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蕭侯重傷
兩人出門去了蕭侯府。
蕭侯府如臨大敵,布防嚴密,幾乎是滴水不漏,到處都布置了人手悄無聲息地潜伏,唯恐刺客再度出現。
太后還沒走,她出宮一向沒什麽陣儀,只帶了郭玉姑姑便來了。
瑞清郡主和靖國候也在,都守在外頭。
瑞清郡主見靖廷來到,道:「帶來了嗎?」
靖廷取出盒子遞給她,問道:「情况如今怎麽樣?」
「不怎麽好,太后說,若是能撑過今晚,興許有轉機。」瑞清郡主說完,轉身進去了。
靖廷上前拜見靖國候,靖國候拍著靖廷的肩膀,「你有心了。」
靖國候與蕭侯私交甚好,所以,這會兒他以主家的口吻跟靖廷說話。
「侯爺放心,蕭侯會沒事的。」靖廷寬慰道。
靖國候面容沉重,嘆息一聲,「他身經百戰,身上有九十二道傷痕,他驍勇善戰,讓鮮卑人聞風喪膽,他是馬背上的英雄,是沙場上的戰將,他應該有他的宿命,而不是死在魑魅魍魎的手中,他會撑過去的,一定會。」
瑾寧在一旁聽著甚是難受。
對武將而言,最大的期盼自然是掃平來犯蠻夷,安定邊疆,使得百姓安居樂業。
人人都說,武將最好的歸宿是戰死沙場。
這樣說的人,要麽是沒上過戰場,要麽只是喊口號。
死在戰場,只能說對武將而言是最光榮的歸宿,但是絕不是最好的歸宿。
最好的歸宿,是戰鼓罷,戰火熄,回歸故裡,在自己創造的和平環境裡美滿生活一輩子,這才是武將最渴求的最後歸宿。
蕭侯這一次遭人刺殺,對蕭侯對其他武將都是一種侮辱。
靖廷說:「南監已經在全城搜查,不日就能找出凶手,侯爺放心。」
「這凶手著實厲害,侯爺的副將陪同一起的,副將傷勢較輕,他說這凶手只有一人,穿夜行衣,身材比較瘦小,但是出招時分淩厲,善用暗器,副將是被暗器所傷,與侯爺對招的時候,招式套路十分古怪,似乎不像是中原武功的套路。」
「只有一人?」瑾寧驚疑,「侯爺武功高强,刺客只有一人便可連傷副將和蕭侯?」
「蕭侯帶傷,才叫他得手。」靖國候道。
靖廷問道:「侯爺回京之前,烏蠻邊城似乎沒有戰事,侯爺是如何受傷的?」
「聽副將說,回京途中,路遇冰滑,馬失前蹄,恰巧是在陡坡懸崖邊,侯爺墮馬摔下懸崖,所幸他臨危不懼,下墮的時候用匕首拖著懸崖而下,命保住,可也重傷了。」
靖廷蹙起眉頭,「怎麽那麽巧在懸崖邊上馬兒就滑蹄?可有檢查過馬匹,有無被人下手?」
「這個……也沒問。」靖國候看著他,「你懷疑什麽?」
靖廷道:「我懷疑那一次就是被人下手了,但是沒得手。」
瑾寧在旁邊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侯爺一路回京的途中,應該遇到不止一次這樣的所謂意外,只是最後化險爲夷。」
靖國候臉色凝望嚴肅起來,「若此說來,對方是早有預謀的,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只是爲了殺蕭侯嗎?」
靖廷 搖頭,「怕未必是只要蕭侯的命,蕭侯回京述職,幾日可回烏蠻,蕭侯在烏蠻,是一道屏障,但是沒了蕭侯,這道屏障就成了小山丘,對烏蠻,隨手可取。」
門咿呀一聲開啓,只見龍太后走了出來,她看著靖廷,道:「你分析得有道理,此事,南監徹查,你在這裡便正好,副將暫時無恙,你去問問具體情况,順綫索去追查。」 「是!」靖廷領命,轉身而去。
太后看著瑾寧,道:「你進來。」
瑾寧微怔,她進去?蕭侯不是沒醒來嗎?她進去合適嗎?
但是太后吩咐,她只能照辦。
進了去,蕭侯夫人和蕭侯的三位公子也在,蕭侯躺在床上,床邊丟弃著染血的衣服,地上放置著一盆熱水,都被血液浸紅了。
蕭侯的臉色很蒼白,臉上有傷,從左邊的眉骨一直 延伸到左耳,可見這一劍極爲凶險,若避不過,半邊腦袋都得被削下來。
對方是下了狠招,要置他死地。
身上各處也有傷痕,胸口一劍很重,還沒包扎,傷口清洗過,但是傷口周邊似乎是用綫縫起來的,足足有半邊手掌大。
蕭侯氣若游絲,若不是仔細看,真以爲他沒了呼吸。
蕭侯夫人坐在一旁,擔憂焦灼地看著他,眼底微紅,但是却堅强地沒有落下眼泪。
瑾寧福身見過蕭侯夫人,蕭侯夫人看著瑾寧,勉强一笑,「郡主有心了。」
「夫人不必擔心,侯爺自會吉人天相。」瑾寧輕聲道。
處理這麽嚴重的傷勢,太后却讓家人守在身邊,蕭公子們能承受得住,但是蕭夫人看著就可憐,一張臉都白了,嘴唇也顫抖,也只是死死忍住不落泪罷了。
蕭侯夫人默然點頭,「是的,盼著是這樣。」
瑾寧不知道該幹什麽,回頭瞧了龍太后一眼。
龍太后却指著地下的那盆熱水,對她說:「蕭侯雙腿上還有傷,你去給他處理一下。」
「我?」瑾寧一怔,「我怕不行啊。」
處理傷口她會,她前生也受過不少戰傷,但是都是簡單的處理,可她怎麽能幫蕭侯處理傷口呢?
就算武將之間沒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也可以請個大夫,或者是叫幾位少將軍啊。
「處理傷口這麽簡單的事情,你會的。」太后淡淡地道。
蕭侯的大公子看出了瑾寧的爲難,上前道:「太后,讓我來吧。」
太后看著瑾寧,催促道:「去啊!」
瑾寧只得道:「是!」
她上前去,郭玉姑姑遞過來一把剪刀,「把褲管剪掉。」
瑾寧哦了一聲,接過剪刀,却有些無從下手。
在戰場上她自然也幫戰友處理過傷口的,但是,當時情况危急,速度極快,基本就是包扎上藥,而現在,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她的動作,太后也在,她就有點無所適從了。
不過,也得硬起頭皮上。
她剪開侯爺的褲管,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只見兩條腿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傷。
再仔細看,那不是什麽小傷,而是暗器造成的,細小的傷口裡頭都有小鐵片,要處理傷口,就都把鐵片挑出來。
她一下子就明白太后叫她處理傷口的用意了。
第444章 紅葉公子
這些鐵片,是出自暗器流雲盞。
流雲盞,名字很好聽話,但是,每一塊鐵片都鋒利無比,爆發力驚人。
內力稍稍差一點的,這些鐵片絕對會穿體而過,如今蕭侯中了流雲盞,却嵌在皮肉裡,可見,蕭侯是用了內力抵禦,才會導致胸口和頭部受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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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流雲盞,瑾寧很熟悉。萬分的熟悉。
前生,她的宿敵紅葉公子便是專門用這種暗器的。
紅葉公子是大周人,但是如今却在鮮卑做謀臣。
前生沒少打交道,此人除了武功高强詭异之外,還擅長陰謀算計,五行術數,是很難對付的主。
瑾寧曾經在他手下吃過很多次虧。
她也曾經中過流雲盞,也爲士兵清理過流雲盞。
流雲盞的鐵片要小心清理,因爲,所有的鐵片都是有倒鈎的,得用巧勁,若處理不好,皮肉會再被倒鈎所傷,這樣會傷及經絡經脉,造成殘疾。
小薄葉刀子,鑷子,剪刀,棉團,烈酒,東西都備下了。
瑾寧彎腰清理,小心翼翼地取出第一塊鐵片。
這第一塊,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時辰。
「取過來看看!」太后說。
瑾寧拿過去,遞給太后,太后用手絹包著,看了一眼,「熟悉嗎?」
「熟悉,是流雲盞,但是,不是紅葉公子所爲。」瑾寧道。
「如何見得?」太后把鐵片丟弃在桌子上的瓷碗裡,問道。
瑾寧說:「紅葉公子的流雲盞,暗器都是用銅制,這些,全部都是鐵皮,而且,若是紅葉公子,只怕侯爺這雙脚,保不住了。」
太后點點頭, 「言之有理,你繼續爲侯爺清理傷口,我到外頭喝口茶。」
「送太后!」蕭侯夫人和蕭侯公子們都躬身相送。
「你們也都下去休息休息吧。」太后說。
蕭侯夫人搖頭,「不,太后,妾身要陪著他。」
「臣等也要陪著父親。」
太后知道他們一家人甚是親厚,便道:「那你們就在這裡陪著吧,有必要的就幫一下郡主。」
「是!」蕭大公子應道。
太后出去之後,瑾寧便又開始清理鐵片。
一雙脚,密密麻麻的鐵片,一塊鐵片也耗時一炷香,有些嵌入深的,兩炷香都剔不出來。
瑾寧累得眼睛發酸,手臂發酸,下手的時候都有些輕微顫抖了。
屋中有火墻還燒了炭爐,很暖和,因爲侯爺不能受寒,可瑾寧却大汗淋漓。
蕭侯夫人在一旁看得緊張又心疼,爲她印去額頭的汗水,輕聲道:「郡主,先休息一下再清,或者,叫他們兄弟去清,你休息一下吧。」
瑾寧衝蕭侯夫人一笑,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額頭,道:「不礙事的,一會就好。」
「方才你說這個暗器是紅葉公子,他到底是什麽人?」蕭二公子問道。
大公子攔住了他,「一會再問,別讓郡主分心。」
瑾寧舒了一口氣,道:「不礙事,說話我反而能更專注一點。」
高度的緊張確實讓她手顫抖,說話的時候,能讓她稍稍和緩。
「這個紅葉公子,是鮮卑洪烈大將軍的軍師謀臣,此人很年輕,但是集中原武功和鮮卑武功一身,武功套路很詭异,更擅長暗器,侯爺中的叫流雲盞,流雲盞大約手腕大,摁下開關,就會射出這種鐵片,鐵片全部有倒鈎,所以我清除的時候就要非常小心。紅葉公子師門只有他一人,他爲人自負也狡猾,不輕易傳授別人武功,但是親近的人例外,因此,我懷疑下手的人,是紅葉公子身邊親近的人,紅葉公子擅長用反間計,因此,他會派許多人出去做細作,京中有他的細作也不奇怪,蕭侯這一次中伏,應該就是京中細作所爲,只要揪出這個刺客,或許,我們就能知道細作的名單。」
「原來如此!」蕭二公子 咬牙切齒地道:「我不會放過這個刺客的。」
雙脚的鐵片,挑了將近四個時辰。
挑完之後,瑾寧整個都累垮了,癱坐在椅子上,雙手一直顫抖。
「大公子,給侯爺上藥吧,鐵片都挑出來了。」
「是,有勞郡主了,郡主,您先請出去休息,用點飯。」大公子感激地道。
蕭侯夫人也總算鬆了一口氣,聽得大公子這樣說,連忙出去命人張羅。
太后早就回宮了,三更天,冷得嚇人。
靖國候和瑞清郡主沒有走,因爲蕭侯還沒脫離危險,瑞清郡主要在這裡看著,方才瑾寧在挑鐵片的時候,瑞清郡主進去過幾次,然後到側廳守著。
瑾寧也暫時被安置在側廳,靖國候見她出來,連忙問道:「如何?」
瑾寧有些虛脫,道:「暗器的鐵片是挑完了,但是具體情况,怕是要問瑞清。」
瑞清輕輕嘆氣,「還沒安全的,不過,但凡能做的,我們都做了。」
她看著靖國候,「父親,您先回去休息吧,女兒守在這裡就好。」
靖國候擺擺手,「不礙事。」
下人張羅了飯菜上來,瑾寧確實是餓了,問了靖國候和瑞清郡主不吃,她就一頓風捲殘雲,填充實了肚子。
吃飽了,人也沒那麽累了,她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緩解一下眼睛的發酸發澀。
大家都半眯了一下,一直聽著隔壁的動靜。
瑞清郡主來回走了三次,每一次回來,神情都不輕鬆。
到了天亮,瑞清郡主再過去一次,去了大約有一炷香時候才回來。
瑾寧看到她如釋重負,看來是有好消息了。
瑞清郡主道:「看著穩定多了, 開始慢慢退熱,若沒有再高熱起來,應該是熬過這一劫了。」
這話,讓靖國候和瑾寧都鬆了一口氣。
又再等了 一會兒,靖廷回來接瑾寧,看到瑾寧累極的神情,他輕聲道:「先回府。」
瑾寧想著侯爺若無大礙,自己留在這裡反而要人家招呼,便道:「好!」
告別了大家,靖廷牽著她的手走出去。
上了馬車,瑾寧問道:「可有什麽綫索?」
「問了副將的話,確實蕭侯這一路回京,都是驚險重重,意外累累,對方是早有謀算,我已經下令全城搜查,各個城門設下關卡,但凡入京離京的人都要就接受盤查,且再派了人到蕭侯墮馬的地方查看,若是暗器傷了馬,馬的屍首會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