道,大可燒一個試試看。”
沐凝眉心微蹙,聲音裏也多了幾分後怕:“那……怎麼辦?”
她這模樣,倒是與長相有些相配了。
美人捧心,總是叫人多憐惜一些的:“後院挖個洞,埋了吧。”
聽得顧九這話,沐凝也不猶豫,道了一聲稍等後,自己便拎着紙簍快步去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