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大事不好了!”一個士兵打扮的人快步跑到一匹駿馬下跪着,磕頭喊道。
馬上坐着的是一個玄衣男子,看起來約莫三十歲上下,俊眉冷目,薄脣微抿,手中還拿着一把弓箭,虛垂着手,看着前方沒有說話。
一直陪伴在男子身旁的另一個謀士打扮的人見男子許久沒有迴應,忍不住小聲地喚了一句:“主子?”
“怎麼?”男子聲音冷淡,還帶點漫不經心。
小謀士戰戰兢兢地說:“莫四皇子那裏快要撐不住了,請您派人支援。”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聲音冷清地說:“他真以爲吾是他的救命稻草嗎?有任何事都可以叫吾幫他解決?”
小謀士聽出主子並不準備出手,額頭冒出一層冷汗,猶豫了半晌,還是低聲勸道:“話雖如此,但主子您怎麼說也曾答應與莫四皇子合作的事,咱們要是見死不救,恐怕……”
小謀士沒有把話說完,但是給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主子跟莫君皓的結盟關係已經達成,如果見死不救,肯定會被人詬病的。
然而男子聽到小謀士的勸慰,臉上的嘲諷更盛,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小謀士看了半晌,直把人後背發涼,才悠悠然問:“你就說吧,你收了莫君皓多少好處,值得你來爲他說情?”
小謀士被說中心事,臉上露出了些許不好意思,撓撓頭,尷尬地說:“也,也沒多少。”
要是換做別人,得知自己的下屬收受外人財物,還幾次替外人求情,那這個主子還不得炸了!
可玄衣男子臉上非但不見生氣,反而看起來還挺高興的樣子,只是慢悠悠地提醒:“記得一半上交。”
竟然還想着瓜分屬下受賄之物……
小謀士立即苦着臉,可憐地看着玄衣男子,希望主子收回成命。
玄衣男子卻只雲淡風輕地說:“先記賬。”
隨即也不給小謀士反駁的機會,就對在一旁等得焦急的士兵們下令:“傳令下去,增派三萬步兵從後頭包圍,不要戀戰,救出人就撤退,儘量別和莫軍起衝突。”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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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士兵有條不紊的安排。
小謀士見沒他什麼事了,忍不住小聲問道:“主子,您剛纔從前頭回來可是遇見什麼好事了,屬下看您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玄衣男子衝他揚了揚眉,淡淡反問:“你又看出來了?”
小謀士對此可驕傲了,拍拍胸脯,自豪道:“當然!”
小謀士別的不敢說,但是猜測主子心思,絕對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大概這也是主子一直把他留在身邊的原因,誰讓他用得稱心得意呢——小謀士如是想着。
玄衣男子也沒否認,只是嘴角的弧度似乎又大了幾分,聲音放柔放輕,“確實呢!”
小謀士這下子驚訝了!
要知道他們主子一貫冷着一張臉,要是心情好點也只會露出戲謔、嘲諷之類的笑容,絕對與溫柔之類的詞語絕緣,可此時小謀士卻從他家主子的眼中看出了柔情。
嘴角似乎墜着笑意。
太可怕了!
剛纔他沒有參與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好事呢?
可是他家主子一點都沒有要給他解釋的意思,打馬轉身,“我們也回去吧!”
小謀士的心臟像是被貓抓了一樣,癢得很,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有機會一定要將這件事弄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引起了主子的興趣。
此時小謀士還不知道,當終於有一天被他弄清楚引得他家主子異常興趣的是什麼時,他已經恨不得將那東西徹底毀掉。
————
莫君皓原本預計着給莫君揚來一個螳螂捕蟬,卻不想莫君揚反給他一個黃雀在後。
這回他自詡早已經探得實情,知道莫君揚他們只來了幾個人,所以來圍困莫君揚的時候根本沒有帶多少人,就算時家軍先前被他逼入絕境,但實力也非同尋常,再與莫君揚的人手一聯合,頓時把他打得屁滾尿流。
好在危難之際,還有他的盟軍在更外圍候着,強行打出一個缺口,讓他勉強帶着寥寥數人從缺口中脫逃。
時俊和越戰越勇,領着時家軍就要乘勝追擊。
時青雪連忙上去叫住了時俊和,低聲勸道:“爹爹,咱們對着呼文陂的情況都不太瞭解,若是貿然追上前,唯恐有詐,再說時家軍與叛軍對峙那麼久,應該也累了,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安營紮寨,休整一番再做打算吧!”
還有一個理由——時家軍當初就是因爲看輕叛軍且不熟悉情況纔會追擊的變成被困的——時青雪沒有說出來,擔心讓時俊和難堪。
但時俊和太瞭解自家女兒了,一個眼神就看出青雪那點糾結與小心翼翼。
時俊和的臉色確實不太好,卻並沒有生氣,反而顯露出一種決絕和堅定。
“我知道之前是我判斷失誤,才致使時家軍被困山谷。所以這次我更加要追過去,殲滅叛軍,一來是要告慰那些死去的將士亡靈,二來也是爲了儘快解決這場戰爭才能避免更多的傷亡。
“可是……”
時青雪還想再勸,可是時俊和擡手打斷了她的話,又開始集合士兵。
她沒辦法理解父親的心急,只好將求助的目光看向莫君揚。
後者原本正一臉肅然地望向前方,感覺到她的視線才轉過臉,神情不自覺地溫和下來。
莫君揚並沒有開口勸時青雪,而是低低地告訴她:“當初我也有過類似的心情。”
“什麼?”時青雪不太明白地歪歪頭。
莫君揚的目光深邃幽遠,輕輕地說:“當初我在瑞城的時候,就一直想着回京。那時候月白也一直勸我暫時按捺下來,等到更好的時機才動手。
可是我一刻也等不下去,哪怕不是所謂的最佳時機,我也起兵,然後一路攻打到京都。”
男人突然提起前世的事情,時青雪愣了好一會兒,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男人這是在安慰自己——或許此時也不是時家軍起兵的最好時機,但是不論是時俊和還是時家軍都等不起所謂的最佳時機了。
時青雪若有所悟,低低地問:“你是說我父親他們即便疲勞作戰,也會贏,對嗎?”
莫君揚看着時青雪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誠實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一場戰爭,不到最後時刻,誰也無法說出誰勝誰負。”
時青雪其實也知道這個道理的,可是她太希望時俊和贏了,跟希望父親沒事,才忍不住向莫君揚尋求保證。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也知道自己此時唯有等待。
這注定是時俊和的戰爭——哪怕她有多麼想親手將莫君皓打敗——別人也不能插手。
莫君揚拍拍她的頭,輕聲安慰:“你也不用太擔心,莫君皓此時估計也沒剩多少人了。”
真要打起來,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時家軍作爲常勝軍隊,除了名聲威望,實力絕對是別的軍隊所不能逼的。
所以哪怕現在時家軍的主部隊還剩不到五千人,也是一支類似五萬人的強大軍隊一般嗷嗷叫,對敵作戰一點都不含糊。
又有時俊和打馬趕在最前頭,士氣大振,哪怕莫君皓有盟軍的掩護退出了十幾裏地,也很快就被時家軍追上了。
兩軍在呼文陂鎮外的山坡上再次纏鬥在一起,時青雪看得更是焦心不已。
有好幾次她甚至都想要打馬追過去幫忙。
可是打仗不比打架,不是多一個人就能打得贏的。
排兵佈陣都有講究,她一去反而會亂了套。
幸好,時家軍不負常勝軍的名聲——經過兩個小時的打鬥,莫君皓所帶領的叛軍終於抵擋不住了。
再加上時俊和很巧妙地讓自己的人在對戰中不停地向叛軍喊話,諸如都是莫國人何必自相殘殺、追隨莫君皓就是叛國行爲、叛國累及親朋好友之類的。
叛軍反抗本來就底氣不足,再被時家軍這樣一扇動,更加沒了氣勢。
打着打着,就陸陸續續有人丟下武器,要求投降了,這樣一來叛軍的士氣大減,戰鬥力更加不行。
饒是莫君皓在後頭大喊大叫,甚至親手殺死投降士兵也沒能阻止敗事,最後竟然丟下還在與時家軍對抗的士兵,自己領着一小隊人先逃了。
真孬種!
時青雪藉着遠眺鏡將這一系列情況盡收眼底,對莫君皓的鄙夷又更盛幾分,但心裏這纔有了鬆口氣的感覺。
幸好,他們還是要贏了。
可是這時候莫君揚擰起眉,銳利的眼眸猛地一睜,低喝:“糟糕!大事不好!”
“怎,怎麼了?”時青雪被嚇了一跳,疑惑地看向莫君揚。
莫君揚沒空解釋,只簡略地說:“有埋伏,要讓他們快點退回來。”
說話間,他已經揚起馬鞭,朝戰場奔去。
時青雪還是沒能明白怎麼回事,但她也本能地追逐過去。
然而兩人才跑到一半的路程,遠處就響起了‘嘣嘣嘣’的爆炸聲。
一陣高過一陣,連綿不絕,震耳欲聾。
聲音之大,像是要把天都給震塌了。
而響聲來源正是方纔戰鬥最激烈的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