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二十五歲死去的人是她啊！
如果她不會在二十五歲死去，那會是誰死在二十五歲？
錦顏感覺到一股窒息。
“阿顏……呼吸……”
耳邊的聲音傳來，她下意識按照他說的話去做，然後開始大口喘氣。
“不殺，我誰也不殺了好不好？別這樣。”
他一陣後怕，抱着她不敢動作。
錦顏聞着他身上的味道，怔然的擡頭。
她盯着那張臉，看向那雙眼睛。
所以，會二十五歲死去的人是他嗎？
可是他都二十四了啊！
淚水決堤一般沖刷着小臉，她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只覺得四肢百骸都在往下沉，往下沉，她掙扎不出來……
她緊緊抓着他的衣服，盯着那張臉，心底無數遍的吶喊，是你嗎？二十五歲的人是你嗎？
可是她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只有洶涌的淚水無言地氾濫。
“阿顏，阿顏，錦顏……你怎麼了？”
聞衍一遍遍問，臉上從未有過的無措和焦慮。
他抱着她到了書房，將她放在軟塌上，他捧着她的臉，聲音焦急，“沒事了沒事了，別怕，我不殺人，不殺他們。”
聞衍的聲音也在發抖，手也在發抖。
女孩的淚水像是刀子往他心上捅，比什麼都要疼。
他素來清冷自持，從未如此失態過！
“你說說話……錦顏？”
他吻上她的眼睛，聲音中夾雜了哭腔。
那雙眼睛赤紅，與眉間的硃砂痣一般，愈發詭異起來。
錦顏被他悲傷感染，回過神來，張開手臂抱着他，緊緊縮在他懷裏，“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她輕聲說着，又道，“你別殺人了好不好？”
她記得元景說他殺人不好，所以別殺了好不好？
他們無足掛齒，都不重要！
那些人怎麼有你重要，不要，不報仇也可以！
“好，好，不殺了，我不殺人。”
聞衍聲音晦澀低沉，很是鄭重許下承諾。
書房內瞬間安靜下來，錦顏情緒也逐漸平復，但身體裏的悲傷那麼沉重，讓她眼淚無聲地落了又落，最後只在他懷中哭着睡過去。
等到她醒過來時又到了晚上。
書房沒人，漆黑一片，只有外面的雪光印在窗戶上，透進來些光亮。
她心口縮了縮，下意識掀開被子出了門，又陡然停在門口，瞧見那邊的人時才安心下來。
長廊下，錦安和聞衍同時看過去。
他眉頭緊鎖，快步到近前直接將她抱起來，“外頭冷，怎麼不穿鞋？”
想要怪罪的話在她雙手抱着他脖子時，又變得溫柔了許多。
錦顏臉上的慌張逐漸放鬆下來，在他身上蹭了蹭，由着聞衍放她到榻上，又拿了她的腳擱在自己身上焐熱。
錦安在門外靜靜看着眼前的一切，當聞衍很是自然拿起錦顏的小腳放在自己身上時，他有一瞬間的驚訝。
他確實沒想到聞衍能做到這個地步。
直到聞衍給錦顏穿上鞋襪，又裹了件大氅，纔開口道，“明日宮裏有宮宴，你要去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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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顏神情怔了怔。
門外的錦安打趣道，“怎的？家也不願意回了嗎？”
錦顏抿了抿脣，脣角往下耷拉，她確實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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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感覺到自己來了國師府元景很開心，而且自從自己來了之後，他就沒再出現過。
她直覺自己能影響到聞衍的身體。
“我明日也要參加。”
直到聞衍開口說了這話，錦顏才鬆口點頭。
她被錦安帶了回去，但回去之後，錦顏很是鄭重的帶着他到了錦豫川和蘇溪和的住處，又讓人去請了錦然。
房間裏，只剩下他們一家五口。
錦顏跪在正中間，其他人面面相覷。
“你這是做什麼？”
錦然要過來扶她。
被錦顏制止，她看向上位的父母，低聲道，“有些事情想必大哥已經與你們說過，但我想，我要告訴你們所有。”
她講了個很長的故事，是前世的自己。
從她認識昌遮，到她愛上昌遮，到她被人算計……一直到她被大火燒死，最後成了孤魂一縷到了一副畫像中。
這個故事很漫長，剛開始他們以爲她說的是今生的故事，後來發現她說的與今生完全不同。
在那個故事裏，她容易輕信別人，一點小恩小惠就讓她死心塌地，所以她失去自我，甚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爲男人痛苦。
“我曾經一度不想面對那樣的自己，可是那也是我，我愚昧、無知、不能明辨是非、不懂人性善惡，無法辨別虛情與假意，甚至還害了家人。”
“當我重來一次時，我以爲是上天的饋贈，所以我發誓要好好活着，幸福綿長，不爲任何男人動心，不去做任何犧牲，自私又張揚的生活，享受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和鮮活。”
“我利用了昌遮，順利認下爹爹和孃親，當回自己的小郡主，防備着襲昀諾，防備着蕭逸，幫助蕭統……”
“沒錯，這一切都有我的推波助瀾，我不是什麼好人，也沒那麼善良，甚至也不慈悲，我本想帶着這個祕密一直生活下去，在被愛的陽光下，燦爛幸福，可是……”
“後來我發現聞衍是前世那個將我放在畫中滋養的人，他故意告訴我他們的結局，讓我死心，他在我面前讀書，讓我開竅……鹿南書院的考試並不是我有多聰明，而是因爲我前世聽他讀了太多遍，在畫中實在是孤寂無聊，所以我記下來了。”
說到這裏，錦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