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秋,家國同慶團圓,皇上擺下宮宴,宴請大臣攜家屬同樂。
時俊和還在西北征戰,時國公府就由莫淑君帶着浩浩蕩蕩一家子參加。
時青雪不想去,本來還想裝病的,卻被時寶寧軟磨硬泡,只得去了。
“皇上舉辦宮宴,多麼榮幸的事情,可六妹妹這表情不像是參加喜宴倒像是去崩喪的。”時寶瑾忽然嗤了一聲,嘲諷溢於言表。
這些天時寶瑾就好像吃了槍藥一樣,見到不爽的就開噴,也不是從前那樣明捧暗踩,什麼難聽的話都直接說出口,受災最嚴重的當然就是時青雪。
別人或許還不知道時寶瑾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但時青雪卻猜到時寶瑾心情不好的原因,便懶得跟對方吵。
拉着時寶寧換到馬車另一邊坐下,明顯在說:我惹不起你還躲不起嗎?
時寶瑾‘得勝’,還不滿意,下了馬車後又想追過去。
還是莫淑君冷冷地哼了聲:“三娘,家裏還沒鬧夠嗎?這是什麼地方,也是你吵吵鬧鬧的地方?”
時寶瑾只得悻悻閉嘴,不甘心地瞪了青雪一眼,滿是怨憤。
時青雪被瞪得莫名其妙,心說我真招你惹你了?瞪我做什麼?神經病!
不過宮闈已到,由不得她多想,迎接的人已經來了。
“皇姑祖母,父皇命君皓在此等候多時,還請皇姑祖母下馬車。”清朗的男聲響起,衆夫人小姐的目光卻紛紛落在時青雪身上。
時七娘時寶春仗着和青雪關係好,用手肘推了推青雪,賊兮兮地笑,“六姐,是四殿下來了呢!”
時青雪坦然回視,淡道:“關我什麼事?”
“不是你的皓哥哥嗎?”時寶春笑得更賊了,說話也沒了規矩。
若是往日,時青雪肯定小臉通紅,羞嗒嗒地去跟莫君皓說話了。
但現在她只是不鹹不淡地看了時寶春,直把人的笑容看僵在臉上,才微微一笑,“非議皇子可不好,小心祖母罰你噢!”
纖長的食指輕輕貼在脣上做了個噤音的動作,她這纔跟着莫淑君下了馬車。
莫君皓看見時青雪,眼睛一亮,連忙迎了上來,柔聲喚道:“雪妹妹,你也來了。”
這不是廢話嗎?她人都已經站在這裏。
時青雪暗暗翻了個白眼,要不是顧忌禮儀,她能甩袖就走。
勉強行了個躬身禮,“青雪見過四殿下,若是沒有什麼指教,那青雪就不打擾殿下了。”
說完,也不給莫君皓瞎嗶嗶的時間,直接拉着時寶寧跟在莫淑君身後。
莫君皓情話都沒來得及說上一句就只能看着時青雪的背影無語凝噎。
這是怎麼回事?
他眼巴巴從皇上那裏討來的差事,本想和多日不見的時青雪好好交流感情,就這樣被拋下了?
這套路不對啊!
“四殿下,您怎麼會在這裏?“秦氏五娘秦巖巖剛下馬車,就看見莫君皓正站在宮闈門前,登時大喜,跑步迎了上去。
還以爲是心上人是來接自己的,秦巖巖別提心裏有多美了,笑靨如花,拉着莫君皓的衣袖小幅度地搖擺,口中嬌滴滴地說:“幾日不見殿下,巖巖甚是想念,殿下怎麼不來府上找我大哥玩了?”
秦巖巖,左丞相秦大人的麼女,也是唯一嫡女,全家都寵着,養成了嬌蠻任性的性格,與幼時的時青雪很不對付。
雖然秦丞相也暗地裏對莫君皓表忠,但是相比之下莫君皓明顯更心儀時國公府的兵權,在對待兩家女兒上自然也更傾向青雪。
他只是敷衍地朝秦巖巖笑了笑,“近來課業較重,父皇又讓本殿早些入朝,有所怠慢之處,還望見諒。”
秦巖巖當然擺手說不會,還捧着紅紅的臉蛋,撒嬌,“哥哥沒說什麼,只是,只是巖巖想殿下了!”
說完這話,估計秦巖巖自己都覺得太大膽了,又跑回自家孃親身後躲着了。
莫君皓只是朝秦大人秦夫人露出善意的笑容,心裏卻把秦巖巖嫌棄得不行:什麼東西?以爲裝出嬌羞的模樣就能勾飲他了嗎?真是東施效顰,沒得丟人了!
他當然知道秦巖巖這作態全是學時青雪的,可都學成了忸怩造作,一點都沒有青雪那種天然的嬌妹,更學不到青雪那特有的爽朗明快。
不過看在秦家的面子上,先把人哄着,將來隨便給個側妃之位也能把人哄住,只是時青雪那裏恐怕不太好交待。
莫君皓沒有意識到,曾經追在他屁股後面喊‘皓哥哥’的小女孩早已經看清了他的真實面目,還幻想着齊人之福呢!
時青雪沒搭理莫君皓,規規矩矩地跟着莫淑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中秋嘉宴不像乞巧宮宴那樣還需要世家貴女們比試表演,大家只管坐在自己的位置喫喫喝喝,聊聊天、看看錶演,基本上什麼事情都不用做。
只是這期間的交際往來卻是很多人熱衷的,尤其是那些想要阿諛奉承攀高枝,就盼着這個機會跟權貴攀上關係。
時青雪應付完兩撥前來搭話的貴婦小姐後就完全沒了興致,見一旁的時寶寧還聚精會神地同他們打交道,打了個秀氣的哈欠,就撐着腦袋看前頭的歌舞。
“六妹妹,看你興致缺缺的樣子,似乎不怎麼喜歡這表演?”時寶瑾忽然湊前來說了句。
青雪瞥她一眼,勉強打起精神淡笑:“怎麼會?只是昨個兒沒睡好,有點困了。”
時寶瑾也笑了笑,還親暱地挽住時青雪的手臂,笑着說:“既然這樣,那不如我們到外頭院子裏走走解解乏?”
“倒也不是很乏,而且現在宴席已經開始了,我們再私下離場恐怕不太好。”時青雪婉言拒絕。
她又不是傻,明知道時寶瑾對她不懷好意,她還單獨跟對方相處?
時寶瑾立即露出失望的神情,甚至還一邊啜泣,“想來六妹妹是嫌棄我了,竟然連陪我去外頭走走都不願意,可真是讓我傷心。”
要是個沒成算的,估計還真會被時寶瑾這番話說動,但時青雪從不心軟,面對時寶瑾的示弱也只是但笑不語。
時寶瑾哭了半天都沒得到迴應,也覺得無趣,便收斂哭聲,神情一下子冷淡下來,“既然六妹妹不願意,那我也就不打擾了。”
時青雪點點頭,又轉頭去看錶演,所以也沒看到時寶瑾趁大家沒注意,偷偷摸摸一個人溜到了院子裏。
“怎麼樣?她答應出來了嗎?”時寶瑾剛躲到角落裏,就被突然出現的男聲嚇了一跳。
她忙拍了拍胸口,嗔道:“四殿下,您可差點嚇死了人家了!”
莫君皓沒空跟她耍這點兒小心思,只冷聲又問了一次:“青雪呢?”
“哼!青雪青雪,你們一個兩個就知道青雪的,她有什麼好的!”時寶瑾沒忍住氣憤地抱怨,話語裏全是對時青雪的嫉恨。
“她自然是極好的,由不得你在這裏說三道四!”莫君皓不願意聽時寶瑾詆譭青雪,正出聲訓斥,忽然聽出了她的畫外音。
眉毛一擰,急聲問:“還有誰對青雪動了心思?”
這話儼然時青雪已經是他的所有物了。
“還能有誰,不就是……”時寶瑾脫口就要說出來,猛地憶起莫君揚的手段,小心肝驟然縮緊,又閉上了嘴。
要是莫君揚知道她泄露了他的祕密,會不會再用那些變態的手段治她?
“是誰?”
面對莫君皓的咄咄逼問,時寶瑾又忍不住想,這個莫君皓看起來也有點本事,若是讓他去對付莫君揚,自己豈不是又能報得大仇又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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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不會有別人知道是她告訴莫君皓的!
惡意溢滿心頭,時寶瑾一時口快,直接道:“還不是那莫世子,人家都尋了由頭住進了時國公府,可不就是眼巴巴着我那六妹妹嗎?”
“他?”莫君皓對莫君揚唯一的印象就是這人是太子伴讀,不管什麼時候都默默無聞的。
“癩蛤蟆想喫天鵝,不用擔心。”莫君皓暗自思索了會,便將人拋諸腦後,反而繼續追問:“我讓你去把青雪約出來的,她人呢?”
說起這事,時寶瑾就一臉憤恨,“她自己不願意出來我有什麼辦法?”
“沒用的東西,到頭來還是要本殿下出馬。”莫君皓一開始不願意以自己的名義約見時青雪就怕被別人看出他的‘野心’。
但時青雪顯然已經不願意搭理時寶瑾了,看來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不然事情拖久了,恐怕再生變故。
莫君皓打定主意,摘下自己的玉佩交給他的隨侍,交待了幾句。
見時寶瑾還一臉扭曲地站在那裏,又哼了聲:“行了,你沒事就回去吧!還傻站在這裏做什麼?”
時寶瑾心裏憋屈,可礙於對方的身份只得憋着,請了個安轉身走了。
等過了轉角,她沒忍住小聲罵道:“都還沒當上皇帝神氣什麼?就算娶了時青雪又有什麼用,時國公的位置早晚是我父親的,到時候有你們這羣傢伙跪着哭着求娶我的時候!”
那頭莫君皓想到要見時青雪,又特地摘了一束夏瑾花,想着等下討好美人。
也不知道等下時青雪聽到他的表白會有多開心了?
以青雪的開放,估計會直接撲進他懷裏吧?
莫君皓想得特別美。