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我們要贏回來

發佈時間: 2024-10-20 18:5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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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青雪的聲音溫和平靜,對兩個副將來說卻猶如一道驚天巨雷,兩人忙不迭否認。

衛城更是情真意切地說道:“末將沒有,六小姐是將軍認定的下一任家主,便是我等的主帥。末將斷不敢有半點不尊。

反倒是末將身爲將軍的副將,非但不能替將軍排憂解難,反而害得,害得時家軍淪落至此,末將實在是,是萬死都彌補不了自己的過失啊!”

衛城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愣是被愧疚逼紅了一雙眼,看起來可憐又滑稽。

時青雪可是笑不出來,她沒想到衛城竟然自顧自就把那麼大一個鍋往自己頭上蓋,這不是自己找虐嗎?

她無奈地苦笑,嘆道:“這次的事情哪裏能夠怪你?若是真要算起來,我恐怕更加難辭其咎了!”

若是她當時再堅定一點,拉住時俊和,不讓爹爹去追莫君皓……

這一切悲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可是現實永遠都沒有如果,她再懊悔也沒用,不過是徒增悲傷罷了。

“不!不是這樣的!”衛城神情悲痛,通紅着眼直視時青雪,強迫自己開口說出真相——

“六小姐當時不在場所以不知道。在炸藥被點着之前,將軍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開始收攏兵力準備撤退,可是末將當時殺紅了眼,眼看叛軍已經被我們打得潰不成軍,竟不顧將軍的勸阻,執意要去追逐窮寇,才,才……”

衛城的聲音沙啞,似杜鵑啼血一般,蔓延着無盡的悲傷和自責。

戰場上,衛城一向以驍勇善戰著稱,‘只進不退’,他也一直爲此沾沾自喜,可如今他卻恨不得回到過去把那個衝動的混蛋砍了。

時青雪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衛城,說不出話來。

她根本沒想到這場戰鬥中還有這樣的變故,要命的變故。

“可,可是爹爹他怎麼會……”時青雪艱難地張合了好幾次脣,才勉強發出聲。

問到一半,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沙啞得好像在砂紙上磨過一樣,便放棄地合上嘴。

這正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

她的父親,莫國最最著名的將軍,怎麼會被這麼一場卑鄙的埋伏奪去了性命。

屈辱地死在了本國人的手中……

就算莫君皓真的使了見不得光的手段,以時俊和的真知遠見,也不該避不開啊!

這個問題讓衛城再次紅了眼眶,淚水再也忍耐不住,泉涌而出。

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在時青雪面前泣不成聲,哭成了一個淚人。

原本在一旁站着的魏輝也跪了下來,沉甸甸地說出了真相:“將軍他,是爲了救我們才,才……”

中了埋伏。

最後四個字,饒是魏輝再如何強裝鎮定,也沒辦法說出口。

真相重如千斤,愧疚和悔恨幾乎把他們壓垮了。

而他們最終還是選擇說出了真相,然後將處置權交到了時青雪手上。

時青雪聽到魏輝把話講到這裏,就已經知道了整個事實的真相。

瞭解真相的殘酷與不明不白的糊塗,真的說不好哪個更好一點,但時青雪現在寧願她什麼也不明白。

起碼不需要作出選擇。

時青雪靜靜地看着兩個跪在地上幾乎將頭低到地上的大漢,頭一次沒有急切地把人叫起身,只是靜靜地看着。

許久,許久,久到時青雪都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些麻木了,她才聽到自己啞着嗓音說:“起來吧!”

衛城和魏輝對視一眼,卻都跪着不動,還是那句話:“請六小姐懲罰!”

時青雪凝視着兩人,臉上是死一般的沉寂。

她緩慢而平靜地問:“你要我罰你們什麼呢?”

兩個大男人俱是一愣,擡頭就見青雪朝他們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眼中盡是支離破碎的悲慼。

她說:“爹爹救你們是因爲他信任你們,哪怕他,他不在了,他也相信你們能夠撐起整個時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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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呢?在時家軍最困難的低谷時期,你們卻跪在我面前,讓我罰你們!你們說說看,我該怎麼做?

當衆杖責以示懲戒?撤你們的職?還是殺了你們?

你們說說,我要選哪個纔不會毀了爹爹的時家軍?”

魏輝和衛城的瞳孔具是一縮,時青雪的話對他們而言猶如當頭棒喝,讓他們一下子清醒過來。

也終於意識到他們自以爲交出處置權,認罰認罪的贖罪方式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會讓原本就瀕臨絕境的時家軍雪上加霜,甚至走向滅亡。

衛城回過神後就猛地給了自己狠狠的一巴掌,咬着牙道:“末將知錯,末將懇請六小姐能夠給末將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同時家軍共進退!”

魏輝:“末將也請六小姐開恩,末將就算拼盡全力也會替大將軍守住時家軍的!”

時青雪見父親最爲倚重的兩個部下終於放下自責,重新振作起來,心裏也不由得欣慰起來。

但她實在笑不出來,只說了幾句激勵的話,就讓兩人出去集合沒有受傷的將士。

衛城驚訝地看向時青雪,猶疑問道:“六小姐準備做什麼?”

集合就意味着有作戰任務,但是剛經歷過慘敗的時家軍還有再戰的餘地嗎?

不是說時家軍已經頹敗得失去了戰鬥力,而是失敗過的他們還能獲得翻盤的機會嗎?

衛城的心中半是激動半是緊張,問出來的話小心復小心,生怕自己理解錯了時青雪的意思,徒添失望。

“爺爺和爹爹都曾跟我說過,哪裏跌倒的就要從哪裏爬起來,時家軍也是要這樣!我們輸過一次,但不意味着我們永遠都是輸家。”

時青雪一字一句地說着,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而這一次,我們要贏回來!”

“是!”

衛城和魏輝同時立正站好,乾脆決絕地給了時青雪一個肯定答案,然後就迅速走出帳篷開始準備。

這兩人是時家軍裏除了時俊和與聞人熾以外,資歷最老的了。

只要他們站定腳,再由他們去做其他將士的工作,絕對比時青雪這個半吊子的領袖要可靠得多。

魏輝和衛城從消極認罰到再起鬥志,也不過短短兩刻鐘的時間。

但他們此刻身上迸發而出的堅韌與剛強卻與之前的頹廢完全不同,就好像換了一個人樣。

脫胎換骨,說的便是這樣。

饒是莫君揚見慣了大場面,也不由得爲之驚豔。

他暗暗感慨:單是這一兩個人就有如此下場,若是活下來的時家軍全部如此,那該是何等氣勢?

莫世子忍不住開始期待時家軍再次站起來的時候了。

可是時青雪的情況就有點不妙了。

那兩位副將離開後,時青雪就好像被人抽去了身上的力氣,趔趄一下往前倒去。

莫君揚眼明手快地攔住了青雪的腰,把人抱進懷中,急道:“你怎麼了?我去叫軍醫進來。”

他就不該讓時青雪胡來的,他怎麼就忘了時青雪纔剛剛醒來,就算真的要做什麼,也該經過軍醫診治,確定沒有真的無礙後再行動的。

時青雪拉住莫君揚的手,搖搖頭,輕聲解釋:“我沒事的,剛纔只是有點太緊張了才腦袋犯暈,休息一下就好了,不必勞師動衆,也沒必要鬧得人人皆知。”

莫君揚一怔,立即就明白過來時青雪這是怕再動搖軍心。

也是,那怕時青雪只是一介女子,但因爲她姓時,因爲她手中有時家家主令,她就是時家的領袖。

並不一定要帶領時家軍衝鋒陷陣,而是更傾向於精神的寄託。

雖然現在的時家軍看起來就是一團散沙,但只要時青雪好好的,時家軍就有再站起來的可能,反之亦然。

莫君揚當然清楚這些大道理——

如果是他,他肯定也會強忍着不適,一定要給足底下將士得勝的信心;可事情發生在時青雪身上,他就沒辦法理智思考。

如果不是時青雪拉着他的手不肯放,他還真想不管不顧地先把軍醫找來。

時青雪就怕這樣,連忙朝莫君揚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急切地說:“我真的一點事都沒有。要不,你抱我回牀上休息一下就好了。”

要是往常,時青雪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般羞人的話,可是爲了穩住莫君揚,她也是不要這張小臉了。

而莫君揚,他從來都拒絕不了時青雪的。

重重地嘆了口氣,男人彎下身,一把將時青雪橫抱起來,快步走到牀榻旁纔將人放下。

然後強硬地將時青雪按在枕頭上躺好,冷着臉說:“既然你不肯請軍醫,那你就給我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我幫你做。

青雪,我可以讓你做任何事,但前提是你不能有事,知道嗎?”

時青雪兩手抓着被子,拉下了一點,露出毛茸茸的腦袋看向莫君揚。

她睜着大眼睛,眨也不眨,只低低地保證:“我不會有事的。”

莫君揚神情淡然,不辨喜怒,並沒有因爲時青雪的保證而放鬆下來,只是認真地瞧着,像是要把她瞧出花來。

時青雪有些不自在,疑惑地問:“怎麼了?”

莫君揚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不是笑容的笑容,聲音苦澀地答道:“沒什麼,你好好休息吧!”

說罷,也不管時青雪長長的睫毛還在‘撲扇’、‘撲扇’地顫動,就伸出大手蓋住了她的眼。

低低輕柔地在她耳邊說:“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