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沐凝的眼中滿是譏諷,神情也有些不悅。
因着她的長相,尋常時候受到騷擾可謂是尋常事,應對起來倒也遊刃有餘。
只是不知爲何,眼前這人的表情,讓她的心都跟着有些不舒服。
彷彿被什麼攥住似的。
沐凝心中有些發堵,面上卻是格外冷冽。
而她這眼神,更刺痛了姜道臣:“橋段?雲袖,你可是怪我?當年的事,我可以解釋的。我那時候——”
“公子。”
沐凝直接打斷他的話,冷笑道:“就算您想要搭訕,也煩請打聽清楚我叫什麼再來吧?我叫沐、凝。”
虧得她還心裏有些難受,險些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什麼,莫非這人真是自己的舊相識?
可聽到他喊這個名字,沐凝才發現自己高估他了。
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這人分明就是個碰瓷兒的!
沐凝這態度,終於讓姜道臣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來。
先前見到她所丟掉的理智漸漸回籠,姜道臣努力平復了一下呼吸,打量眼前的人。
雖然已經有三年未見,可她的相貌卻幾乎沒有差別,一樣的驚爲天人。
他攥了攥拳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眼前人的長相,便是讓他失控的來源。
“你確定,你叫沐凝?”
說這話的時候,姜道臣依然無法控制自己聲音裏的顫抖。
太像了。
與他記憶中,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她說自己不是,怎麼可能?
見姜道臣這眼神,沐凝冷笑一聲,嘲諷道:“我與你素不相識,憑什麼要跟你解釋我是誰?”
她說這話的時候,往後退了一步,讓自己離姜道臣遠了幾分,繼而冷聲道:“還有,這位客官,我這兒雖然是酒館,卻不接待瘋子,所以你可以走了。”
這人生的很好,可惜就是腦子不大好使,平白糟蹋了這一副好皮箱。
這話說的堅定,然而那眉眼中卻依舊有一股說不清的妹色。
姜道臣卻是微微一愣。
不對。
他的雲袖,從不曾有這樣嫵妹的做派。
而且,若她真的是雲袖,又怎麼可能會對自己這樣的態度。
難道,真是他認錯了?
他纔想到這裏,咳嗽了一聲,先是施了一禮,繼而剋制着自己的情緒,道:“方纔失態,請姑娘原諒。”
大抵是因着現在理智回籠,所以姜道臣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梳的是婦人的髮飾。
所以……她已經成婚了?
這個認知,不知怎的讓他有些不大舒服。
眼前男人方纔還是一副騷擾她的模樣,不想這才片刻功夫,居然就恢復了正正經經。
沐凝有心不接待他,只散漫道:“抱歉,我現在打算打烊了。”
萬一這人再發瘋怎麼辦?
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這個男人,她就覺得從心裏偷出來一股不舒服勁兒,堵得她有些喘不上來氣。
可沐凝又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兒。
誰曾想,她才說到這兒,卻見姜道臣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一塊銀子來,放在酒桌上,反問道:“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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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咬死自己是沐凝,那他就暫且信她,只是,卻不能就此走了。
畢竟,他還有秦崢交代的事情沒做呢。
那黃白之物格外晃眼,沐凝頓時覺得心頭一跳。
她一向愛財如命,開酒館的目的之一,也是想賺一筆的。
不然做什麼不好?
是以現下這銀子擺在面前,她就有些不太冷靜了,只是聲音裏卻還帶着剋制:“你這是什麼意思?”
見狀,姜道臣復又拿出一錠銀子來,同樣擺到了桌上,淡淡道:“沐老闆開門做生意,我過來買酒喝,您不會不賣吧?”
這銀子就在面前,不掙纔是傻子呢。
沐凝只覺得那口鬱氣瞬間消散,直接便將銀子給掃了過來,眼裏分明帶着興奮的光,可聲音卻還帶着幾分淡漠:“生意自然是要做的,客官要喝什麼酒?”
想不到這人腦子不正常,人倒是挺大方的,既然如此,若不借此機會敲詐他一筆,豈不是對不起自己這個酒館消耗了那麼多?
但不知道爲何,她將銀子掃過來的時候,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她曾經也做過這事兒麼?
而姜道臣,因爲她這動作,而有些心頭狂跳。
太像了。
長相、性格、就連這愛好都一樣。
她真的不是雲袖麼?
姜道臣蹙眉思索,然而不等他想出來什麼,就聽得面前吧嗒一聲響,旋即便見一杯酒放在他的面前。
“這是?”
眼前是一盞白玉杯,內中盛着澄清的酒。
沐凝彎脣一笑,隨手捏了一片花瓣,丟在了裏面,散漫的笑道:“客人要的酒——南風知我意。”
聽得她這話,姜道臣幾乎都要氣笑了。
他點了點杯沿,反問道:“二十兩銀子,沐老闆就拿這個糊弄我?”
即便是方纔在走神,可姜道臣向來一心多用,方纔也真真切切的看着呢。
這分明就是一杯最普通的女兒紅,外加一片花瓣罷了。
外面二十兩銀子他能買回來五壇酒,到了她這兒,就拿這麼個玩意兒糊弄自己?
“您這買賣,做的可夠一本萬利的。”
聽得姜道臣的嘲諷,沐凝卻笑得漫不經心。她就站在姜道臣的面前,輕慢的笑道:“對啊,我是間商,客人若是嫌棄,也可以不喝啊。只是這錢,我可是不退的。”
她說到這兒,一面便要將那杯酒端走。
這人是個冤大頭,瞧着又是書生模樣,真打起來,約莫不是她的對手。
正好她今日被他壞了心情,這二十兩銀子,就當給她的補償好了!
沐凝的打算極好,奈何她才伸出手來,卻被姜道臣直接拿摺扇給摁住了。
“沐老闆這間商,倒是做的順手。”
興許是因着這張臉,姜道臣連摁着她的動作都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也正是因此,直接便被對方將手給抽了回去,一面擼了袖子揉手腕:“間商又如何?客人若不樂意,下次不來就是了。”
這人還真是夠粗魯的,竟然直接摁她的手腕。不過這人的力氣也是夠小的,這般弱雞,也不知是誰家的紈絝公子哥兒。
她纔想到這裏,就見姜道臣臉色一變,下一刻,她的手腕便被他一把捏住。
男人手指用了大力,鐵鉗似的死死地攥着,眸子都染上了赤色。
“你的胳膊上,是什麼?”
沐凝纔在心裏吐槽他的力氣不大,誰知轉眼就被打了臉,她下意識想要掙脫來,卻發現這一次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她又氣又急,聲音裏刻意做出的嬌嗲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羞惱:“放開!”
被他這麼突然襲擊,沐凝根本就沒聽清楚他方纔跟自己說的是什麼。
姜道臣對她的掙扎視若無睹,只是依舊一字一頓的問道:“我問你,這疤痕哪兒來的?”
這一次,沐凝卻是聽清楚了。
她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胳膊,見手臂內側有一處疤痕。
疤痕的年歲有些久遠了,然而卻還看的出猙獰來。
大抵是姜道臣的神情太過可怖,所以她吶吶的回道:“這……這是我的胎記啊。”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沐凝又忍不住有些臉紅,咬牙道:“你這個登徒子,快放開我!”
纔剛說這人有點正常了,他竟然就開始輕薄自己,光天化日的,他也太不要臉了些!
然而沐凝卻怎麼都掙脫不得。
男人的手掌炙熱且有力,抓着她的時候,沐凝竟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落入了虎口。
她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