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羽匆匆下達對莫君揚的處罰。
可是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但皇帝天威擺在那裏,要他立馬把話收回來就是自打嘴巴,莫君羽肯定不肯。
於是他故意放緩語氣,給自己找了個藉口,用商量的口吻繼續問:“揚弟對這樣的安排有什麼意見?若是揚弟不覺得勞累,也可以同朕商量,朕再另作安排。”
這簡直就是給莫君揚放水了。
只要莫君揚說一句‘微臣不累、甘願爲陛下驅使’,皇帝陛下找到了臺階,馬上就能收回成命。
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莫君羽心想,他的提示都給得那麼明顯了,傻子都知道怎麼選才是對自己最好的。
偏偏他低估了莫君揚的執拗。
莫君揚聽完他的話後,神情不變,只是淡淡地道:“陛下安排合適,微臣認罪,甘願在家靜思己過。”
“你!”
莫君羽被他這話堵了胸口,一口氣不上不下,差點沒把自己給憋死。
新帝死死盯着莫君揚,咬牙切齒,“莫君揚,你非要同朕作對是不是?”
“臣不敢。”
說是不敢,但是莫君揚口氣冰冷,可半點看不出惶恐的模樣。
莫君揚這一回答無異於火上添油,把莫君羽氣得七竅生煙。
莫君羽氣惱地道:“好,既然莫世子那麼想休息,那朕就讓你好好休息。
傳朕命令,今後沒有朕的旨意,莫世子不再入宮。”
說罷,莫君羽直接拂袖走人。
莫君揚看着莫君羽惱羞成怒的背影若有所思,黑黝黝的眼眸裏閃動着暗光。
這時候,魏子朝匆匆跑了進來,附在莫君揚耳畔低聲說了幾句。
莫君揚神情一冷,“我不是讓你守着她,等我回來的嗎?”
魏子朝面上犯難,無可奈何地說:“六娘決意要做的事情,屬下如何攔得住?”
“那你爲何現在纔來?”
莫君揚一邊質問,往外走的步伐卻也沒有停過。
魏子朝臉上更加苦哈哈的,“屬下一早就來了,可是在宮門口被人攔着,縱使屬下拿了您給的令牌,守門的人還是不放。
說是……”
他刻意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繼續說:“說是陛下的旨意,攔着不讓進。”
莫君揚不說話了,只是腳步更快地上了馬車,然後直接往時府趕去。
魏子朝知道自己剛纔那話很有‘挑撥離間’的嫌疑,正抓耳撓腮,還是解釋了一句:“陛下大概,只是想要同您好好談談,也沒有會,會突生事故……”
所以莫君羽強硬地隔絕了莫君揚的消息,也不完全是故意的。
魏子朝解釋地十分艱難,說完之後忽然意識到自己解釋一番還不如什麼都不說的好。
頓時懊惱不已,只惴惴不安地用眼睛偷瞄莫君揚。
莫君揚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他向來如此——聞言也只是冷淡地嗯了聲,就沒有下文了。
“主子……”
魏子朝知道自家主子向來不在意這些個事情,但是莫君揚現在的反應也有點太平靜了吧?
莫君揚瞥他一眼,難得主動開口說道:“從今日起,我暫時不用入朝了。”
“啊?”
魏子朝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
莫君揚雖然沒有官職卻有實權,並且莫君羽特許莫君揚以瑞王世子的身份上朝聽政,恩寵有嘉。
是人都看得出莫君揚是莫君羽的心腹。
“暫,暫時是什麼時候?”魏子朝也不是當真一點都沒有明白過來莫君揚的意思。
只是這道命令下得太過突然,他有些接受不來。
可是莫君揚已經跳過這個話題,繼續道:“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有時間,現在也到了冬季,有些事情是時候提上進程了。”
魏子朝這回是真的沒能理解莫君揚的意思,傻愣在那裏。
不是談論皇帝陛下的事情嗎,怎麼又突然打起啞謎來了。
一旁的曲月白這時候卻好像聽懂了莫君揚的意思,臉色又深沉幾番,似有些高興,又好像有點擔憂。
末了,還是小聲提醒道:“君揚,現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很多事情都還沒有處理好,尤其是陛下現在的態度也有些難以琢磨。
你看這事是不是再延後一點呢?”
“我等太久了。”莫君揚難得說出一句感慨的話。
而後認真無比地做下決定:“我不等了。”
這時候,馬車剛好行駛至時國公府門口。
曲月白還沒來得及發表什麼意見,莫君揚已經一躍跳下馬車,大步往裏頭走。
“阿白,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魏子朝困惱地撓撓頭,明明他剛纔一直在這裏,怎麼就沒聽懂呢?
曲月白斜眼覷他,沒好氣地說:“你聽得懂什麼呢?得了,你也趕緊跟上去吧,怕等下出事。”
魏子朝倒不怎麼慌張,反而問:“主子武功那麼厲害,誰能奈何得了他?還會出什麼事?”
“就是他太厲害了,我擔心他真把時家都給掀了。”提到這個,曲月白滿臉不安。
派魏子朝這個二愣子去恐怕不夠保險,他還是親自跟過去比較好。
魏子朝追上曲月白的步伐,口中疑問不停:“怎麼說時家也是主子未來的岳家,主子就算再怎麼,也不可能跟未來岳母起衝突吧?”
曲月白冷笑,“那可不一定。”
曲月白纔不像魏子朝那麼木訥,在等莫君揚這段時間,他還是派人好好探了消息,得到的東西卻叫他大開眼界。
恐怕時家不久後真的要翻天了。
卻說莫君揚進了時國公府,聽聞時青雪在落桐閣,腳步一轉就往落桐閣走去。
行至後院的時候,一段對話聲止住了他的腳步。
“孃親,這樣就算了嗎?”
時寶寧尖銳的聲音說着她的不甘心。
董慧正心煩意亂,聞言也沒有好臉色,冷淡地問:“不然你還想怎麼樣?”
時寶寧氣道:“青雪害得爹爹隕落,您怎麼能就這樣饒恕了她呢?”
再次聽到時俊和的死訊,董慧以爲自己已經做好準備,但實際上她完全沒辦法冷靜下來。
氣憤地打斷時寶寧的話,“夠了,那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用不着你重複。”
語氣裏是滿滿的厭惡。
時寶寧沒想到董慧的反應會那麼大,立即噤若寒蟬。
但隔了會兒,時寶寧還是不甘心,忍不住酸酸地說:“孃親,女兒知道你和爹爹偏疼青雪,女兒也不說什麼了,就算她真的做了什麼事,你們也能夠原諒她。
但是有一件事,女兒卻非說不可了!”
董慧疲憊地揉揉前額,不耐地說:“還有什麼事?”
“就是時家的軍權啊!當初先帝可是說了的,時家軍的軍權是歸時家人的,現在時家男丁就只剩下熾哥和天佑了。”
董慧神情一正,猛地看向時寶寧,“你什麼意思?”
時寶寧擺出苦口婆心的樣子,勸道:“天佑是您和父親的兒子,未來還要繼承父親的爵位,可是您想想,時國公最倚重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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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是時家軍的兵權。一個沒了兵權的時國公,可不就是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到時候就只剩下任人拿捏的份了。
孃親,您就算不爲您自己想想,也要爲天佑想想吧!”
時寶寧不愧是董慧的親生女兒,對董慧那叫一個瞭解。
董慧很疼愛時青雪不假,但這些日子以來董慧因着各種事情已經明顯偏向她了。
再加上時天佑這個籌碼——
董慧盼了那麼久的親生兒子,她就算委屈自己,也不會捨得她和時俊和的愛情結晶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時寶寧盤算得很好,見董慧露出動搖神情,再接再厲地勸道:“不是女兒對青雪有意見,但青雪畢竟將來是要嫁人的,若是一直把時家軍的兵權留在她手上,將來指不定這兵權跟誰姓呢?”
“聽寶寧郡主這話,郡主似乎對本世子很有意見了?”
莫君揚淡漠的聲音突兀響起,把兩個女人嚇了一跳。
尤其是時寶寧,難得拋了臉面背地裏說人壞話,就被當事人聽了個正着。
羞惱至極,再被莫君揚冰冷的目光一掃,立即後背生涼。
不怪時寶寧如此害怕莫君揚,現在的她也算得上八面玲瓏,可是對上莫君揚,她可一點辦法都沒有。
左右被莫君揚抓了個正着,時寶寧乾脆破罐子破摔,擡起下巴先質問道:“這裏是時國公府,莫世子來訪不先上拜帖也就罷了,竟然還躲在暗處偷聽別人談話,這難道就是君子所爲嗎?”
時寶寧想啊,莫君揚偷聽本來就不對,一個大男人肯定受不了別人數落他不是君子,這樣一來,莫君揚肯定也顧不得計較她說過的話了。
可是莫君揚真有時寶寧猜想得那麼好掌控,後者就不會被人家一個眼神嚇得六神無主了。
莫君揚根本不在乎時寶寧的激將法,聞言也只是冷冷一哂,“若是你們不背地裏說人長短,又豈會怕人聽?
還是時夫人將來就拿這番說辭跟青雪討要時家軍兵權?”
董慧剛有意動,被莫君揚一番嘲弄,立即就偃旗息鼓,訕訕一笑,沒有說話。
手心手背都是肉,縱使董慧對時青雪真有些意見,甚至埋怨青雪害死了自己的丈夫,最多也只是口頭上怪罪,不會真的把人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