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謝遠城玩了彎脣,閒適道:“正在問我這大侄子,看看上京哪裏好玩。這兩日閒了,帶着姐姐們出去走走。”
“大侄子”這三個字一出,顧九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是在看到秦崢明顯不虞的神情後,又忙的湊到了自家夫君的面前,悄悄地勾住了他的手指。
小姑娘眉眼中滿是笑意,秦崢這才覺得鬱氣少了幾分。
他回握着顧九的手,十分大度的原諒了謝遠城的話。
反倒是謝遠竹彎脣笑道:“現下阿城也知道帶咱們出去玩了,想當年,天天都是他跟屁蟲似的,在咱們身後鬧着要去玩兒呢。”
這話一出,林氏也有些感嘆,笑着點頭道:“可不是麼,我那時候回去,日日見他粘着你,不知有多羨慕。”
“是啊,那時候你還沒出嫁……”
謝遠竹一時口快,說到這裏,卻又驟然頓住。
她這張嘴,怎麼又提起來那些事兒了?
反倒是林氏彎脣笑道:“可不是,一晃這麼多年都過去了。”
她說到這兒,就聽得秦崢溫聲道:“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們回去吧。”
聞言,謝遠竹頓時搖頭笑道:“今夜我便在這兒休息吧,夫君醉了,怕是回不得客棧了。”
念及此,謝遠竹又瞪了一眼一旁的謝遠城。
要不是他給蕭山灌酒,他至於直接睡下麼!
見狀,謝遠城卻是無奈一笑,道:“阿姐,我知道錯了。”
他認錯的快,謝遠竹原也不是真生氣,睨了他一眼,道:“行了,你不是還要回書院麼?現下可還回得去麼?”
謝遠城自然不打算回去,當下便笑道:“無妨,下午已經送信回去了,這兩日我在上京中陪兩位姐姐。”
說這話的時候,他又看了一眼林氏。
林氏自然笑着答應,反倒是秦崢眯了眯眼。
奈何他的威脅,在謝遠城這裏,直接便被忽略了。
最後,幾人定下了明日再見的約定後,秦崢便帶着林氏和顧九離開了。
這會兒天色已晚,顧九乾脆直接便撒嬌笑道:“母親不如直接隨着回府住吧,房間都是收拾好的。”
見林氏想要拒絕,顧九復又笑道:“才說明日要帶着謝姨母四處走走,夜裏您住下,我也不必特意去接您。一早咱們便可出發,您看可好?”
她這話說的誠懇,且小姑娘的神情着實叫人不忍拒絕。
林氏見她這模樣,無奈的一笑,應聲道:“好,那咱們便回家。”
說起來回家這個字眼的時候,林氏自己先覺得一顆心都柔軟了下來。
這次的家,是真正的家。
只有她跟孩子們,沒有那些魑魅魍魎。
……
等到林氏走了之後,謝遠城則是將謝遠竹送到了房中。
因着天色晚了,謝遠竹不放心他,復又囑咐道:“既是要在城中住下,你便也住在這兒吧,這麼晚了,莫要來回跑了。”
他如今已經快三十了,可是看在謝遠竹的眼中,還覺得他是當年的小孩子。
見狀,謝遠城不由得有些無奈,但更多的卻是溫情。
這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如今終得見面。
念及此,謝遠城笑的越發的溫和:“姐姐放心,我就住在您隔壁。”
方纔他送蕭山回來的時候,已然讓店小二給自己留了一間房。
聞言,謝遠竹這才放下心來,又叮囑了他兩句,這才笑着進了房中。
臨進門前,謝遠竹又看着他笑道:“阿城,早些睡,姐姐在呢。”
女子的聲音溫軟一如當年,卻讓謝遠城險些落淚。
他小的時候,謝遠竹也是這樣哄自己睡的。
只是後來許多年,他都只能從夢裏聽到這個聲音了。
如今再聽到,謝遠城一時甚至恍惚,不知自己現在究竟身在何處。
這別是一場美好的夢吧?
下一刻,便見謝遠竹伸出手來,敲了敲他的腦袋,輕笑道:“你呀,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呢,快回房睡覺。”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中的笑意不斷,看的謝遠城又回過神兒來。
這是真的。
不是夢。
念及此,謝遠城的眼中笑容也多了幾分,極盡溫柔道:“阿姐,早些睡,我也在。”
待得謝遠竹將房門合上,謝遠城這才轉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夜色沉沉,他站在窗前,看着那一輪月,一時竟不忍睡着。
這樣如幻覺的一天,美好的叫人心動。
若這是夢,他只願不會醒來。
……
謝遠竹卻不知弟弟此時在患得患失,她回房之後,難掩脣邊笑意,只是在看到牀上的男人時,復又變成了無奈的嘆息:“你怎麼又不蓋被子?”
她一面說着,一面快步走了過去,見牀上的男人就那樣躺着,只着了一套中衣,連被子都沒蓋,越發蹙眉道:“說了多少次了,也不怕着涼。”
謝遠竹嘴裏嘟囔着,手上動作卻是麻利的替蕭山將被褥蓋好。
誰知她才替他蓋好被子,卻突然被人抓住了手。
下一刻,她便被蕭山帶到了懷中。
“你這人……”
謝遠竹被嚇了一跳,待得看到蕭山睜眼毫無睡意,瞬間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復又錘了他一下,嗔怪道:“大半夜的,嚇唬我好玩麼?”
虧得她還以爲怎麼了呢。
蕭山被她錘了一下,卻是坐起身來,將謝遠竹抱在懷中,輕聲道:“夫人,你別嫌棄酒味兒,讓我抱一會兒。”
這個人……
往常的時候鋸嘴葫蘆似的,怎麼這會兒喝了酒,倒像是個小可憐似的?
瞧瞧這模樣,叫人看着怪不落忍的。
謝遠竹嘆息一聲,只是一顆心卻愈發柔軟了下來,無奈的反問道:“我何時嫌棄過你了?”
當初她說嫌棄他喝酒的味兒,也不過是因爲他經常進山打獵,怕他出意外罷了。
誰知道這個呆子,竟真的當做金科玉律似的,奉了這麼多年。
念及此,謝遠竹又覺得心裏泛起幾分甜味兒來,只是手上卻是去推他:“行了,老夫老妻的了,抱什麼呢,快鬆開!”
奈何她這點力氣,在蕭山面前根本不夠看。
男人喝了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手上鐵箍一般,面上卻還帶着幾分可憐:“你弟弟不喜歡我。”
這話一出,謝遠竹連掙扎都忘記了,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確信自己在男人臉上看到的是委屈,復又有些好笑。
見謝遠竹還笑,蕭山又道:“你疼他勝過筠兒和驍兒。”
也勝過他。
見狀,謝遠竹越發覺得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她反應了一瞬,試探着問道:“所以,當家的,你是喫醋了?”
她別是看錯了吧?
這個鋸嘴葫蘆,什麼時候有過這表情?!
蕭山卻又不說話了。
然而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謝遠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無奈的笑了一聲,心裏卻是嘖嘖稱奇。
先前不讓他喝酒倒是可惜了,她哪兒知道蕭山喝了酒之後這麼好玩啊!
見她顧左右而言他,蕭山再次抱住了謝遠竹,微不可查道:“夫人,我想你了。”
聞言,謝遠竹卻是身子一軟,這人喝了酒,倒是會說情話了。
然而謝遠竹實在是不想說,他這模樣,卻有點像是家裏養的那條看家護院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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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剋制着想笑的衝動,睨了他一眼道:“你才半個時辰沒見我。”
尋常他出去打獵,有時都兩三日不回來呢,回來後也沒見他這樣子啊。
聽得她這話,蕭山卻是頓了頓,摟着她的動作不見減輕,聲音裏也帶出幾分感嘆:“是啊,才半個時辰。咱們都相伴這麼多年了。”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謝遠竹卻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