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飛花堅信自己叫得沒錯,“叫您前輩。雖然按年齡算是我大,但是您看我的樣子,再看看您的樣子,我叫得有錯嗎?就您這個長相,要是不叫前輩我可能得叫仙師了。”
君慕息明白他的意思,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計較,左右叫什麼他也不在意,於是沒有再追問,只是告訴他:“你的主子就是個正常的人,不是妖,你不必多心。”
話剛說完,冬天雪已經敗退下來,一個跟頭翻到君慕息的眼前,腿一軟,直接坐到地上。
君慕息彎腰扶了她一把,冬天雪有些抗拒,誰知這一猶豫對方就鬆了手,她再想借力站起來卻失了機會,只能繼續在地上坐着。
白鶴染笑呵呵地走了回來,蹲到了冬天雪身邊,託着腮幫子看她,“感覺如何?”
冬天雪一臉挫敗,“感覺好極了。”
“哦?怎麼個好法。”
“至少我以後給你做奴婢不會心裏不平衡了,因爲你比我強太多。強者爲王,給強者爲奴,沒有什麼不對的。”冬天雪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土,“那麼之前的問題呢?花飛花問我能不能打得過我師兄,你卻問我能不能打得過你,什麼意思?”
白鶴染攤攤手,“意思很明顯了,你連我都打不過,怎麼殺你師兄?就我這身手,你覺着還行吧?可惜,我卻不是你師兄的對手,興許我跟他打起來,場面就跟剛剛我們過手一樣。只不過你換成了我,我換成了你的師兄。”
“真的假的?”冬天雪聽得直皺眉,她跟君慕息能差那麼多?
花飛花還跪着呢,根本都忘了要站起來,但也沒耽誤他說話:“能有假嗎?你看看你師兄這長相,說他是神仙我都信,何且只是說武功高強了點兒。”
君慕息也是無奈,怎麼總是跟他的長相較勁?人的皮相好壞,也跟武功高不高強有關係?不過對於白鶴染將他擡舉得那樣高,他覺得也不盡然。她打不過他是真的,但也不至於差到那種程度。而至於他那個師妹……真不知道這些年那位師孃是怎麼教的徒弟,就這樣的身手還想殺他?開什麼玩笑。
“行了,回去喫牛肉吧!明天癆病村摘牌之後,我會安排人送你們到閻王殿去。至於多久能回來,那就得看你們兩個的悟性。”她說到這兒,看向了花飛花,“我的理解沒錯吧?你應該是答應了的,對吧?”
花飛花苦着一張孩童臉,“我不答應能行嗎?就你那功夫,我打不過你,何況你還會用毒。”他下意識看看自己的雙手,想起那天碰了白鶴染一下就成了那個樣子,到現在都心有餘悸。“這個給你。”他從懷裏拿出一張紙來,“這是我幾十年積攢下來的財富,位置寫得清清楚楚,如何破解機關之法也都寫好了,你叫人照着上面寫的去做,就可以將這筆銀子拿到手。算是……算是我的投名狀吧!”
白鶴染將紙張接過來,看了看,收入袖袋中。“好,我收了。”
二人沒有再留的理由,告辭而去。臨走時卻都多看了四皇子幾眼,冬天雪的目光比較複雜,花飛花就單純多了,在白鶴染看來,那就是一種小學生看家長的目光。有崇拜,有畏懼,好像還有一絲依賴。
這她就不懂了,“四哥你這是男女老少通殺啊!”
四皇子十分無奈,“阿染,我落到你手裏,真是一天都不得好。”
“我待君慕凜也這樣,不信你問問他,在我這裏可曾得着什麼好話?”她又坐回石頭上,兩腿也屈起來,目光卻投向癆病村的方向。
“我知道。”他踱步到她身邊,輕輕靠在邊上的樹幹上。“就是因爲常聽凜兒說起你總不給他好臉色,才知你的性子,纔不與你計較。”
“四哥是那種會跟個小姑娘計較的人?”她笑得很好看,“我還以爲就只有君慕凜那樣的人才會隔三差五就跑來與我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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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與你鬥嘴,只是忽然覺得偶爾這樣說話也甚是有趣。許是在一種心境中停留得太久了,久到都不知道外界春華秋實,風霜雨雪。”他低下頭來,眼裏那種哀傷的情緒還在,但卻比之從前少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依然消瘦,卻也不像昨晚那般形同枯槁。
“我讓默語給你送去的藥,吃了?”
他點頭,“吃了,謝謝你,否則你就算將人帶走,我想活過來也沒那麼容易。說起來,是你救了我一命。阿染,謝謝你。”
“沒什麼可謝的。”她托起下巴,“你不怨我我就燒了高香,哪裏還敢當個謝字。其實昨晚我很怕你翻臉,一來我打不過你,也不想給你下毒。二來一旦那種場面鬧僵了,君慕凜和九哥也會很尷尬。因爲我的一意孤行造成你們兄弟間心有嫌隙,這事要是傳到父皇那裏,我也不會有好果子喫。好在四哥比我能忍,我咄咄逼人,四哥卻將一切都擔了下來。你看着我帶走蘇嫿宛,我知道你心裏難過,所以你放心,我會看好她,不會再給她傷害自己的機會。同時也會幫助她,把她也從那種心境中帶出來。如果將來有一天她想通了,我會親自將人送回禮王府。至於她的仇,我替她報,算是我給四哥賠的罪。”
他直起身子,皺眉看她,“你這是成心想讓我難受?還是你當真不明白我?我若放不下她,絕不會讓你將人帶走。而她從離開禮王府的那一刻,就與我再無瓜葛了。”
“當真?”她不信,“我這雙眼睛還從來沒有錯看過人,你若真放下了,眼裏就不該還帶着這種程度的哀傷。我知道,有些刻骨銘心的事是很難忘懷的,所以我也不笑話你。但是四哥……”她說到這兒,伸出手往癆病村那頭指了指。
他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痊癒的病人們聚在一起,手拉着手又哭又笑。人們甚至還把幾位今生閣的大夫給擡了起來,不斷地拋向上空,喜悅無處不在。
白鶴染說:“你看看那些人,他們的生命裏曾經只剩下了一個任務,那就是等死。可是當這種狀態有希望改變之後,所有人都十分積極地配合治療。可見人都是有求生欲的,誰也不想在生命還沒到盡頭的時候就被宣判死刑。所以當那天你出現在法門寺的時候,我特別生氣,因爲我覺得你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本能,生命就只剩下苟延殘喘。”
“那昨夜你豈不是更生氣。”他心裏發苦,“你看到了禮王府的樣子,知道了這些日子我同她都做了什麼,那樣的我在你眼裏豈不是無藥可救?”
白鶴染點頭,“的確無藥可救,所以我在給你的藥裏放了毒,以毒攻毒,興許會有效果。”
他失笑,卻不問她放了什麼毒,有沒有副作用。只輕輕一個字:“好。”
有陽光透過茂密枝葉照到她臉上,柔和又明妹,他看得不忍眨眼,最終卻只是感嘆:“凜兒好福氣,你遇了他也是好運氣。好好的,把四哥這一生沒得到的和失去的,都一併過回來。”
她卻不願,“一生還有很長,如若百歲,你連四分之一都沒有走完,哪來的資格過這一生?自己過吧,我可不替你過,如果僅是這點挫折你就放棄未來歲月,那我會看不起你。”
她說着話站起了身,“過了這一天,京郊的癆病村就要封存於歷史了。爲了給這一刻增加點儀式感,我給他們安排了一個摘牌子的活動。這種場合該有幾位大人物到場,我請了君慕凜和九哥,四哥你也來吧!”
“好。”他痛快地答應。
“那四哥就自己隨便轉轉,我再去把村民們都檢查一遍。”她說完就要走,卻又停了腳步,“你真的不問問我蘇妃娘娘怎麼樣了?”
他搖頭,“不用刻意強調蘇妃娘娘,我既讓她出了禮王府,就不會再讓她回來。”
白鶴染是過了晌午離開的癆病村,午飯喫的是花飛花燉的牛肉,別說,味道還真不錯。
馬平川的車是往右相外宅的方向趕,默語坐在車裏,手裏拿着一張紙,“小姐爲何要奴婢去取這些東西?奴婢走了您身邊可就沒有得力的人了。”
“同理,除了你之外,我也沒有別的人可以差遣。”她攤攤手,“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去吧,總也該把你放出去鍛鍊鍛鍊。十殿下說給我找了兩個暗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位,估計也快了。你早去早回,回來之後還得給新人立規矩。”
默語點點頭,將紙張揣入懷中,又問道:“這些東西拿到以後怎麼弄回京城呢?是換成銀票,還是僱鏢師押送回來?”
白鶴染想了想,告訴她:“都不用。我們只負責把東西找到,接收,但是先不取用,還在原處放着。不老天聖既然可以把財富藏了這麼多年,可見那地方一定非常穩妥。既然有現成的穩妥藏寶地可用,我們爲何還要費勁往回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