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浪來得快去的也快。
秦佑含着一口氣,朝她游過去,他含住她的嘴脣,捏住她的鼻子,快速地渡了一口氣,隨後繞到她背後,右手從她胸前穿過,提起她的腋下,左手手掌包住她的下巴,開始往上游。
出水面的時候祁時已經在船上找到了救生衣和游泳圈,他往秦佑那個方向丟。
提醒道:“她大腿中彈了。”
秦佐的船這時也朝他們駛過來了,秦佑浮在水面上,給昏迷的林鑰套上救生衣。
他緊咬着牙,因爲牙齒一直在發顫。
她中彈了。
她中彈了。
她居然會中彈。
秦佑根本不敢想象,就這麼幾個人,面對這麼多的敵人,林鑰該做了多少,又面臨了多少危險。
他帶着她,在他們的幫助下,上了秦佐的船。
一上船,他就喊道:“叫呂醫生,快叫呂醫生!”
他按壓着她的身體,給她做着心肺復甦,又含住她的嘴脣,做人工呼吸。
秦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就淚流滿面了
但是在他聽到林鑰咳出水的聲音時。
他想嚎啕大哭。
他一把把她橫抱起來,呂醫生已經在旁邊,他顫抖着聲音說:“她中彈了,快點幫她,救救她。”
“快,跟我來,放這裏。”呂醫生趕緊在前面引路,快步走到她休息的地方,也就是醫務室,打開了門讓秦佑帶着林鑰進去。
快速進行急救和檢查。
“得把她的子彈取出來。”呂醫生嚴肅地說,“我給她打麻醉。”
她將她大腿上的布料剪開。
秦佑看到傷口,心疼得直掉眼淚。
這得有多疼啊。
他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旁邊陪着林鑰,握住她的手,陪着她,看着呂醫生將子彈取出之後又給她護理和包紮。
除了換衣服的時候呂醫生把他趕出去了一陣子。
其餘時候倒是也默許他陪在旁邊。
她默默打量這一對,想喫瓜的心情特別濃烈。
這什麼奇葩組合?到底是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
程橙聽到林鑰中彈了,差點嚇昏過去。
“林鑰中彈了?林鑰身手那麼好都中彈了。那祁時……”
程橙環顧四周,趕緊朝圍欄邊上跑去。
她看向了遠處,在對面的那艘船上,她看到了她想了一天一夜的人。
她不知道從她出現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他整個人好狼狽,不管是20年後的他,還是18歲的他,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頭髮都是溼成一縷一縷的,亂七八糟的,衣服也溼得透透的,他的表情看起來依舊如常,眼裏的繾綣彷彿就要漫出。
幾乎在一瞬間,程橙就沒控制住,眼淚奪眶而出。
“老公……”
程橙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到他身邊。
祁時擡擡手,示意她原地等等,因爲他正在準備坐救生小艇過來他們這邊了。
因爲林匙手受傷了,所以他強制讓林匙和何蕊先過來了。
“少夫人。”林匙一上來就看到了程橙。
看到他手腕已經腫得不行,程橙心驚膽戰,他們到底是經歷了什麼。
呂千凝取完林鑰的子彈,替她縫合好包紮好就出來了。
看着秦佑那記號筆沒洗乾淨的臉擺出那種深情款款的表情,呂千凝都要看不下去了。
她一出來,就跟林匙對視上。
目光逐漸轉移到那個跟豬蹄一樣的手上。
這兩姐弟……
呂千凝撇了撇嘴,朝他勾了勾手:“過來吧。”
林匙回頭看了一眼祁時,見他已經上了救生艇,馬上就要上船了,於是放心地跟着呂千凝走了。
他可是黃金特助,這右手可不能廢啊!
“林鑰沒事吧?”他追上呂醫生說。
“沒什麼事,你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何蕊看到林匙走了,又回頭看了祁時一眼,再看看程橙,這兩人的視線都已經纏到一起了,怕是也沒人會理她了。
於是她追上林匙:“誒?我呢?林祕書,誰管管我?”
林匙瞟了她一眼,那衣服太破爛了,他可不敢看。
他又看向呂醫生:“不如給她一身衣服讓她自己休息吧?”
呂醫生抿了抿嘴脣,挑挑眉說:“你還挺關心別人。”
林匙舉着手笑了兩聲:“我怕等下少夫人看到了不高興。”
“還真是盡職盡責。”呂醫生咬着牙說,隨後也不管他,快步進屋子裏找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又拿出來遞給何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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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醫務室裏太小了,裏面還有兩個人,你也沒法在裏面換衣服,如果身上沒傷的話,你去後面有個船艙,那個是休息室,可以進去換。”她彆扭地說着,隨後也不管何蕊的反應,又進了自己的醫務室。
何蕊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林匙。
後者也根本不管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個女醫生,平時看着好像很靠譜的男人,此刻也撓撓頭,一臉不解。
“怎麼感覺她好像生氣了?我也沒惹她啊。”
說着,林匙也跟着去了醫務室。
何蕊抱着衣服翻了個大白眼。
得,都一對對的,就她單着唄。
進到她的醫務室,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林匙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林鑰——身旁的秦佑。
他知道剛纔是他救的人。
但是不知道他爲啥握着他姐姐的手坐在牀邊掉眼淚。
搞不懂搞不懂。
這是個什麼搭配?
“嘶……疼疼疼疼疼!”手腕上的疼痛傳來,林匙也沒空管林鑰了。
“骨折了,可能還是粉碎性骨折,你這在船上治不了,得儘快去醫院。”呂千凝輕輕捏了捏他手腕,皺着眉說,“我先給你消腫和固定。”
“啊……謝謝呂醫生啊……”林匙悄咪咪地偷看她一眼。
剛纔她臉上的彆扭和生氣已經消失了。
嘖嘖。
變臉很快啊。
搞不懂搞不懂。
……
–
程橙一直扒在圍欄邊上等祁時。
祁時一上岸,她就趕緊迎過去,整個人立刻被拉進了他懷裏。
天氣已經平靜下來,海面上的波浪也小了,白雲漫空,碧海蒼穹,海鷗嘶喊,船上的紛亂嘈雜,好像在頃刻間消失不見。
所有的感官,彷彿都只能接收到對方的呼吸,對方的體溫,對方的模樣,對方的心跳。
他的懷抱還是溼的,力氣很大,程橙聽着他的心跳聲,安心不已,只恨不得能跟他的身體融在一起,感受他這24小時受的驚心動魄。
“老公,我們來晚了……”程橙雙手從他背後伸過,緊緊地抱着他,顫抖着聲音喃喃道。
“一點都不晚。”祁時親親她的發頂,他的嗓音帶着點乾啞和疲憊,說話聲音十分低沉,但是卻有些許愉悅,“來得剛剛好。”
“剛好卡在我想你想到要撐不住的時候。”
–
返航。
“醒了?”
林鑰幽幽轉醒,映入眼簾的是模糊的陌生的環境,隨後就聽到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她微微轉過頭,往聲音的來源看去。
“終於醒了。”
秦佑喜極而泣,他兩只手一直將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裏,開心得低頭親了親她的指尖。
林鑰茫然地感受着指尖不太敏感的神經中樞傳來的感覺。
軟軟的,帶着熱熱的溫度。
她這時候才消化了秦佑的問話,於是遲鈍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真的嚇死了!”秦佑又笑又哭,十分滑稽。
林鑰看着他亂糟糟的表情,心裏有些觸動,她有點不自在地抽了抽自己的手。
秦佑見狀趕緊放開。
他撓撓頭,紅着臉說:“我就是太擔心了。”
“謝謝……”林鑰低聲說了句,“是你救了我。”
秦佑臉更紅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是我的隊長嘛!”
“嗯。”聽到隊長兩個字,林鑰眸光暗了一分,“謝謝。”
不知道爲什麼,感覺空氣就沉默了下來。
秦佑嘟囔着:“怎麼這麼客氣?”
林鑰沒說話,她閉上眼,這樣不說話就不會尷尬。
“我……我去找呂醫生。”
呂醫生剛剛出去了,這時候秦佑特別需要她,因爲他怕被林鑰知道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感情,他覺得自己已經藏不住了。
或許在那次拍賣會上,再次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掩埋了許久的感情,就再也藏不住了。
把呂醫生叫回了醫務室,秦佑沒敢進去。
他在外面躊躇徘徊,突然間很想點一根菸。
他忍不了了,他忍不了了。
他真的好喜歡她,他以爲這麼多年了,自己也不是個癡情種,怎麼樣也該已經忘掉了。
從上次拍賣會之後他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接觸。
他又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
這次經歷生死攸關的時刻。
眼睜睜看着她差點死在自己面前。
秦佑看着海平面,看着這平凡的雲朵,平凡的海面,平凡的天空,又想想這平凡又脆弱的人類。
人生短短几十載。
如果不能和愛的人在一起。
那他該有多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