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互看着彼此。
他眼底的神情一點點軟下來，懊惱也好，歡喜也罷，最終都化爲一聲喟嘆。
錦顏以前不懂。
只覺得他嘆氣時是那樣無奈，惹人憐惜，又自覺傲嬌。
彷彿是在告訴自己，看啊，不染纖塵的高嶺之花，今日也能爲了她妥協。
她總有些小女孩的心態，想着讓他證明些什麼。
其實聞衍給她的太多，那些都是細微處的點滴關懷，卻從未明面上言說。
沒有山盟海誓，沒有花前月下，甚至連光都見不得。
甚至是混着鮮血和仇恨，混着光明與黑暗的點滴，從弱小到光芒萬丈，從邊陲小鎮的孤女到萬人矚目的郡主。
這一路上都有他的身影。
他像是她這一路的見證，在繾綣溫柔的目光下，在他一步步鋪好的滿是鮮花的路上，她感受到輕風細雨一樣的熱烈。
他的愛，從來都是拿得出手的，只是她不知道。
是她膚淺了，也是她格局太小。
前世見過嬌寵，感受過嘴上的海誓山盟，只知道愛情不該是那樣，只知道自己義無反顧是戀愛腦，所以不肯付出，害怕被刺傷。
她試探着伸出一只腳，很快又哆嗦着收回。
不安時常充斥在心底，失去感總如影隨形。
在此刻，她痛恨不夠完整的自己，不敢去勇敢的自己，若是她能再勇敢一點，當發現聞衍沒去看她時，她就該來國師府尋他，而不是只爲他留下一扇窗。
蔥白的手搭在他手腕上，拽下來。
錦顏笑靨如花，眼底都是篤定，“聞衍，你是我的人。”
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上沒有半分玩笑，漆黑的眼珠定在他臉上，帶着瘋狂和足以焚燒一切的熱烈。
聞衍心口一顫，愣愣的看着她。
錦顏伸手撫上他的臉，踮起腳尖，卻只在他下巴處親了口，感受着他身上的溫度，用額頭蹭了蹭，呼吸變得綿長。
“你是什麼樣的體溫就是什麼樣的體溫，不用爲我改變什麼。”
他身形顫了顫。
眼底劃過濃濃的驚愕。
錦顏又道，“我心悅你。”
“之前從未與你很明確的說過，今日我和你說清楚，我心悅你，你既然已經招惹了我，就沒有離開的道理。”
好生霸道的話，卻用着格外繾綣的語氣。
貼在她腰腹的手在發顫，他內心激動不已，白玉的臉上卻是沉痛。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覺得還不夠，錦顏十分嬌蠻的說了句。
她的脣此刻就貼在他耳邊，嬌小的身子攀附在他身上，她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每一分輕顫。
越是這樣清晰的感知，心底越是心疼。
說完後，她吩咐他明日讓幹歌和百味回來見她，她有事情要吩咐。
聞衍答應下來。
半柱香後，錦顏被聞衍送到自己的院子裏，他拿了他用的牀單被褥過去給她鋪牀，一切都做好後讓她早點休息。
全程沒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
錦顏氣得直跺腳。
她瞧着緊閉着的窗戶，心下一橫，卿世月猛地襲過去，哐噹一聲，窗戶落了地，驚起一聲悶響。
做完後她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抱着被褥就往聞衍的院子去。
“你……”
聞衍皺眉盯着門口站着的人，一臉不贊同。
“窗戶壞了，風呼呼的吹，我冷。”
錦顏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了句。
“方纔還是好的。”
窗戶是他親手關的，是好是壞他能不知道麼？
“你若是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說是壞的就是壞的，還能騙你不成。”
錦顏盯着自己的腳尖，嘟囔了句。
聞衍果真就去看了眼，瞧着雪地裏的窗戶愣了好半天。
“你在屋子裏練武了嗎？”
聞衍無奈地說了句，回頭時正對上錦顏一雙滿是狡黠的眼睛。
她摸了摸鼻子，確實……
那窗戶上的痕跡一眼便能看出來是卿世月的傑作，她只能悶悶點頭，“嗯，睡不着，無聊得慌，所以就施展了兩下。”
“我也想在外面練的，但雪天路滑，我怕摔着。”
不等聞衍說話，她又立即補充了句。
還真是……煞有介事。
聞衍抿脣不語，側臉上看不出喜怒，但錦顏知道他定是不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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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小心翼翼走上前去，“不然我睡在軟塌上，你睡牀，我絕不打擾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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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衍……求你了。”
大拇指和食指拈着他衣袖，輕輕晃了晃，手臂被拉得稍稍擺動，軟乎乎的聲音嬌俏可人，想着她明日就該回去，聞衍最終點頭答應下來。
錦顏竊喜地笑着，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
房間的門被關上，隔絕外面的風雪，屋內透着一股暖意。
聞衍到底沒讓她睡軟塌，而是把牀讓了出來。
錦顏卻抓着不讓他走，拿一雙無辜得緊的眼睛去看他，“別啊，那地方太窄小，若是你去住定伸展不開，不如我們都睡在牀上吧。”
聞衍臉色微紅，去拉扯自己的袖子。
錦顏不依不饒，“不然我會愧疚得睡不着的。”
“你……”
她絕對是故意的。
錦顏眨巴着眼睛，彷彿在說我就是故意的。
聞衍終歸放棄了軟塌，在地上打了個地鋪。
錦顏還想再說什麼，但被對方一個眼神給嚇得都吞了回去，什麼不敢再說。
房間內的燭火暗下來，錦顏躺在牀上側身看着地上的背影，眼眶溼了又幹，眼底一會兒清明一會兒模糊。
她似乎驗證了一件事情，聞衍不希望她在他身邊，甚至在迴避他們之間的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